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而且对面月明宗派出的弟子,怎么会是个小女孩呢?七八岁的模样,这也能参加聚才大会?!” “你们知道什么?”身着蓝衣的女子挤过一群人,又跳下一方玉阶,离中间被包围起来的战场更靠近了些许。 虽引来部分人的不满,她仍亮着眼睛,隔着玄铁护栏高声喊道:“小安然!别怂!上啊!将天机宗那群算命的打的落花流水!” “好嚣张。” 观战的修士中,自然有天机宗的人。 第一层玉阶上,白行烟穿着紫色大氅,清楚地听到了对面女子不加掩饰的话。 她转头压低眉眼,对身旁的人冷声问道:“这女娃到底有什么来头?” “回师姐,那是月明宗的修士。因有一双生死异瞳,名义上是月明宗的外门弟子,实际是白掌门内定的,未来的亲传弟子。” 身侧恭敬的话音传来。闻言,白行烟低声道:“原来如此。” 话罢,她的眼底映出些许淡光,看着下方灵活闪避长鞭的女孩,手掌不由得紧握成拳。“那双带有生意的眸子竟然还是琥珀色的......真是,极像一个人。” “师姐,您说的是谁?” “天青宗,姚仙尊的亲传弟子,宁安。” 第一排围成圆状的玉阶是观战的绝佳位置,几乎都被五大宗的修士占据。 而天机宗隔着战场,正对着天青宗。 话音刚落,白行烟下意识地扫了对面一眼,没见到宁安的身影,不由得微微歪头,蹙眉道:“这人怎又没来?”
第119章 窥命 罗盘转动,神鞭被紫色的细小闪电包裹着,每一击都带出残影来,伴着枯叶碎裂般的声响,在耳边悚然划过。 面对如此猛烈的攻势,安然的双眼泛出些许微光,随之她机不可察地勾唇一笑,侧身作躲避状。 见此,天机宗的弟子面露喜色,以为对面的小修士终于起了惧意,打算乘胜追击。 他将手中罗盘一抛,罗盘便脱离掌心悬至空中,继而瞬间变大,从中间层层拔起,几息之间就成为一座巨塔,向安然猛地笼罩过去! “原来这就是王师兄的弑妖塔!” “罗盘竟只是它的幻像伪装!不愧是修仙界十大法器之一!让人防不胜防!” 玉阶上,姜抚书一眨不眨地盯着身边人的侧脸,见月明宗的弟子已经被困在了塔里,忍不住轻声问道:“早就听说天机宗的弑妖塔威力无比,看来这小丫头要输了?” 浅洺站在天青宗弟子的最前方,看见这番情景,也不由得墨眉一挑,笑着回道:“未必,虽说天机宗多神秘莫测之术,但月明宗的修士以神识攻击为主,也不是等闲之辈。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抚书,这安然的年龄在所有修士中是最小的,单论修为深厚,根本比不过对面。”浅洺将手中的扇子递给姜抚书,抱臂而立,慢慢解释道:“因此比起攻击,她更多的是躲避,但...你看她先前次次避开要害,明明就是聪颖机敏之辈,怎么会那么轻易地被罩在塔里呢?” 姜抚书听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说,她在诱对方祭出杀手锏?” 闻言,浅洺眸色一沉,淡声开口:“不错。”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弑妖塔就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塔身上,繁杂的银色花纹突然渗出剧烈光亮,继而线条流动,像是无数条铁链在竭力镇压里面的东西。 但很显然压制不住。 没等众人回神,皲裂的细微声响便从塔身传出。 “要...要碎了?!”有人轻颤道。 砰—— 话音刚刚落下,须臾之间,一股强劲的灵气冲天而起,将弑妖塔完全撑碎。碎片携火从空中四散,如同残星陨落。 王有善见状几乎瞠目欲裂,咬牙喊道:“我的弑妖塔——” 与此同时,磅礴的气流四溢,霎时来到了玉台边沿。 姜抚书眸色一凝,刚想施法抵挡冲至身前的气流,就有人先她一步动作。 是浅洺抬袖护住了她。 ...... 周围都是修士们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嘈杂而沉闷,偏偏在这样的地方,耳边话音却破天荒清晰起来,带着引入沉溺的柔和与担忧。 “抚书。” 浅洺左手按在姜抚书肩上,低头凑近稍许,蹙眉轻声道:“......你没事吧?” 这灵气来的猝不及防,很容易伤到人。 姜抚书正在突破纯元境巅峰的关键时期,不日前,刚被师尊封住修为,打算派她出宗寻找机缘,触摸忘魄境的门槛。 她正值虚弱之时,万万不能出事。 “子七......” 姜抚书似乎有些恍惚,她垂下眼睫,素指攥紧袖袍后,顿了顿,才咬唇开口道:“我没事。” 浅洺闻言,悬着的心终于回到肚子里,神态稍虞,玩笑道:“那就好,你要是出事,师尊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嗯。”姜抚书抬眼。 原来,是因为掌门的嘱托么?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耳边的稚嫩的孩童声传来,瞬间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你想碎我仙骨,毁我道途!”安然双手捂唇,咳的厉害,因此说的话也断断续续。“合该教...教训...咳咳...” “什么?!这...这月明宗弟子说的话是真的么?” “啊...各位道友看啊!她的额头中央泛着蓝色细光,是神骨受损的模样!” “......的确如此!那...那这王有善未免太恶毒了些!” 要知道在聚才大会上,修士之间大都尽力而战,奇招尽显,甚至有时候能达到两败俱伤的程度。这本没什么不妥。毕竟问道之途艰险万分,输赢自全凭本事,敞亮坦然。 但暗中毁人仙骨,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是修仙界最为痛恨之事,也是心性卑劣者才会有的恶行。 “你这小娃放什么狗屁!”有天机宗的弟子听了,指着安然,愤然维护道:“满嘴污蔑!” 战场上,王有善眼神闪烁,感受到周围人探究怀疑的视线,也忍不住咬牙暗骂。 待到粉尘散尽,他身如幻影,直接来到安然的前方打算偷袭,“去死吧——” “别过去——” 浅洺回眸,见姜抚书即将飞身而起的模样,沉声道:“不会输的。” ...... “啊!是生死异瞳!” 场上,只有半人多高的女孩面容冷漠,一双葡萄大的眼睛光华流转,似有乾坤。 眸中深处,黑白两气交融相缠,竟让观者神识震颤,瞬间失神片刻。 王有善浑身一抖,忽而愣住了。 安然找准时机,从袖中拿出一支精致温雅的玉笛。 乐音悠悠,很快唤醒了场上观者,却强势地湮灭了对面修士的神识。 半晌后,待众人回神,看到的便只有王有善倒地不起的样子了。 “......” “小安然!”之前的蓝衣女子见状,在一片寂静中,竟跑到场上将女娃一把抱起,夸赞声不绝于口:“师姐就知道你厉害!” 不远处,姜抚书见此场景,也不由得赞道:“小小年纪,不仅修为不凡,还保有仁心,假以时日,必定有所成。” 如果她没有看错,这名唤作安然的修士,只是利用异瞳天生携带的神力,将对方的灵魄击晕,并未下杀手。 . 暮色沉沉,宁安在客栈已经住了一月有余。 她的生死剑意虽然大成,但不知为何,这些日子以来,修为却没有丝毫长进。 心中焦躁,自然要出来走走,散散烦忧。 “姐姐!” 长街上,身着旧衣的女童迈着碎步走过来,对宁安仰头礼貌道:“姐姐要算命么?我不要钱,只要一个包子。” 宁安愣住。 看着自己手中还没来得及入肚的肉包,她觉得这眉清目秀的女孩颇为有趣,于是低头弯唇笑道:“算命?你么?” “嗯!”女孩肯定点头,望着宁安琥珀色的眸子,她愣了一会儿,半晌才回神讪讪道:“是我!我可会看手相啦!姐姐若不信,这街上还有很多人认识我,姐姐可以去问。” 如果宁安没有看错,这女童身上携有神算命格,虽不是千年难遇,却也极为罕见。 想必女孩以此为生。 “好。”她蹲下身子,将手递过去,“你看罢。” 拥有神算命格的凡人直觉敏锐,却只能察觉到些许端倪,说的话并不一定为真。 宁安抱着随便听一听的心态,漫不经心道。 指尖划过她掌心纹路,良久,女孩蹙眉又侧头,似乎很是不解:“好奇怪...” “哪里奇怪?” “这样的手相一般是夭折孩子的,姐姐已经那么大了,怎么还有这样复杂的纹路呢?” “夭折?”宁安笑出声,“你这丫头算的挺准。” 在修仙界这几年,她多次陷入生死险境,的确差点夭折。 ...... 街道上,女孩捧着热乎乎泛着白气的包子,目露愣色。 待到远处的黑影隐入人群,很快消失不见后,她忍不住心中暗道:真是一位奇怪的姐姐。 . 一条小巷里,姜抚书气息喘喘地跟在浅洺身后跑。 就在半个时辰前,她们外出闲逛,竟然意外碰见一位身形与宁安十分相像的修士,还带着面具。 这人话不多说,就跟着那个修士走到这里。 “子七,要是宁道友,我们早就察觉到她的气息了,你认错了。”她蹙眉劝道:“我们回去吧。” “不,不可能认错。” 浅洺顿住步子,不知道为什么跟丢了人,有些落魄地垂眼,摇头喃喃道:“就是她。” “我们再找找。”她不甘道。 继续在附近找了一个时辰,不见那修士半分人影,浅洺和姜抚书只得先回府邸。 ....... 月色朦胧,柔和昏暗的光线下,一个高挑的身影慢慢从暗处走出来。 宁安抬手扣住木制面具的边沿,一把将其摘下。 清俊的面容暴露在生冷的空气中,被月光照得秀丽而英气。 “子七......” 再见故人,她心中恍惚,始终没敢露面,除了不知道如何解释消失的这几年光阴,还有几番苦涩惶然,难以排解。 既然迟早会见,也不急于这一时。宁安想。 到时候,她买上一坛浅洺最喜喝的烈酒,与故人相酌对饮,久别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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