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素来儒雅随和的掌门也失了冷静,大祸当前,岂有破道重修的道理。 姚月身旁,宁安眸色深沉。 依师尊的性子,怎会如此行事? 就连白以月也心存疑惑,暗道这人莫不是被心魔占据了肉身,失去本性了吧? 谁知姚月却甩袖,将一丝泛着暗黑色泽的道气抛掷空中。 丝丝缕缕,虚浮而混沌。 “在李阁主替我受天火焚身,身死道消后,本尊识海的心魔便随之而生,我几番压制,每当将要成功之时,就会被黑雾里一种莫名的力量打断,难以彻底灭除它。”姚月抬头,看着在空中飘飘荡荡,缓慢变成黑雾的道气,垂眼低语:“如今,我的丹田半数被此黑雾占据,不日,道气全然被侵染后,本尊…恐怕就要走火入魔了。” “你破无情道,是为了消灭心魔?”白以月蹙眉:“但四世总共两百多年,你从起灵重修,即使天赋异禀,也...”说到这里,她话头一转,忽而笑了,“差点忘了,你姚仙尊的本事,可不是一句天赋能够...” 姚月回握住宁安的手,望着轻英,淡声开口:“乾清,让我试试吧。” 与其身处归元坐以待毙,不知哪年哪月能够突破,不如破道重修,在将要到来的大祸前,博得一线生机! “是传音符?” 半空中,一道白光逶迤而来,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宁安抬手接过,缓缓打开那泛着银白色泽的卷轴,四人仔细一看,眉眼一压,眸光皆冷了下来。 原来,黑渊意图强占人界没有得手,已经去往祈安城,与登基不久的人皇谈判去了。还带着一万妖兵,打算谈判不得,直接动手。 “仙尊。”轻英蹙眉:“伏魔阵....” “本想去黄沙之境寻她踪迹,这黑渊反而耐不住性子,主动现身。”姚月长睫低垂,平静道:“残卷已全,乾清,你和阿皎分别去唤五宗掌门,前往祈安除魔。” “好。”轻英点头。 黑渊选择直接去往人界,也是料定了她们不会直接与她开战,恐伤及无辜百姓。 不过她也没有料到,修仙界之人,早就有了对付她的法子。 “阿皎,你与乾清一同去,切莫小心。”鲜住傅 “嗯——”白以月勾唇,视线散漫地在宁安和姚月两人身上扫了扫,良久,缓缓开口道:“你们呢?” 姚月看了看身旁的宁安,道:“她陪本尊去祈安,布设阵眼。” 闻言,宁安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 她看着面色有些难看的掌门和目光玩味的白以月,自然而然揽住姚月的腰,侧眸开口:“我和时生于祈安城中,与诸位掌门再会,待你们入城观灵气所在,便可寻到府邸。” 轻英看不得这样刺眼的一幕,很快化光遁去。 白以月倒是颇有些习以为常,拱手间,眸色恢复了清冷模样:“时生,怀黎,保重。” 红阳悬天,人界,二十七城内一片寂静。 几乎所有的百姓都闭门不出,偶尔推开窗户,颤巍巍地望向祈安城方向。 在那里,昏暗的黑云遮蔽了光线,整座城池都被笼罩在一片妖气下,杀气弥漫,黑雾满天。
第145章 受伤 视线落在面容淡淡,丝毫辨不出喜怒的女人身上,黑渊站在殿外,还没等召见,便气定神闲地迈进朝堂。 “留影镜,是你交给姚月的吧?” 煌煌大殿里,文武百官皆大气不敢喘,屏息凝神地听着她的话。 先皇昏庸,致使人界与修仙界的天道誓言被打破,面对拥有术法的修士,凡人之力如蝼蚁,根本没有什么能与之相抗的能力。 起初,众官员只想这出身天青宗的皇帝能够保人界安稳,让她们顺顺利利地挂冠还乡,但这新皇登基后,不仅以雷霆手段整肃朝堂,还将一些势力盘根错节的腐败官员斩首示众,提拔良臣,下令废去许多建造楼阁殿宇,劳民伤财的旨令,恢复科举入仕时,女男平等的旧法...... 种种举措,让朝堂上的清流官员看到了希望。 且不说殿内的都是些成精的老狐狸,见那些旧派顽固一个个被砍了头,血溅宫前,不由得心生恐惧,就说皇位换了人坐,还做的更好,为何不去维护新皇? 见风使舵也好,顺势而为也罢,总之,不出两月,浅洺便收服了大半官员,剩下的那些说她告发亲父,立身不正的老顽固,浅洺有时间和他们慢慢磨。 “放肆!” 一个身着天青朝服,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孩童乌眸湿润,脆声高呼道:“面见天子,为何不跪?” 黑渊站在阶前,闻言转身,在一片低头默声的脑袋中,她目光深深,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那银冠束发面带稚气的女娃,歪头道:“你是...李阁主的女儿?” “是又——” “李阁主。”上首,浅洺理了理膝上的绣纹繁复的衣袍,抬眼慢条斯理道:“退下。” 女孩听到皇帝开口时,眼底一亮,又在听清了她的话后,眸光瞬间黯淡下来。 心中挣扎,李泊守似乎是想到什么,终是咬唇,几步退了回去。 阿母说,自己现在是阁主了,不能事事凭着性子。 半晌,浅洺看着台下那一袭黑袍的女人,附身淡声问:“留影镜的确是朕交由仙尊的,不过…刚刚你说,想要朕退位让贤?” “不错。” 黑渊下颚微抬,勾唇不紧不慢道:“否则,本座便将祈安城中的百姓,一个一个杀掉,让妖兵咬碎她们的筋骨,吞咽她们的血肉,你的臣子,本座也不会放过一个。” 此话说完,除了七岁的小泊守,大殿中的臣子们个个毛骨悚然,感到背后有一股冷气从脚底直直窜入头顶,身体一僵,便颤巍巍地将头低的更深了。 落针可闻的大殿里,突然想起了手掌拍击的脆响。 浅洺抚掌而笑,眼底幽暗,“杀?” 她嘴角勾起,无端透出些漫不经心地冷意和锐利,像是一柄出鞘银剑,即将瞬间夺取人的性命。 “此时站在大殿里的,是你的分身。黑渊,即使你为天乾境,一个小小分身,朕还未曾放在眼里。” 黑渊闻言冷笑,“你能对付本座的,除了赤鸣阁还有什么?李晏清已死,现在这个没长大的小娃娃,根本不会被阁主令承认,动用不了任何忘魄境修士。” “本座站在这里,你倒是来杀啊?” 黑渊哈哈大笑,突然转身,将冲上来的李泊守拽至身前,女娃在她的桎梏下挣扎不已,脖颈被人紧紧攥住,嘴里却狠狠重复着说:“我阿母没死,你个坏人!” 小孩子的拳打脚踢,在天乾境修士看来,比一片羽毛拂在手背还要轻的多。 看着面上血色尽褪的女娃,浅洺眉眼一压,就要对黑渊出手,却忽然听到殿外的簌簌风声。 愈加黯淡的天色里,乱叶随风而起,悠悠飘落在朝堂外的青色石阶上。 有人踩叶而过,在暗沉萧索的天幕前,留下一道孤冷的背影。 阵法忽然在黑渊脚下出现,淡蓝光芒转瞬即逝,嘈杂的人声里,众臣子看着一身着斗篷,乌发垂肩的女子步入大殿。 “不需阁主令。” 宁安抬手摘下黑色兜帽,看了一眼上首目染怔色浅洺,缓缓来到大殿中央。 “是你?” 黑渊蹙眉,垂眼瞧了瞧脚下难掩玄妙的阵法,几番尝试,黑气尽散,还是未能突破,不由得心中惊怒。 她的眸底映出面前眉眼冷淡的人。 黑渊目露凶光,一字一顿道:“伏魔阵?” “是啊。”宁安心念一动,双手合十翻转,道:“伏魔阵。” 周围的景象突然大变,黑渊瞬间来到祈安城上方,高空中寒风肆虐,丝毫没有入夏的热意,反而风如利刃,血腥味沾染鼻端。 不远处,无数的妖兵正被五宗修士剿灭着。 轻英一剑挑出妖兽心脏,紫火乍现,燃尽成灰。 姜抚书身后的巨大佛像神圣而悲悯,睁开眼的同时,周身十几个妖兵痛呼跌滚,很快化作灵气回归天地。 白行烟不服输地看了那佛像一眼,罗盘问天悬至高空放大,将十几个妖兽碾压灭杀,动作间,毫不留情。 “宁安!你困住的只是本座的一个分身而已!” 黑渊站在伏魔阵中,看着周围六处泛着流光的阵中阵,在一片妖兽的怒吼和修士的高呼中,冷冷开口道:“修仙界之人,搞这些暗中阴损,还真是不亚于妖兽!今日,本座就要杀了这女娃,告慰本座丧命于此的士兵!” 大殿外,浅洺举起长袖遮掩眉目,看着高空中无尽的黑气和亮光交错纵横,一片混乱。 城内,许多百姓已然出门,仰头胆怯而望,面露惊惧。 ....... 半空中,李泊守狠狠咬了黑渊一口,得到的,是黑渊更深的迫害。 手指几乎嵌进了那脆弱泛青的脖颈里,阵法中,黑袍女人大笑,手中蓄力,高声道:“去死吧!!” 腰间,荡尘剑应声出鞘,银芒破空。 宁安与突然现身的姚月平静对视一眼,后者侧眸,素指轻握间,便将临至眼前的荡尘剑抓住了。 剑柄坚硬冰凉,两人的心,却没有一丝冷意。 姚月垂眼,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一息后,当她再次出现时,已将咳嗽不止的小娃一手抱在了怀中,另一只手,正抓握着荡尘剑。 ——银刃冷光泠泠,剑尖处,正往外滴着血。 黑渊低头,见自己胸口布料湿润。 很快,她的肉身化为残灰,只留下了一团咆哮翻滚的黑雾。 在阵法中挣扎。 “啊——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无法破阵?! 肉身湮灭,她的分身神魄应该能够轻而易举地离开阵法,回到黄沙之境的本体内才对,但此时此刻,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突破阵法桎梏了。 将泊守交到宁安怀中,姚月转身,看着那挣扎咆哮的黑雾,淡声启唇,玉面清冷。 “上古伏魔阵,若成,陷阵者根本无法逃脱。” 哪儿还有放你出去的道理? “起阵——”她冷声道。 话音刚落,宁安放下女娃,在李泊守睁大的乌黑眼瞳中,身影如幻,率先来到阵法中最为繁杂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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