而沈瑾白并没有发现萧非正在注视着她。她只是看着季陵,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连忙抬头对陈广峻道:“表哥,季公子曾说我的剑法有韶云派的痕迹,我想去韶云派一探究竟,追根溯源,认认师门。” “你当日不是说师门太多认不过来吗?怎么又变了?”季陵有些急。 陈广峻会心一笑,看了看季陵,这才对沈瑾白道:“既然表妹都提出这要求了,做表哥的自然陪着。” “我也要去,”萧非忙附和道,“我还没见识过韶云派的。” “我也去,”蒋沅儿轻笑着说,“我可不想再回九江城混日子,我就当出来游山玩水了,反正有人包我食宿。” 陈广峻点了点头,又看向季陵,行了个礼,这才道:“季兄,不巧了,我们又顺路了。” 季陵颇为无奈,说了一句“那真是太巧了”,又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 陈广峻总算坐了下来,心满意足地喝了口酒,又道:“那我们今晚不醉不休,后日启程去韶云派。至于明日呢,我们把这岳州城好好逛一逛,去洞庭湖上看一看……路上美景这么多,可不能辜负了。” 听到“美景”二字,萧非不觉看向了沈瑾白,却见沈瑾白正在饮酒。她望着沈瑾白,微微一笑,又埋下头去,扒拉了两口米饭,又夹了那黑糊糊不知道是什么的菜送进了口中。 除了萧非,其他人都在喝酒,仿佛酒才是生命之源。酒碗相碰,酒滴四溅。陈广峻和蒋沅儿、季陵热火朝天地聊着,沈瑾白虽不怎么说话,却也偶尔附和着。今日的酒格外上头,几人的话也都多了起来。 萧非吃完了饭,又把那些黑糊糊的菜一扫而空,就撑着下巴,微笑着,静静地看着沈瑾白。反正如今所有人都沉溺于酒中,也没人关注她了,她可以放肆地看着沈瑾白。 他们是敌不过这酒的。 没一会儿,尽情饮酒的几人都东倒西歪地趴在了桌子上,一个个面上都染上了一层绯红。季陵趴在桌子上还勉力要去够酒坛子,他嘴里似乎在呢喃着什么,可谁也听不清。蒋沅儿也醉了,却只是看着陈广峻发笑,而陈广峻已然枕着自己的胳膊沉沉睡去了。 沈瑾白似乎还有些清醒,她看了看已经烂醉如泥的其他人,又直起身来,端起酒碗,把碗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可喝完这一碗,她却没有放下酒碗,而是怔怔地盯着这酒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她脸颊上已升起了一抹红晕,眼神也迷离了些。 “是时候了。” 萧非想着,站起身来,走到了沈瑾白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又柔声道:“沈姑娘,你醉了,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沈瑾白抬头看向萧非,似乎想努力保持清醒,眨了眨眼睛,有点了点头。萧非伸出手来揽住她的腰,她便顺势把手搭在了萧非的肩膀上,努力地站起身来,任由萧非搀扶着她,摇摇晃晃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萧非的确在这酒里动了手脚,她往那两坛酒里都撒了些许迷药。她控制好了量,让人意识不清醒,却又不会让人立马沉睡。不然,就凭这两坛普通的酒,可放不倒这群嗜酒如命的酒鬼。 萧非扶着沈瑾白回了房,把沈瑾白小心地放在了床榻上。沈瑾白脸颊通红,坐都坐不稳了,却还努力睁着眼睛,因此显得她眼睛格外的大。 萧非见了她这模样,只觉得她可爱。她坐到了沈瑾白身边,歪着脑袋看着沈瑾白,轻声唤了一句:“沈姑娘?” 沈瑾白有些呆地扭了头,看向萧非,盯着萧非。 “我问你个问题,你可要如实回答哦!”萧非柔声说着,又凑近了些。 “什么问题……”沈瑾白问着,看着逐渐靠近的萧非,目光逐渐移到了萧非的朱唇之上,不觉又咽了下口水。 萧非一笑,牵上了沈瑾白的手,用指腹轻轻地摩擦着沈瑾白的手背。沈瑾白没有躲开她,只是任由她拉着自己。 “你,喜欢我吗?”萧非轻声问着。 “喜欢?”沈瑾白的醉眼里闪过了一丝疑惑,“我不知道。” “嗯?”萧非没想到她给了这样一个答案,又急切地问道,“那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她说着,离沈瑾白又进了几分。 沈瑾白抬起眼来,看着萧非的眼睛,半晌没有说话。 “沈姑娘?”萧非轻声唤了一句。 沈瑾白低下头来,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竟忽然向后倒去。萧非拉着她的手,一下子也被她带倒了,就扑在了沈瑾白的身上。 萧非身上的药香和沈瑾白身上的酒香和在一起,一时竟竟难分彼此。 红烛下,萧非努力地撑起身子,她的头发有些乱了,不由得又抬起手来给自己理了理鬓边碎发,再看沈瑾白,她已经闭了眼,似是睡熟了。 萧非看着沈瑾白的睡颜,不由得一笑,手指点上了沈瑾白的面颊,在她脸上轻轻滑动着,轻笑着说:“我当你量多大呢,睡得还真是快。” 她说着,又伏下身去,细细地看着沈瑾白的面容,离她极近。 沈瑾白生得很是好看,面庞上有女儿家的柔,眉眼间却又带了一股子英气。萧非看着,不自觉地抚上了沈瑾白的眉梢。 “我可不能让你嫁了陆惟,他不配这样的你。”萧非说着,便闭了眼,对着沈瑾白的额头便轻轻吻了一下,又逐渐向下,对着她的鼻尖也吻了一下。 如蜻蜓点水一般。 可当她再睁开眼时,却不由得又吃了一惊:沈瑾白也睁开了眼,正看着她。只是,沈瑾白的眼里依旧满是醉意。 “沈姑娘,我……”萧非不确定沈瑾白是否真的醉了。按理说,有那样的酒,她又下了药,沈瑾白不该清醒的。可沈瑾白的意志力实在是顽强,上次在红香楼时萧非便见识到了,因此,一时间,萧非竟不确定那药是否真的起了效果。 可她正想着,却忽然感觉天地一翻转,自己竟莫名其妙地躺在了床上。一回神,沈瑾白就已趴在了她身上,对着她的唇狠狠地吻了下去…… 萧非脑海中登时一片空白,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只能感觉到沈瑾白柔软的唇上带着的酒意,别的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她一个没喝酒的百毒不侵之身,竟然好像也不太清醒了。 良久,沈瑾白终于抬起头来,看着萧非。“我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我只知道,每次你靠近我时,我都有一种感觉,”沈瑾白迷离着眼睛说着,萧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沈瑾白是在回答她方才的问题,她方才闭了眼估计也是在思考这个问题,“那感觉很奇怪,好像是心慌、心悸……总之心跳加快,说不清是难受,还是开心。” 沈瑾白说着,便从萧非身上翻了下来,平躺在床上。她闭了眼睛,终于睡去了。 萧非躺在沈瑾白身边,呆呆地望着虚空。待到回过神来后,她又舔了舔唇,回味着方才的感觉。 “你真是……折磨人啊。”萧非轻喃着,侧头看向了沈瑾白。而沈瑾白已然不自觉地蜷成了一团,睡熟了。
第42章 洞庭 因为那酒的缘故,所有人都喝了个大醉,第二日醒来时,一个个都在奇怪为何自己量不如前。季陵看着那酒,摇了摇头:“这酒太烈,以后还是别喝这酒了,不然若都像昨晚那样喝了个大醉,肯定会出事的。” “已经出事了,”萧非心想着,看向了在一旁收拾东西的沈瑾白,“这个女人,昨天强吻了我,今天醒来,竟什么都忘了!” 她一早就去沈瑾白房间探了沈瑾白的口风,沈瑾白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萧非心里不由得有些气愤,可她也知道这事儿怪不到沈瑾白头上。毕竟是她给沈瑾白下了那药,让沈瑾白神志不清,沈瑾白不记得,也是情理之中。 可沈瑾白却也是心神不宁的。她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萧非吻她的额头,然后她把萧非压在了身下,还吻上了她的唇……她真是不解,自己为何会做这样的梦?而萧非一大早就跑到她面前来嘘寒问暖,她心中更是过意不去:这小丫头这样关心她,她却在梦里做了冒犯她的事! 还好这只是个梦,若是真的,她真的要无地自容了! 她之所以笃定这是一个梦,是因为她觉得这些在现实生活中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怎么可能发生呢? 略作整顿之后,几人便出发,向洞庭湖的方向而去。萧非第一日到岳州时便提过想来洞庭湖,可惜后面发生的事太多,竟一直没有机会。如今终于有机会了。 几人泛舟湖上,望着湖上的美景。水天一色,几只水鸟在芦苇边游来游去,远处还有一些泛舟的游人。沈瑾白望着这景色,拿起了酒囊,又喝了一口。萧非不失时机地坐到了她身边,笑着问她:“沈姑娘,在想些什么?” “我以前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色,”沈瑾白说,“一直在深宅大院待着,真是无趣。” 她从前只要手头没事干便会陷入莫名其妙的紧张或低落中,如今同样是没事可做泛舟湖上,她却放松了下来。她少有这样的感觉。 “现在你可以多看看啦,”萧非十分轻快地说着,又撑着下巴微笑着看着沈瑾白,说,“我可以陪你一起看。” 蒋沅儿就坐在两人身后,听见了她们说话,不由得望着远处景色轻笑着道:“两个不想回家的人带着三个无家可归的人浪迹江湖,真是少见。” “你说错了,”季陵纠正道,“是两个不想回家的人和两个无家可归的人非要跟着另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回他曾经的家。” 他听起来有些无奈。 陈广峻笑着打断了他们的话:“别说绕口令了,我都要听糊涂了。”却又问季陵:“季兄,我们去韶云派,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季兄别见怪,我对江湖之事真是所知甚少。” 沈瑾白听了,也忙回过头去看向季陵。 季陵叹了口气,看向远方,似乎陷入了回忆:“韶云派在韶山深处……很美。” 他说到这里,停顿良久。其他四人面面相觑,见季陵提到师门时不再跳脱,一时竟都没有去催着季陵接着往下讲。萧非倒是对韶云派没那么好奇,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除了季陵被逐出师门的原因,她是真的不知道。 季陵好容易回了神,这才接着道:“我师父姓石,从字辈,名讳从风,是韶云派第九任掌门。他今年才四十二,在同辈人中还算年轻,但剑术已是江湖上一流的了。他性情随和,对我们师兄弟都十分亲善。只是他过于沉迷于练武,反而荒废了门中事务,所以如今的韶云派看着还可以,但内里却是有些乱……最起码我离开之时是这样。” 萧非听着季陵说这些话,只觉无聊。那石从风是个无趣的人,萧非就连听着季陵说起他都觉得无趣。于是,她便心不在焉地听着季陵说话,左看右看的,一回头,就发现沈瑾白正十分认真地听着季陵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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