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长年累月植入骨子的性格,或许是她没有完全宣泄出来,她坐在那里,神色有种失魂的冰冷,看向进门二人的目光说不出的木然。 总之…… 裴宴卿走近她,手掌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 沿着耳根摸到她带着凉意的脸颊,指腹抚了抚,继而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眼神对焦到自己脸上。 柏奚茫然的眼珠动了动,琥珀色瞳孔倒映出裴宴卿的影子。 接着她做出了一个裴宴卿意想不到的举动。 裴宴卿一只手还在半空,便被她抱了个满怀。 唐甜捂住了眼睛。 虽然只是抱了一下,但总觉得她们俩会突然上演限制级怎么办? 她该不该回避啊?还是说趁她俩没注意到她赶紧多看几眼? 娜娜姐,怎么办,唐甜紧张且兴奋。 裴宴卿摸在她脸颊的那只手重新落到她的后脑,穿过发丝,温柔顺着她的背。 柏奚的脸埋在女人的颈窝里,时不时地挨蹭,越陷越深,仿佛要把整个人都融进她怀里。 裴宴卿衣衫险些不整。 但柏奚显然不是要做些什么,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更不允许。 裴宴卿拉了拉自己被弄开一半的领子,一不小心把柏奚的脸埋了进去。 裴宴卿:“……” 只能看到她俩背影的问娜:“!!!” 这这这,现场喂奶,她是不是得撤退了,一会她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忽然眼前一暗的柏奚:“?” 裴宴卿把她揪了出来,若无其事地整理好衣服,问道:“你的肋骨没事吧?”刚刚突然抱上来,还…… 裴宴卿的思路在这里被她强行中断,她可不想再在柏奚面前脸红耳赤。 柏奚仔细感受了一下,道:“还好,不疼。” “唐助理,去叫医生过来看看。” “好的。”无论如何大饱眼福的唐甜心满意足地出去了。 柏奚回过神,依然有些尴尬,但并不后悔,她已许久没有抱她。 就是不知道裴宴卿是什么感觉,她会又生气吗? 柏奚尽量让自己的目光不带观察,正常地看着她。 裴宴卿和她电光石火间对视,脑子被浆糊糊住了似的,满眼只有她今天刚涂了口红饱满的唇。 她的视线往下,柏奚跟着她的目光,会意地闭上了眼睛。 裴宴卿的手紧紧攥着床单。 只亲一下应该没关系吧?就算控制不住舌吻也不会怎么样吧? 不代表自己就原谅了她。 反正她们还没离婚,反正她欠她的还不清,先收利息怎么了?收了利息事后不认账又怎么样? 柏奚以前的那些承诺都见了鬼,她怎么占便宜都不过分。 裴宴卿靠近她的唇,闻见她呼吸间的幽香,未至已让人迷醉。 可是…… 可是…… 裴宴卿抓在床单上的手用力至骨节屈起。 她不要这种虚假的沉沦,追逐本能的迷恋,其实是雾里的缠绵,就像过去的这三年一样。 “不好意思,打扰了!”唐甜推门而入,身后跟着穿白大褂的医生。 唐甜双手合十,把没来得及进门的医生堵了回去,就要带上门。 裴宴卿制止了她的行动,淡道:“进来。” 唐甜看病床上柏奚的神情,看不出来被打扰了,她一向什么都看不出来。 只要裴总不发火一切都好说。 医生一番询问,确认她没事以后,裴宴卿便说自己有事要办,先出去一趟,离开了病房。 * 陈淑仪被安置在医院附近的五星级酒店,按最高规格,她早两天就来了滨水,吃喝旅游一应由裴宴卿包了。 陈淑仪过意不去,裴宴卿说她应该做的,她的出现意义重大,仅仅那张照片,便是无价之宝。 回宾馆以后,卓一雯告诉她,裴宴卿还想让她帮忙做一件事,让她暂时不要出门。 半小时左右,裴宴卿登门。 陈淑仪和她坐在客厅面对面的沙发里,提起柏奚还在伤感道:“没想到Angel会失去记忆,有没有找过厉害的脑科医生,医生怎么说?” 裴宴卿摇头。 柏奚住院期间,大大小小的检查,多学科会诊都好多次,回到滨水以后也请了最有名的脑科专家,柏奚这种幼年失去记忆,十八年过去,还能想起来的概率微乎其微。 如果说要找熟悉的事物刺激她,香港别墅她回去过,如今唯一的旧人陈淑仪也出现在她眼前,她没有任何印象。 正常人都会随着时间流逝忘记小时候的事,柏奚的执念再深刻,也抵不过时光。 随着她年纪进一步增长,她再想起柏灵,可能性趋近于0。 陈淑仪叹了口气。 裴宴卿给她倒了杯茶,郑重道:“陈小姐,其实我是有一件事拜托你。” 陈淑仪:“不敢当,我相信裴小姐,能力之内一定配合。如果能帮到Angel的话,我也会感到开心。” 裴宴卿:“我想请你配合媒体做一个采访,有关Angel的。” 陈淑仪紧张道:“我、我没做过采访,我需要说些什么?” 裴宴卿:“她问什么,你答什么,照实说就好。如果你准备好的话,我明天会为你安排记者,或者你需要再放松两天,也没关系。” 陈淑仪:“不用,就明天吧,我也该回澳洲了。” 裴宴卿真心道:“有劳了,非常感谢你。” 如果不是陈淑仪不远万里从澳洲飞过来,不辞辛苦辗转三地,从头到尾地配合,柏奚的心结没这么容易解开,而且能看出来她发自内心地疼爱柏奚,她带过五年的Angel,柏奚的童年有陈淑仪,相信也是她曾经记忆里的美好。 陈淑仪摆摆手。 “当年没能知道Angel的下落,我也很挂心,现在知道她的消息,虽然受了很多苦,总算平平安安地长大,结婚成家,我也要多谢你。” 裴宴卿笑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谁都不必言谢了,都是为了她们在乎的人。 裴宴卿给她留了一串电话号码,是明天采访她的记者,姓周,到时会联系她。 临走前,裴宴卿似乎想起什么,问了陈淑仪一个问题。 “陈姐,我想问一下,Angel小时候和妈妈合影的照片多吗?” “有一些,不少。”陈淑仪记不清了,但肯定不止一张几张。 “谢谢。” 裴宴卿的神情变得耐人寻味。 她是在陈淑仪那里得到那张照片的时候起疑的,陈淑仪能不小心带走,说明这张合影在柏家根本不显眼,或者说很多,无所谓少这一张。柏灵那么爱自己的女儿,怎么可能只有一张合影? 柏奚在病房拿到那张照片的反应更佐证了她的猜想。 既然留下了合影,柏奚不应对柏灵毫无印象,更不该怀疑柏灵对她的爱。 所以她没有见过照片。 照片去哪里了? 一个答案在她脑海里呼之欲出。 裴宴卿闭上了眼睛。 她很少有如此愤怒的时候,几乎从不与人红脸,唯有这两个人,足以挑起她毕生的怒火。 “多谢陈姐。”在门口,裴宴卿又一次向她道谢,“你不要嫌我客气,我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哎。”陈淑仪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 裴宴卿深鞠一躬,转身离开了。 陈淑仪在原地看了会儿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回身关上房门。 裴宴卿停在电梯间,一秒钟都无法忍耐。 “卓一雯,马上帮我查两个人!”她拿着手机,电梯门映出女人眉目罕见的戾气。 “您说。” “宋得昌,陶金枝,这两个畜生——” 裴宴卿刚吐出这两个名字,立刻气得浑身发抖:“给我查,他们俩从以前到现在所有的事,查得越详细越好,亲缘关系人际社交,一个不要漏!” “好的裴总,我马上去办!” 血液在血管里横冲直撞,太阳穴跳动发疼,眼前一阵一阵地晕眩,裴宴卿不得不伸手扶住墙壁。 问娜小心翼翼:“裴姐?” 裴宴卿闭着眼,背靠墙壁,天旋地转的晕眩得以缓解。 “没事,我只是太生气了,缓一会就好。” 上次去城中村见那两口子的时候,她不该礼貌地称他们叔叔阿姨,这两个人简直不配为人! 裴宴卿缓过来,问娜不放心地扶着她的胳膊,一起进了电梯。 “裴姐,我们现在就去找宋得昌他们要照片吗?” “等卓一雯查清楚再说,先回医院吧。” * 裴宴卿回到病房的时候,柏奚已经睡了。 现在还是白天,窗帘也只拉了一层纱,明晃晃的天光照进来。 这样能睡着吗? 唐甜对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又阻止了她去拉窗帘的动作,小声说:“小柏交代的。” 裴宴卿去床边确认了一遍,柏奚确实睡着了。 之后的几天,柏奚除了正常的吃饭,基本都在睡觉,白天还不拉窗帘。 医生做过检查,没有任何问题,柏奚自己也说她没事,只是想睡觉,让她们不要担心。 或许是她治愈自己的一种方式。 她曾经梦魇缠身,选择封锁所有的梦境,夜晚一片荒芜,如今终于可以自由地做梦了。 天空里种星星,一朵又一朵,最后把抱在怀里的月亮挂上去。 如此睡了一周,柏奚在第二个周末的清晨醒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决定今天看书。 裴宴卿又出差了,说会给她带礼物。 柏奚因为她出门前的这句话心绪波动了一整天,她想起初中时被同学传到手里的言情小说,她感觉自己有点像小说里写的暗恋的阶段。 她和裴宴卿结婚三年,先领证再买婚戒,一度闹到离婚,也许真的要离婚了,她开始暗恋对方了。 柏奚忍不住笑起来。 虽然前路不明,但暗恋的心情永远美好。 唐甜在她身边路过一次又一次,摇了摇头。 傍晚时分,裴宴卿踏着夕阳进来,交给了柏奚一本相册。 “给我的礼物吗?”柏奚情不自禁地笑道。 “嗯。” 柏奚满心欢喜地翻开相册,笑容凝固在嘴角,一滴眼泪猝不及防地滴落在相簿。 里面赫然是她和柏灵所有合影的照片,满满当当,充满了整本相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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