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师,好了。”梳妆师给裴宴卿戴上最后的黑色网纱礼帽,光影笼罩住小半边面容,清湛的眼透过网纱望出来,染上烟雨濛濛。 有人从化妆室出去,小跑去通知殷惊鸿。 “柏老师,我先去拍定妆照。” “好。”柏奚闭着眼。 她年纪轻,化得要比真实年龄大七八岁,耗费的时间比裴宴卿长,化妆师还在鼓捣她的脸。 可惜不能第一时间看到她化好妆的样子。 裴宴卿走出化妆间,时值初冬,刚好有人为她递上披肩。裴宴卿偏了偏头,对着工作人员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连声音也变得轻而媚,尾音连绵,断得不干不脆,走远了仿佛回响在那名工作人员耳边。 “谢啦~” 旗袍包裹的身段婀娜,一步一步生出莲花,细腰若柳枝轻摆,袅袅往拍摄中心去了。 裴宴卿的五官本是精致温婉,骨秀神清,平常说红玫瑰勉强,白月光倒是可以本色出演。唯有几乎百分百遗传到裴椿的那双桃花眼算是出格,剧组鬼斧神工的化妆师放大了她眼睛的特点,不笑也含情脉脉,配合演技,足以说服观众。 也说服了摄影师和前来观看的殷惊鸿。 镜头里的红玫瑰风情万种,但她低眉时仍有一种哀愁,不是刻意营造出来的,而是仿佛融进她生命底色的,淡淡的灰影。 不是她一生不平遭遇的痛苦与愤懑,只是哀,哀继而生怜,生爱。 没有人会不爱红玫瑰。 殷惊鸿眼眶微湿。 她的主角,她自然明白。 红玫瑰遇到了真正懂她的人。 懂她的无可奈何和身不由己。 一株飘萍可以爱上另一株飘萍吗? 摄影师拍了很多角度的照片,每张都惊艳绝伦,像是红玫瑰从电影里走了出来。 殷惊鸿在场,工作人员都不敢喧哗,安静得没人注意到柏奚画好了妆,来到拍摄中心。 裴宴卿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柏奚,眼神没有变化,喊了声:“殷导。” 殷惊鸿回神,也看见柏奚,眼前一亮。 在《演3》的时候她就知道柏奚是个好苗子,也尤其看中了她的脸。但不知道她的可塑性这么强,当今演艺圈,能够在五官上胜过她的人寥寥无几,裴宴卿也不行,倒退二十年还有可能。 ……或许年轻时的裴椿可以。 她父母究竟是谁?这一代基因得突变成什么样,才能生出这样的女儿?天生适合大银幕的脸,老天爷追着喂满汉全席。 一向不八卦的殷惊鸿都忍不住生出这样的好奇。 拍摄中心的工作人员齐齐发出感叹声。 “哇。” 一个人不小心出声,见殷惊鸿没有责怪,其他人陆续感叹起来。 “柏老师好漂亮。” “救命,长成这样是人类可以拥有的脸吗?” “柏老师昨天是不是没化妆来的?太绝了。” 殷惊鸿和颜悦色地朝柏奚点头,道:“来了,准备拍摄。” 柏奚站到旁边去准备,说:“好。” 柏奚的红玫瑰和裴宴卿的红玫瑰是截然不同的感觉,第一眼走出来,只觉得她太美丽,美丽到令人心折,心折后明知她将来命运的心碎。 柏奚很少化妆,偶尔出席商业活动也是淡妆修饰,芙蓉出水。 因着她年岁轻,素颜的时候常给人清纯天真之感,没想到稍加妆点,又可以艳得像刀。 她的脸几乎一个妆容一种气质,稍微的不同,配合眼神的转换,都可以带来天差地别的改变。 没有人不会被这样的红玫瑰吸引,她的眼神明明不带勾引,但她站在那里冷眼旁观就是勾引,无数人前仆后继。 谁说红玫瑰一定要柔情万千?这是株刺玫。 两位红玫瑰站在面前,裴宴卿是风情和哀愁,柏奚是艳和坚韧,这是不同的人物理解,侧重点不同。 殷惊鸿垂眸思索许久,道:“你俩把妆卸了。” 裴宴卿问:“在这里吗?” 殷惊鸿道:“当着我的面卸,其他人回避。” 想继续看的工作人员们一脸惋惜地离开,包括摄影师也没能留下来。 这是剧本里的一场戏。 红玫瑰第一次在宋小姐面前卸妆。 两人互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把对方当作宋小姐,进入表演状态。 殷惊鸿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当时选柏奚主要原因是为了钓裴宴卿,现在看来,却是真的捡到宝了。 柏奚只是一个入行不到一年的新人,只拍过一部电视剧,她的天分,她的镜头感,她对角色的展现,都不是新人身上能有的。 还得落回那句话:天生的演员,老天爷赏饭吃。 两人分别卸完妆。 裴宴卿的脸看起来比她的真实年龄也要小一些,大约在二十三四岁,挂着未干的水珠,眼神和方才一脉相承,只是多了期待和忐忑。 柏奚的脸重新变回素颜,二十来岁,目光平静地看向裴宴卿。 殷惊鸿神情变得若有所思。 “小宴,你去化宋小姐的妆。” 裴宴卿应好,走出两步,想起来道:“柏老师不用化妆吗?” 殷惊鸿平淡道:“不用,她素颜出镜就行,很漂亮。你年纪大,要化得再嫩一点。” 裴宴卿:“……” 裴宴卿离开后,殷惊鸿对柏奚道:“你去换身宋小姐的衣服回来,拍几张定妆我看看。” 柏奚:“好。” 不多时两人再次汇合在拍摄中心。 柏奚和裴宴卿穿了同一套戏服,百乐门初遇,白缎衬衫、马裤长靴,一个英姿勃发,眉眼难掩清柔;一个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殷惊鸿让摄影师分别拍了一组,接着给二人放了半天的假。 傍晚时分,殷惊鸿公布了她的定角:裴宴卿饰演百乐门舞厅红玫瑰,柏奚饰演司令之女宋小姐。 当晚,两人便被安排一起去上礼仪课。
第五十三章 礼仪老师就在片场,平时也会跟组,进行现场指导。 按照殷惊鸿以前的要求,进组前三个月就要对演员进行培训,但是她怕好不容易钓到的裴宴卿出岔子,迟则生变,于是缩短了流程,直接拉片场来了,边演边学。 好在裴宴卿不是一般人,仪态早在日复一日的严格要求中练得出类拔萃,只需要进行针对性的训练,柏奚也有长年的舞蹈功底。 片场的另一间现搭的拍摄间兼训练室,礼仪老师提着保温杯准时到达,发现两位主角都在里面等着了。 “王老师好。”裴柏二人一起站起来问好,像课堂总是坐第一排的那种乖学生。 弄得礼仪老师反而面上发臊。 “两位老师好。”王老师把保温杯搁在一边,理理衣服,道:“废话不多说,我们上课吧。” 裴宴卿的课程相对难一些,她几乎没演过这类角色,风情而不艳俗,眼神她可以传递,体态不够完美。 王老师让她先练走路,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 “柏老师。” 候在一边听课的柏奚上前,尊敬道:“您说。” 王老师问:“你练了多久的舞蹈?” 柏奚算了算,道:“十三四年了吧。” 王老师道:“体态很漂亮,但是太漂亮了,有点端着,试着放松一点。” 柏奚一点即通。 王老师暗道孺子可教,一会儿又道:“太轻盈了,都快飘起来了,稍微下个凡。你是戎马半生的司令之女,走路再踏实一些。” 柏奚:“好。” 王老师转头去看裴宴卿。 “对,扭起来,幅度再大一点,这么好的曲线不要浪费。” “很好,漂亮!”王老师击了一下掌。 柏奚的注意力不自觉被吸引到那边,余光去瞟裴宴卿的身影。 为了方便老师纠正,两人都穿的紧身的衣服,细节看得特别清楚,在彼此眼中也是一样。 柏奚见过裴宴卿穿旗袍,领证那天她们俩就是拍的旗袍结婚照,但那日裴宴卿穿的是霜色,只显得清淡雅致,容色倾城。 上午试妆也没有在镜头前走来走去,最多看看静态。 柏奚的目光已经捕捉到女人的背影,在礼仪老师的要求下,她腰肢扭动的幅度越来越夸张,简直像一条修炼成人的美人蛇。 纤细的腰肢,丰腴的肉感,该凹的凹,该凸的凸,不曾有一丁点的肉长在不该的地方,多一分则艳俗,少一分则寡淡。 这还是穿常服的样子,要是换上全套的旗袍,恐怕镜头前的人都要血脉贲张。 裴宴卿停了下来。 礼仪老师喝着保温杯里的菊花茶,咽了两口,问:“怎么了?” 裴宴卿面色浅红地转了一下脸,看向墙壁道:“腿有点抽筋,我缓一下。” 柏奚看她的目光就不能遮掩一下吗?这让她怎么静下心练习? 王老师:“小柏怎么也停下来了?” 柏奚道:“我喝口水,有点渴。” 王老师:“好,那我们仨集体休息五分钟,待会再练。” 柏奚走到墙角放了整箱矿泉水的地方,自己开了瓶水,小口但并不缓慢地喝了小半瓶,接着拿起一瓶来到裴宴卿跟前。 “裴老师要喝水吗?” “谢谢。” 裴宴卿伸手正要去接,柏奚给她拧开了瓶盖递过来。 裴宴卿:“……” 柏奚是顺手的事,裴宴卿却因此想了很多。 休息的几分钟,她脑海里围绕柏奚的手放肆过多回。 第一节礼仪课两个小时,结束后二人汗流浃背,尤其是裴宴卿,腰臀特别酸,但这种地方又羞于启齿,擦了汗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王老师拎起空了的保温杯,道:“回去后可以按摩放松一下,明天继续。” 裴宴卿&柏奚鞠躬道:“老师再见——” 王老师笑起来:“同学们再见。” 裴宴卿事先和剧组打过招呼,下课太晚,让柏奚坐她的车一起回去。 两人一起往停车的地方走。 裴宴卿身子不太爽利,不时动手扶腰,柏奚见状,主动用手掌抵住了她的后腰。 温热的掌心隔着布料渗入酸痛的地方,如同注入脉脉温水,稍解不适。 “谢谢柏老师。” “不客气。”柏奚的眉目惯常冷淡,但她的行为早就暴露了她待裴宴卿的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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