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广峻看了一眼李伯,也皱了眉,低声回答着沈瑾白:“我也不知道。” “那你打算如何?”沈瑾白忙问。 陈广峻沉思一瞬,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收起了那对玉佩,又问:“你们敢向我发誓,从来没做过违法乱纪之事吗?” 李伯一时语塞,又结结巴巴地说:“年轻的时候和人打架,把别人胳膊打折了,算吗?大概四十年前了。” “不算。”沈瑾白果断给出了一个答案。 陈广峻颇为无奈,想了想,只好说道:“这玉佩是在冯府搜出来的,别的我们并不知情,冯府已被抄家,剩下的就让京城的六扇门做吧。”陈广峻说着,语气又严肃起来:“但以后你们定要安分守己,若让我们知道你们胡作非为,那时可就要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说罢,陈广峻转身就走。其他几人见状,也都忙跟了上去,几人一同出了门。蒋沅儿见他们没有押着人出来,不由得奇怪,连忙跟了上来,问萧非:“萧非妹妹,这是怎么了?” 萧非只好一五一十地把事情都说了。 沈瑾白跟在陈广峻身后,看着陈广峻,只觉陈广峻这行为举止和他平日里颇有不同。陈广峻向来最守规矩了,怎么今日竟然这么轻易地就把这老头儿给放了? 陈广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看起来并不轻松。他知道自己这次坏了六扇门的规矩,短时间内晋升无望,而李伯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人,他只是个苦苦讨生活的可怜人……抓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陈广峻第一次觉得守规矩是一件很没意思的事情。 “那个,大家,”正走着,蒋沅儿突然叫住了所有人,“我还有事,你们先回去吧。” 季陵忙问:“你真的要去吗!” 陈广峻警觉起来,回头看向蒋沅儿,忽然明白了。“城东草市的人当初曾向你提出无理要求?”陈广峻问。 蒋沅儿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又理了理衣袖,轻笑着说:“江湖规矩,不能言而无信。我当时既然应了人家,就不能毁约吧。” “不行!”陈广峻严词拒绝,“你不能去!” “为什么?”蒋沅儿问。 陈广峻一时语塞,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你从前怎样,都是过去的事。如今你和我们在一起,有些事情,可以不用应下的。” “可我已经应下了,若我毁约,传了出去,以后谁敢帮我忙?”蒋沅儿问。 陈广峻急了:“可就算你没毁约,这传了出去,难道就是好事吗!” 蒋沅儿看着陈广峻的反应,笑了笑,慵懒地向旁边的树上一靠。“你急什么?”蒋沅儿问。 “我……”陈广峻结巴了半晌,才说了一句,“你是我朋友,我不能坐视不理。” 蒋沅儿见状,便轻轻叹了口气,悠悠说道:“其实我也不想去,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这种出身的,无依无靠,谁都能轻易毁了我,就更难了。” “你有我……我们!”陈广峻说。 虽然他及时改口,但谁都能听出来他本来想说的只是“我”。 萧非听见这话,不由得看了沈瑾白一眼,心中暗道:“我本来还以为你家出的尽是不解人意的榆木疙瘩呢,看来是我想多了,你家只有你这一个捂不热的石头。” 沈瑾白并没有注意到萧非正在看着自己,她只是看着蒋沅儿,认真地思索着对策。 “我想到办法了,”季陵想了想,眼珠子一转,拍了拍手,“诸位,听我一言!” “季兄请讲。”陈广峻忙道。 季陵一笑,走到陈广峻身边,低声道:“我觉得,这岳州城的青楼还真不错。不如我们出钱,让他们逛青楼去,看看能不能抵消。” “能吗?”陈广峻连忙看向蒋沅儿,问着。 蒋沅儿耸了耸肩:“我不知道,得问问他们。” “若是能行就这么办,”陈广峻咬了咬牙,“若是不行,我们立马离开这岳州城。” 陈广峻说着,又走向了蒋沅儿,道:“走,我们一起去。” 蒋沅儿愣了愣,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去哪儿啊?” 陈广峻道:“去城东草市,和他们谈。”又道:“我陪你去,他们若真想无礼,我便同他们动手!” 蒋沅儿听了,不由得轻轻一笑,又提醒道:“他们人很多的,你可以吗?” “可以!”陈广峻十分坚定地回答着。 季陵连忙道:“我也陪你们去吧,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更安全些。” 蒋沅儿听了,眼眶似有些泛红。她叹了口气,又无奈地笑了:“多谢了。” 沈瑾白看了一眼萧非,又清了清嗓子,带了些歉意地说:“蒋姑娘,萧姑娘重伤初愈,又被襄宜谷的人盯上了,不便前去那太乱的地方。我留下保护她,怕是不能陪你去了。” 蒋沅儿点了点头:“无妨,你留下照顾萧非妹妹吧,我看她就喜欢黏着你。”说罢,又是一笑。 沈瑾白听了这话,看了萧非一眼,却又忙收回了目光。萧非却是低了头,略带羞涩地笑着。 “好了,那你们先回去吧,”陈广峻说,“路上小心,这边的事,交给我们就好。” 几人说着,就道了别,分道扬镳了。沈瑾白去寻了马车,亲自驾车,带着萧非出了城,就要回城外的宅子。 萧非坐在车里,悄悄掀开帘子,看着沈瑾白。“现在倒是不躲着我了?”萧非心想,“可你还是不敢看我……为什么不敢看我呢?我长得又不吓人。” 萧非就这样一路痴痴地想着,沈瑾白倒只是专心驾车。一路相安无事,直到快到那宅子时,沈瑾白却突然脸色一变,急忙勒紧缰绳。 马车突然刹住,车里的萧非一下子重心不稳向前倒去,险些栽倒。“怎么了?”萧非忙起身问着,向那宅子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不由得也吃了一惊。 宅子门前,已经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了。周捕头他们是骑马的,这马车实在是蹊跷。 她刚想向沈瑾白开口询问对策,却见马车上下来了一个人。这是一个俊雅的青年公子,穿着一身墨灰色的长袍,看起来是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 “陆惟。”沈瑾白皱了眉,说。 “陆惟……”萧非听了,眼神瞬间阴沉下来,她也抬眼看向那青年公子,心中暗道,“竟然是你。原来你长这个样子,我可算是见到你了。” “也该和他说明白了,”沈瑾白说着,又对萧非道了一句,“坐稳了。” 说罢,便又驱车,直向大门前而去。
第40章 陆惟 两人到了门前,下了马车。沈瑾白径直走到了陆惟面前,刚要开口,却见陆惟先微笑着行了个礼:“瑾白,好久不见。”说着,又把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这几年,你又长高了不少。” “瑾白?”萧非听了,心里不舒服起来,“还没过门,就这么叫得亲密吗?” 她这样想着,但在面上并未表露出来,她只是默默地跟在沈瑾白身后,看着陆惟。她曾设想过许多次她和陆惟见面的场景,却没想到是在这种时候。 不过这样也好,她可以开始设想,当陆惟发现是她拐走了他的未婚妻子时那惊讶的神情了。一想到这里,萧非就兴奋不已。 她正想着呢,却听陆惟问了一句:“瑾白,这位是?” “这位是萧姑娘,”沈瑾白回答着,又问,“陆公子,你来这里做什么?” 陆惟忙道:“瑾白,你在这里,我当然要过来了。”他说着,又叹了口气:“我听说你离家闯荡江湖去了,心里实在担心得紧,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前不久,我从我父亲那听说你们在岳州遇到了困难,听说广峻兄还发了信回京城,这才求了父亲给我在御史台讨了个闲差,跟着御史来此地寻你。” “你不准备科考吗?”沈瑾白问。 “准备,”陆惟说着,上前一步,却又低了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可我更担心我的未婚妻子。江湖凶险,我不想让你在外受苦。” 沈瑾白见状,忙向后退了一步,清了清嗓子:“陆公子,今日既然你来了,索性我们就在这把话说清楚。” “在这?”陆惟有些吃惊,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笑了,“瑾白,我千里迢迢来寻你,你连门都不让我进吗?” “还是先说清楚吧,少些麻烦,”沈瑾白说,“如果你听了之后还能心平气和地和我说话,那你自然可以进去。” “好,你说。”陆惟微笑着,等着沈瑾白说话。 萧非见了陆惟这模样,不由得嫌弃地低下了头去。“看似温和有礼,做出个翩翩公子的模样,都是装的。”萧非多看陆惟一眼,便多一分心烦,她恨不得赶紧拉着沈瑾白离开这里。 沈瑾白看着陆惟,如实答道:“我不喜欢你,不想嫁你。” 陆惟听了这话,反应却是淡淡的。半晌,他才微微一笑,又对沈瑾白道:“这话你对我说过很多次了。” “是,”沈瑾白说,“可你还是想娶我?” “小时候的戏言,岂可当真?”陆惟依旧是微微笑着,“我只知道,在我守孝三年、什么都不能做的时间里,你没有弃我而去,而是平白荒废了自己的大好年华,一直等着我。” “自作多情。”萧非在心里骂着。 “你想多了,”沈瑾白说,“若你三年前就要娶我,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拒婚离开。我不能退婚,是因为这桩婚事是我父母定下来的,你又没做出格的事情,姑父家不方便替我退亲,如此而已。我不喜欢你,自然也不会嫁你。” 前面的话,陆惟都认真听着,直到最后那一句话,他却悠悠地叹了口气。他抬眼看向沈瑾白,问:“瑾白,你说你不喜欢我,这我是知道的。可我也知道,你是那样的特别……你可曾喜欢过他人吗?不论是男女之情,还是手足之谊……你有在意过别人吗?” 萧非听见陆惟这话,登时警觉起来。“他知道!”萧非皱了皱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陆惟问着,却让沈瑾白有些发懵,一时竟回答不上来。只听陆惟接着道:“瑾白,我很早就看出来了,你与众不同,这世间少有人能入你的法眼,我在你的眼里只怕和蝼蚁一般。其他人不理解你,他们在背后非议你,可我不同。瑾白,我心里清楚,你或许永远都不会喜欢上我,可我喜欢你,我愿意为你提供一个安心的居所,让你放心地做自己……我会容纳你的一切,不管你是不是喜欢我。” “花言巧语!”萧非在心里着急的很,恨不得赶紧去捂住陆惟的嘴巴。方才这段话,怕是很合沈瑾白的胃口。 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她也想对沈瑾白说这些话。她知道沈瑾白需要什么,她也一直在这么做……只是碍于如今她披的这层皮,她不方便直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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