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来,看着背着月光的高挑身影,突然觉得眼中酸涩,视线有些模糊。 “那她呢?她是你师尊!” “也...也要做一颗安定局势的棋子么?”白以月眼中的悲恸恍若实质,她看着姚月,一字一顿:“人非木石,焉能无心。” 姚月袖中的手指被捏的泛白,然而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侧眸看着失了往日气度的人,慢慢勾起一抹笑,眸中却没什么笑意。 姚月忽而走向白以月,在她的身侧站定,语调孤冷:“白掌门,你可知我师尊无情道毁,已经...很久很久了。” “什么!” 白以月全身一震,忽然转身用手抓住了面前人的袖口,将布料攥得发皱,颤音道:“你...你说什么?” 姚月垂下眼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再说什么。 冷冷地抽出被攥着的袖子,她转身要走。 没想到一柄长剑破空而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看着闪着寒光的剑身,姚月抬眼望向面前拦住她的人,淡声开口:“白掌门,本尊要离开此地,烦请让路。” “把话说清楚再走...” 她声音发涩,带着决然:“否则,我定不会让你离开...” “你拦得住么?”姚月声音清冷。 白以月却突然看着她的眼,弯了弯唇:“姚仙尊别忘了,你徒弟的性命还在我手里呢。” 她将剑往前一递,薄刃抵住姚月雪白的脖颈,道:“得不到答案的话,本尊便让她生不如死。” 姚月听她这样说,眸中顿时冷了下来,浑身透着凛然的气息,直叫人不敢直视。 她刚想提醒白以月,一码事归一码,残魂她已经答应去找寻,这样的做法实在不符合君子之约。 但看着她这般模样,终究是说不出来。 姚月抬眼,墨眸光华流转,仿佛看透她的内心:“此事已然发生,白掌门那么多年的夙愿也算实现了,不是么?只是人死如灯灭,师尊身死道消,再也回不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脸色苍白,月光凌然洒在她的眉眼之间,似乎比不过她目中如霜的冷意。 . 四周虚空无边,唯有脚下的湖水映出她的影子。 宁安冷眼看着周围的变动,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很明显,看这情形,她是陷入了某种阵法中。 没有多做她想,她很快就将全部心神都放在阵法上。 天机不透,自在银星之间。 这阵法应该就是天机宗前掌门——灵机先祖设下的。 宁安眸中深沉,心中暗暗盘算,想要查找出一番端倪来。 她反手将荡尘剑抽出,谨慎地低头看着水面上复杂的纹路。虽然早就明白,剑里的剑灵已经失踪很久,但对自己来说,还是用这柄剑更加趁手些。 破阵的关键在于阵眼,但成千上百的光点闪烁,阵眼难寻。 “小娃,你身上有姚月的气息...多少年了,这小姑娘竟然也有了自己的徒弟。” 一道女音凭空传来,低沉如钟,入宁安耳中。 宁安心中一紧,面色却平静问道:“...前辈,莫不是灵机先祖?” 话音落下,女声似乎轻轻笑了笑:“不错。” 她语气带着隐含的诧异和好奇:“本尊就是不知道,姚月怎么舍得让你走入这个阵法之中...” 宁安闻言,压下心中莫名其妙泛出来的复杂思绪,沉静问道:“...敢问前辈,这阵法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特别之处?小娃,要是本尊没有料想错,是姚月让你来这秘境的吧?”她语调上调,有些不可置信,却又突然恍然大悟般,声音突然低沉下来,长长叹出一口气:“这孩子,倒是随了她师尊的性子。”
第061章 回溯 宁安默声不语,如果她没有猜错,这和自己说话的只是灵机先祖的一抹残念而已。 残念是天乾境修士将要归于天地之时,运用大法力留下的最后痕迹,一般是掉落在世间极为隐秘的地界。 它实质上是一抹神识,但由于实在脆弱,被唤醒后的残念会很快消散,消散之后,这世间再难寻逝去之人的痕迹。 “小娃,你这是什么表情?” “前辈...只是灵机先祖的一抹残念罢?” 灵机先祖看着宁安垂眸的模样,感受到她低落的情绪,笑着开口道:“小娃,你猜的不错,看你这模样,莫不是担心...担心本尊很快消散罢?” 担心?对一个从不相识的人,即便是名满天下的五大能之一,说担心还真是到不了那个地步。 只不过万事有因果,这残念明显就是自己闯阵唤醒的。 一个人留在这世间的最后痕迹,将要因为自己的行为而消失,她心情的确好不到哪里去。 “本尊将残念置于此处,原本就是要等待有缘之人的,虽说...”女音咳嗽一声,过了一会儿拖长了声调:“你不是我天机宗弟子,但既然来了,也别想走。” “说不定,你还后悔唤醒我呢?” 宁安听到最后,竟然觉得她的声音变得飘渺起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看好戏的样子? 这是什么意思? “你刚刚不是问本尊,这阵法有什么特别之处嘛?本尊便告诉你,这阵法有逆转时空之力,会将你的灵魄投入到八百年前。” 八百年前? 回到八百年前做什么?宁安突然感到心慌,仿佛是感应到什么,她边摇头边往后退去。 师尊还在外面等着自己。 她不要去什么八百年前,她要出去。 但还没来得及问,这抹残念便如同消弭了一般,任她如何呼唤都不出声了。 “嗯?” 宁安抿唇,冷冷地看着湖上突如其来的变化,银色线条的荧光愈加耀眼,在刺目的白光中,无数星点忽然动了。 她见此眸色一沉,眼睑微垂,睫尾显出几分锋锐来,随后便是谨慎地盯着湖面看,不错过一丝一毫的动静。 线条和光点交错重合,在她的脚下形成了一幅极为玄妙的图案,像是阴阳八卦。 耳边传来熟悉的低语—— “记住,死生之间,并没有绝对的界限。” 是姚月的声音。 “师尊...” 宁安捏紧剑柄,本想走出这八卦图,还没等迈上几步,她的身形就僵在原地。 随之而来的,是全身火焚似的疼痛。 “唔——” 她发出一声闷哼,瞬间半跪在地上,双唇颤抖着微张,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一种可以将人逼疯的静寂和惶然突然措不及防袭来,让她心悸不已。 月色清冷,映照着姚月如墨的眼眸。 两人还在对峙着,湖上却突然泛起咕噜的水声。 随着浪潮碎岸的声音响起,湖中央,破天的光柱瞬间自下而上出现,照彻一方天地。 两人皆侧眸看去。 白以月冷哼道:“轮回阵?...你这是要将她陷入死地。” 她放下长剑,漠然看着湖面上巨大的光柱。 “不。” 姚月回头望着白以月的眼睛,淡声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轮回阵可以突破时空的限制,回到一个人的前世。 “她前世的因果未散?” 姚月对她的话不可置否,敛眉道:“是有人暗中作梗罢了。” 白以月看着她,语气平淡:“哼——本尊对别的事情不感兴趣,姚月,你之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荡尘先祖无情道毁于你,白掌门。” 姚月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笑意,然而眉目冷然似雪。 她抬手压了压额角,抑制住丹田内道气的异常波动,然后若无其事地掀起眼皮,墨眸如冰:“我的师尊也如你所言,并非木石之心。” 姚月向前走了几步,几乎是压迫性地逼问道:“你说是不是,阿皎?” 阿皎。 这个称呼可是太久太久没有听到了。 仿佛是瞬间明白了什么,白以月的脸霎时苍白一片。 她退后几步,堪堪稳住身形,似乎带着哭音冲着面前人喊道:“不可能!” “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姚月看着她惨然的神情,面色没有丝毫情绪,语气古井无波,透露出一抹残忍来:“白掌门,从你追求师尊那天起,你就该料到的。” 谷间徒然传出女子隐忍的哭声。 那声音似乎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姚月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捂面悲泣的人,没事丝毫同情之色。她忽而侧眸,望向天际的光束,光束已经黯淡下来,很快消失在空中。 湖面恢复了空荡荡的模样,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八百年前,祈安城。 “嘿呦,来来来,各位客官可听好了!我们继续——” “驾!” “给我杀——” “杀——一个不留!一个不留!” 无数错落的马蹄声由远至近传来,石板长街被惊地震颤不停。 说书人长眉一抖,话音霎时顿住了,继而转头向城门口方向望去。 他的面色瞬间僵住。 成群的百姓有的背着包裹,有的抱着孩子,像是一群受到惊吓的雏鸟,一股脑地向这边涌来,尖叫哭喊声此起彼伏。 “城破啦!快跑啊,妖兽——呃——啊啊啊!” 一抹黑色徒然自空中袭来,在前面狂奔叫喊的女人头上掠过。 她的头瞬间消失,只有血线喷涌而出。 “啊啊啊——” 惊恐的人群更加慌乱,她们四散奔逃,却又不知逃去哪里。 宁安暗处的视线扫到天上的鸟,不可置信般睁大了眼睛。 那是一个半人高的妖兽,黑翼蛇头,怪异可怖。 她见此屏住呼吸,将探出去的脑袋缩了回来,身子也往里挤了挤,更加隐秘地藏在一木屋的灶台边。 墙与灶台交接处的角落里,一个竹编的簸萁严严实实地将她遮住。 屋外的冗杂喧闹慢慢散去。 几乎是过了好久,久到太阳几番起落,宁安都要累的睡着了,这才听到房门外传来动静。 “师尊——” 话音落下,门口显露出一抹素白,随之而来的是一位玉簪挽发,面色如玉的高挑女子。 她睫如鸦羽,墨似点漆。 女子抬脚走进屋中。 她见自家师尊还没来,先是面色冷静地向四周看了看,然后眉梢一挑,缓缓来到了灶台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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