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渊重新倚靠在上首,闻言吹灭指尖薄亮的祭火,平静地挑眉:“哦?” “属下去祈安城面见人皇时,意外发现了她的软肋。” “软肋?” 黑渊闻言摇头,目光深沉。 她一字一顿说得清晰:“此人心性沉稳,一心向道,又无血亲所累,何来软肋?” “她的徒弟,主上。”血魔的眼底红光闪过,诡异无比:“属下曾见到姚月与她的徒弟一齐出现在游神会,还……状似情人般抱在一起。” “徒弟?”黑渊听了,被勾起兴趣来:“抱在一起?” 这小妖的话有意思,莫不是说姚月有了道侣? 一千年前,姚月曾将自己一剑封印在血窟,困于黄沙之境。 若她有了道侣…道侣还是她的徒弟…想必在那尊师重道的修士眼里,是绝不能容忍的过错。 有趣。 “徒弟...” 黑渊想起了在祈安城外的事情。 那时在山中,姚月出手护了一个十几岁的女子。 “是她么?” 根据贪魄的记忆,黑渊以灵气幻化出了一道人影。 阿殷的视线落在那俊逸英气的少女身上,点头如捣蒜:“主上,是她!” . 天青宗。 两人的交谈持续了一夜,直至天已大亮,轻英才恍若在梦里惊醒般,满脸倦容地开口:“仙...时生,此事关系重大,不只修仙界。” “不错。”姚月轻笑。 她揉了揉眉心,话里暗藏玄机:“人界的事情自有命数,你我不必担忧。” 轻英叹了一口气,继而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那就好。”她捏起一杯酒缓缓送至嘴角,对坐在玉座上的姚月启唇笑道:“此事便依照仙尊所言去办...” “只是不知道,宁安能否担此大任…” “我信她。”姚月眼尾微挑,声音淡淡:“怀黎心性沉稳,于灵气的感知异于常人,定然可担阵眼之责。” 她的话音流露出一丝不自知的暖意,其中的意味让轻英心惊胆寒。 “怀黎?这个字极好。”她状若不经意道:“心怀黎元,才能道途长远,不走歧路。” 姚月闻言眸色显出几分轻怔,继而弯唇,低眸轻声道:“…是。” “好久不见她,不到两年就是聚才大比了,这丫头是又去历练了?”轻英转变话头,随口问道。 姚月徐徐开口:“她已离开修仙界两月有余...如今身在天门。” “ 什么?!” 轻英浑身一震,手里的酒水也被她这番出其不意的动作弄得洒出几滴。 “剑崖大比结束那日,这丫头的确说过叩天门一事...没想到,竟然那么快就出发了。”轻英无奈道。 入天门者九死一生,更别提那孩子已自毁修为,身如凡人。 如今去闯这一遭,是活的不耐烦了不成。 “...时生。”轻英垂下眼,有些无奈:“你这小徒弟再天资异禀,也不过是一个不足百岁的修士罢了。” 一不小心葬送在那里,可是连尸首都难以能到。 姚月抿唇,自然知晓轻英的意思。 这些日子,她也时常梦到宁安在天门遇险的情景。 梦里的天灰蒙蒙一片,万里密林内,身着劲装的女子持剑而立,身形很快湮灭在无尽的浓雾中。 当时她下意识地走向前,口中轻唤宁安,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想起梦中那满目翻滚弥漫的雾气,姚月的心突然收紧,随之一股难以言明的心悸袭来。 她扯了扯唇角,说话时气息有些紊乱,她垂眸掩饰道:“乾清,这几个月本尊需闭关修炼,宗门的事情...便麻烦你了。” “放心。” 轻英见她的脸颊泛出不正常的苍白,忍不住心中一惊,蹙眉道:“时生,你这是......” 姚月的手从胸口滑落。 她摩挲着手腕处的红绳,有些惘然地勾了勾唇:“修为凝滞,最近丹田道气不稳而已。” 这是境界突破的前兆。 “这...难道是要突破了?”轻英不禁露出喜色。 据她所知,姚月达天乾境巅峰已久。 在修仙界,此般修为是每个求道者梦寐以求的顶峰。 但轻英却想过,天乾境的修士若再在往上突破,会达到何种境界? 这样的困惑,古籍中没有半字记载,五大宗也没有一句传言。 天乾境以上境界真的存在吗? 或者...天乾境就是道的尽头? 在归于天地之前,轻英以为自己要带着这些疑问一辈子难以弄清。 但此刻听了姚月的话,她简直欣喜若狂。 难道在有生之年,自己可以见证道途上前无古人的开辟么? 修士天生对道存有窥探与好奇。 向往道之极。 如果时生能够突破天乾境,天青宗莫说是稳居第一大宗的地位,就算是统一修仙界,应该也无人敢说不字。 “突破天乾境绝非一朝一夕的事,随其自然即可。” 百年岁月中,姚月虽为突破耗尽心力,但当这一天真的可能到来时,她却有些莫名的惶然。 察觉到自身潜意识的,像是烙印在骨子里的惧意,她忽而笑了笑,望向窗外高远的天际。 目光清透锋锐,似有寒锋。 大道的尽头无论隐藏着什么诡秘,她都不会怕。 …… 姚月这方心念刚落,原本无人可窥的上界就忽然发生了骤然的变化。 星云涌动,气象万千。 白尘于一片潋滟花海中起身,折了一朵剔透如冰的灵魄花,望向远处灿然深邃的星群。 无穷无尽。 “姚月,本座等着你。”她含笑起身,将花于指尖捻烂。
第105章 齐心 正月中旬,五大宗掌门聚于破岳峰,相约各派一名亲传弟子入紫云村灭杀血魔。 木城,金甲村。 浅洺抱胸倚在树干上,看着下面的姜抚书在收到传音符后脸色一变,忍不住勾唇问道:“抚书,怎么了?” “天石郡出事了。” 姜抚书抿唇,柳眉微微蹙起:“倩云城附近的一个村子里竟然出现了血魔,伤及百姓性命。” “血魔?”浅洺闻言利落地跳下树干。 她来到姜抚书面前,拂去衣袖上沾染的灰尘,边走边不紧不慢说道:“那个紫云村么?” 对面的人听了这话,身形一僵,继而抬眼缓缓看向她,目光带着些审视意味:“...是。” 子七怎么知道是紫云村,难不成也收到了宗门的传音符? “别这么看着我。” 浅洺见她神色不对,没有说什么,而是散漫地将手肘搭在姜抚书的肩头。 由于个子高,她这个动作做起来自然的很。 “我猜的。”浅洺凑到她面前,弯唇轻笑道。 姜抚书被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有些无措,近在咫尺温热呼吸舒缓暧昧,搅地她神思难安。 ——就像心里落下一片雪白薄羽,柔软而轻盈,让人不敢乱动。 看着对方状若桃瓣的眼,她脸色微红,面无表情地往后退了一步,低声启唇:“道友猜的很准。” 浅洺因她的动作失去支撑,堪堪站稳后,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故作可怜道:“怎么又叫我道友了?” 她的话里带着些明显的玩笑语气。 姜抚书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先是抬眸扫了她一眼,然后沉默不语地转身离去。 浅洺独自站在院子里,眸色复杂地看着这人走进了那漏风漏雨的房中。 掩饰不住的躲藏意味。 “......” 视线落在那紧闭的房门上,浅洺试探地唤了一声:“抚书?” 怎么回事?这几个月一起收集证据,她们不是配合的很好么?默契浑然天成。 良久没收到回应,浅洺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难不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一个不小心得罪了抚书? 不可能啊...... 依抚书温和内敛的性子,着实很少与人结怨。就算她有些不满,也会把话坦然说开,而不是逃避。 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浅洺打算放过自己,将心思回归到正事上。 暮云四合,天色渐晚。 仿佛是过了很久。 女人摩挲着腰间的飞凤玉佩,眸色沉沉地站在院中,毫不避讳流露出野心和欲望,像是一只即将搏击长空的雏鹰。 “母亲,你曾说世间成败皆在一念之间,让女儿不要拘泥于小情小爱。但如今,我却贪心地想要两者兼得。”她笑得柔和,眼中的寒冰渐融,但话里的偏执和决然却凝为实质:“事在人为,恕子七不愿认输。” 说完,浅洺缓缓抬眼,目光透过苍云残叶,望向天边不知名的一点。 那双琥珀色的,泰山崩于面前都不改其色的眸子,似乎飘渺而模糊。 几年前的记忆就像是一场倏然即逝的黄粱美梦。 “宁安......” 她喃喃低语:“一定一定...要活着走出天门。” . 昏暗的洞穴内,冷气沁骨。 一名女子身着月明宗服饰,有些谨慎地在秦安身后,道:“师姐,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们一行五人好不容易才打开紫云村的禁制,没成想人没救成,却被狡猾的血魔引到了这处漆黑的山洞里。 没收到回应,她有些讪讪:“秦师姐,几天前,前往营救的师姐师兄都死在了血魔手里,我们要不然先回宗吧...一开始被困在村里的道友说不定早就......” “你是月明宗的人?” 队里有个男人哼了一声,皱眉问道。 那想打退堂鼓的女子听了,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是,怎么了?” 男人冷哼一句,开口讽刺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怂包。” “怂包?我看你这个破天宗的...” “小心!”秦安眉眼一沉,抬手将远处袭来的黑气打退。她对一旁争吵的两人冷声道:“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 这番话说完,刚刚出声的女子瞬间噤声,面容有些愧色。 在她们面前,一道黑如浓墨的影子慢慢出现。 血魔一席黑袍,其下露出的皮肤苍白不似生人,上面还弥漫着大片大片的彼岸花纹。 火红诡谲。 看着那浑浊晦暗的全黑眼珠,秦安持剑相对,丝毫不见慌乱。 “血魔?!”之前骂人怂包的男人面色惊恐,下意识出口道。 “…魔?” 雌雄莫辨的声音粗粝而诡异,这个身高不足八尺的黑衣人脸庞隐藏在帷帽下面,似乎对这个称呼很不满:“本座的名讳,也是你们这些低贱修士能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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