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你在想什么呀?”萧非轻声问着,歪着脑袋瞧着她,那双眼睛亮亮的。 “没什么。”沈瑾白只是垂了眸,轻声说着。 “季公子方才已答应了,”萧非说着,仔细观察着沈瑾白的反应,“沈姑娘,那我们是先出去和他打个招呼吗?还是先上药?我很担心你的伤……” 沈瑾白颇有些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便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沈姑娘?” “接着上药吧。”沈瑾白说着,露出了自己的伤口,转过了身去。 “嗯?”这倒是萧非没有想过的。不过很快,她便露出了一丝胜利的微笑。 “看来,我花的心思没有白费,”萧非想着,轻轻地沾了药,去处理沈瑾白打架之后有些惨不忍睹的伤口,“你已经不排斥我了。” “假以时日,你会离不开我的。”萧非心想。 季陵也加入了他们,一行人驱车骑马,没过几日便到了岳州。沈瑾白的伤已然好了,只是前期处理不当,到底还是留了些疤。 每天,萧非都会在马车里,帮着沈瑾白处理伤口。沈瑾白倒不在意这些伤痕,可萧非在意,好说歹说,总是要给她涂抹写祛疤的膏药。沈瑾白不忍拂了萧非的好意,只好从了。 她并不知道萧非的小心思。 除了那次遇见劫匪之外,这一路上还算顺利。只是顺利并不代表着他们听到的全是好消息,比如,在他们刚到岳阳时,六扇门又给陈广峻传了消息,听了这个消息后,陈广峻便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 “怎么了?”沈瑾白坐在客栈楼下的茶馆里,问着。蒋沅儿和季陵去找当地的混混打探消息去了,因此一时间,这里便又只剩了他们三个。 陈广峻叹了口气,答道:“吴浑和那杀手被人劫狱了。听说干这事的是一个红衣姑娘,武功高强,关键是摸不清路数,让六扇门很头疼。” 沈瑾白听了,也不禁皱眉:“只怕这红衣姑娘劫了吴浑,并不是为吴浑好,而是为了杀他灭口。” “为何?”萧非忙问。 沈瑾白十分认真地分析着:“吴浑不知做了什么便惹上了一堆杀手,看似安全,但他的‘不知’恰恰是最可怕的。只要他活着,便有可能在不经意间泄露了别人的致命弱点,更何况他还要被六扇门审问……谁会放任他活下去呢?不如把他劫了,自己解决,也放心些。” “有理。”萧非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连忙点了点头。 “这事更加扑朔迷离了。”沈瑾白叹道。 “别管了,”陈广峻道,“朝廷自有其用意,你还是先想想你自己的事吧。” “我怎么了?”沈瑾白疑惑地问着。 陈广峻喝了一口茶,这才慢悠悠地道:“我娘请六扇门给我带了信,说陆家已经知道你逃离京城的事了。她让你趁早迷途知返,回家嫁人。” “我不。”沈瑾白果断拒绝。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你说不就能改的?”陈广峻难得地摆出了兄长的架子来,语重心长地说着,“你要知道,你我这样的出身,是永远不可能摆脱那些禁锢的。在这江湖上,我们只能是过客。既然改变不了,就只能接受了。” “那你就说我为国捐躯了,”沈瑾白本来是坐着,却忽然一下子站起身来,“我就不信,陆家非要娶一个死人过门。” 她说着,转身就走。陈广峻也不追,毕竟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因为这事吵起来。萧非见状,连忙跟了上去,一路小跑着总算追到了沈瑾白。 纵然已入了秋,岳州城里还是有些热,萧非不过跑了几步路,额上便出了点点细汗。“沈姑娘,你等等我。”萧非叫着。 沈瑾白听见萧非的声音,便停下了脚步,她也不回头,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等着萧非追上来。 “沈姑娘,你要去哪里呀?”萧非问着,拿出帕子来擦了擦脸上的细汗。如她所说,她的身体实在是有些虚弱。 沈瑾白回答得十分简短:“找线索,抓人。” 她虽如此说,但萧非心里很明白,这姑娘多半是想打人。 “沈姑娘,那我同你一起去,”萧非乖巧地笑着,“我们走遍这岳州城,我就不信找不到线索。” 萧非说着,又对沈瑾白甜甜地一笑。沈瑾白愣了愣神,又点了点头,这才接着向前走着。 “你觉得我们去哪里可能会打探到那玉佩的消息?”沈瑾白问。 萧非想了想,答道:“去当铺吧。若有什么好东西,当铺肯定最先知道。” “好,那就去当铺。”沈瑾白回答着,又拿起了腰间的酒囊,饮了一口。 这些日子,萧非已然猜到了沈瑾白嗜酒的原因。她的精神一直是紧绷着的,要么打人发泄,要么喝酒放松……她又不能时时打人,便只好多饮酒,用这杯中之物来麻痹自己。 萧非对沈瑾白越来越感兴趣了,比一开始感兴趣多了。毕竟一开始她故意来接触沈瑾白,还带着些别的目的,如今她却更对沈瑾白她本人感兴趣了,她实在是想把沈瑾白研究透彻。她想看穿这个比她大了四岁的姑娘,然后再一点、一点地降伏她。 那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 只是,不击中她内心最脆弱的地方,又怎能让她敞开心扉呢?不让她敞开心扉,又怎么去降伏她呢? 萧非想着,便悄悄侧头望着沈瑾白。沈瑾白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她只是十分认真地搜寻着街上的每个角落。萧非心中忽然有了主意,她望着路旁的糖葫芦,一时竟痴了。 “萧姑娘?”察觉到萧非放慢了脚步,沈瑾白终于回了头去,看向萧非,只见萧非正盯着一旁的糖葫芦。 “没事。”萧非忙收了目光,小跑着跟上了沈瑾白。 沈瑾白看了看萧非,又看了看那糖葫芦,终于还是走了过去,掏出了钱,给萧非买了两串。“想吃便买,”沈瑾白说着,给萧非递过了糖葫芦,“我们目前还不是很缺钱。” 萧非接过糖葫芦,一下子有些动容,甚至眼泪都在眼圈里打着转儿。沈瑾白一看见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忙问:“怎么了?” 萧非的眼泪登时涌了出来,她说哭就哭的本领已是驾轻就熟:“沈姑娘,你对我真好。我爹娘从前从没给我买过糖葫芦,后来他们没了,我跟着师父,也只有师父给我买过糖葫芦……你对我的好就像我师父一样,我又想起我师父了。” 她一边说着,眼泪一边往下掉,又赶紧拿袖子擦了,挤出一个抱歉的笑容来:“对不起沈姑娘,我一时失态,让你看笑话了。” 沈瑾白一时有些出神,她怔怔地看着萧非,忽然又扭了头去,一边走一边对萧非道:“以后你想吃多少糖葫芦,我都给你买。” 萧非看着沈瑾白的背影,心里想着沈瑾白方才那一瞬间的神情,那神情已然告诉她了一切。很明显,沈瑾白想起了一些往事。萧非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手里的糖葫芦,又摇了摇头。 “不是吧,一次就试对了?”她想着。
第20章 夜谈 沈瑾白和萧非寻遍了整个岳州的当铺,都没能打探到那一对玉佩的下落。沈瑾白不由得叹了口气:“六扇门的任务是越来越奇怪了。” 天已经黑了,大街上都没有几个人。沈瑾白和萧非并肩走在寂静的小道上,萧非仍是时不时地便扭头去看沈瑾白,而沈瑾白的脚步却放慢了许多。 萧非看出了沈瑾白不想回客栈,大约一回客栈她便难逃陈广峻的唠叨。以沈瑾白这样的性子,她肯定受不了被人在耳畔不停地唠叨一件惹人心烦的事情。与其如此,不如在外边多待会儿。 于是,萧非十分知趣儿地没有提回客栈的事,只是故作轻松地对沈瑾白说:“沈姑娘,我去过许多地方,但还从没来过岳州呢。我一直想来岳州,去看看洞庭湖,看看岳阳楼。沈姑娘,等我们得闲,一起去洞庭湖游玩,可好?” 沈瑾白回头看了眼萧非,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萧非便感叹道:“沈姑娘,你对我真好,我一直都很想有你这样的一个姐姐。” “也只有你会这么想。”沈瑾白终于回了一句。 萧非有些疑惑:“为什么?”她的声音里尽是不解:“沈姑娘,你真的很好,你是我遇见过的除我师父以外对我最好的人了……我爹娘对我都没这么好。” “你爹娘,怎么对你的?”沈瑾白只是看着前方,十分平静地问着。 “他们啊,”萧非叹了口气,“我都记不太清他们的模样了。我只记得他们很不待见我,似乎只是因为我是个女孩儿……后来我家遭了灾荒,一家子都没了,幸而我师父救了我,不然我也活不到现在了。” 萧非说着,做出回想往事心情低落的模样。“对了,我以前还有个哥哥,”萧非忽然又想起来什么,十分委屈地对沈瑾白抱怨着,“我哥哥比我大了好多,但他从来不让着我,一直欺负我。” “哥哥都这样。”沈瑾白淡淡说道。 萧非十分用力地点了点头,她又默默地走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去问沈瑾白:“沈姑娘,我好像从未听你提起过你的父母。你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啊?” 没有十足的把握,萧非断然不会开口问这样的问题的。谁让她敏锐地察觉到,沈瑾白待她已与常人不同了呢?她可以小小地“恃宠而骄”一下。 沈瑾白听了这个问题,只是垂了眸,默默地向前走着。已经很多年没有人问起她这个问题了。 她的父母是怎样的人呢?她已记不清他们的面容了,只记得那时她还不到七岁,父亲常常不着家,在外花天酒地,而母亲自生了她之后便性格大变。夫妻两个便开始常常吵架了,吵起架来便什么面子都顾不上来,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单是吵架也就算了,偏偏他们又都是武将世家,吵到情急之处便要动手,打得那是难舍难分,谁也管不住他们,就连沈瑾白的爷爷说话都不顶用。 沈瑾白那时候还很小,但对这段经历的记忆格外深刻。家里就像是一个炮坊,只要一点小火星的出现便能酿出一场灾难。或许,她缄默的性子便是从那时养成的,她从不轻易开口说话,生怕一开口便会惹父母不快。她只想……躲得远远的。 可惜后来,当她的父母离世,她才有机会躲得远远的。 “我祖父是卫所指挥使,是世官,”沈瑾白看似十分平静地回答着,“但我爹却不是指挥使。他没能活到成为指挥使的那一天,我母亲也从未成为指挥使的夫人。他们很早就死了,所以我祖父把我送到了我姑母家。” 沈瑾白说着,可这分明答非所问。萧非问的是她父母是怎样的人,而她却避而不答。萧非看着沈瑾白的神情,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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