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奚:“……”她不在意是不是吊打谁。 “裴宴卿见到我这样,会不会生气,我没有好好躺在床上休息?” “这个……”唐甜也拿不准,裴总最近不能用常理判断,万一踩到她雷岂不是雪上加霜。 唐甜语速缓慢,不确定地猜测着,“可是谁都会希望喜欢的人迎接她……吧?” 柏奚:“那你推着我在屋里走走吧,来回走,不要离门太远。” 唐甜眼前一亮:“好办法。” 门和走廊外暂时都没有动静,唐甜推着柏奚的轮椅在屋里慢慢兜圈。 “小柏,你很怕裴总生气吗?” “嗯,每次她生气我都会替她难过。” “难过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心脏疼。 会想世界那么多人,如果爱的不是我她就不会受这么多苦。 “那你自己呢?”唐甜走了一圈,开始走第二圈,“你是个病人,明明你也刚醒,身心交瘁,不是吗?” “我没什么感觉。”柏奚说,“只要她开心就好了,所以我要快点好起来。” “好起来以后呢?” “好好想一想。” “你和裴总吗?” “不止,还有我自己。”过去已经过去,现在她是柏奚,将来她会是谁? 病房门开了,柏奚的轮椅停下来,唐甜带着她面朝房门的方向。 裴宴卿显然没有料到,呆在门口。 柏奚微微一笑道:“欢迎回来。” 裴宴卿闪过一丝局促,无措地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才迈开步子,大方走进来:“谢谢。” 柏奚让唐甜推她靠近裴宴卿一点。 “工作顺利吗?” “挺顺利的。”裴宴卿脱了外套。 “早上赶过来很辛苦吧,要不要再睡一会儿,我让唐甜给你重新铺了床。” 裴宴卿扭头,看到陪护床拍得松软的被子,阳光刚好照在枕头的粉色格子。 “……也好。” 问娜和唐甜互视一眼,暗藏窃喜,悄悄带上门出去。 病房的窗帘拉上,两人分别躺在床上,隔了不宽的过道。 昏暗的光里,裴宴卿看着柏奚偏了偏头,看向这边,对她说:“晚安。” 裴宴卿久违地感到一丝温暖。 “晚安。”她回道,闭上了眼睛。 * 裴宴卿一觉睡得十分实在,没有做梦,也没有听到任何声响,她醒时才发现是大脑陷入深度睡眠,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窗外是黄昏的暮色,只拉了一层纱帘,微风吹拂。 裴宴卿查看了一眼手机,已经下午五点了,她睡了将近七个小时。 柏奚已经醒了,依然在那张床上看她。 裴宴卿的床头柜摆着一杯清水,一盘切好了用玻璃罩着的梨。 裴宴卿挑眉:“你给我倒的?还有梨?” 柏奚:“不是,我让唐甜办的。” 裴宴卿:“别乱动。” 柏奚回她:“我很乖。” 裴宴卿喉骨轻轻咽了咽。 她端起那杯清水,不紧不慢但是一口气喝了半杯,似乎在用此掩饰什么。 裴宴卿:“我出去一趟。”换换她又想亲她的脑子。 柏奚:“穿件外套。” 裴宴卿背对她说了声好,拿起外套出门了。 没走远,就在门外。 她背抵着墙,低头没忍住翘了翘唇角。 柏奚发现,自从裴宴卿出差回来以后,肉眼可见地开心了一些,虽然不知道这开心里有没有她乖乖听话的功劳,但就像她说的,只要裴宴卿高兴就好了。 两人紧张的关系似乎趋于缓和。 一周后,柏奚转回到滨水的医院,继续康复疗养。 裴宴卿白天要上班,在医院陪她的时间更少了,但精神状态眼看着比先前好多了。 又过了一个月,柏奚除了站不起来,简单的肢体动作已经不会影响到她的身体状况。医生说再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在家休养,定期复检。 雪是突然下起来的,裴宴卿在办公室桌前抬起头,见云里飘着雪白的屑。 她的办公层在顶楼,百米高空的落地窗看过去,她一时分不清是些什么。 直到她打内线电话问秘书要咖啡,听见听筒那边的员工兴奋地讨论下雪了,晚上下班要不要去吃火锅,女孩子叽喳热闹,热爱一切,总是为世界的变化惊喜。 她甚至听见卓一雯嗯了一声。 裴宴卿走到玻璃落地窗前,云层间飞扬着雪屑,一直落到凡间。 她忽然拾起架子上挂着的羽绒服走出去,在秘书们诧异的目光下离开了公司。 卓一雯和她一起站在电梯里,眼观鼻鼻观心。 临时行程,卓一雯充当司机,在驾驶座回头问道:“裴总,请问是去医院吗?” 裴宴卿应了一声。 卓一雯发动车辆,驱车驶出停车场。 雪还没有积起来,不到下班时间,一路算是畅通。 * “小柏,下雪了!快看快看!” 唐甜拉开所有的纱帘,一片明亮的雪光照进来。 “嗯,在看了。”柏奚操纵电动轮椅到窗前。 “要不要我推你出去看看?”唐甜贴着窗玻璃往外面看,说,“已经有家属推着病人出去了,还有玩雪的小孩子。” “会冷吧。” “我去问医生。”唐甜留下护工,自己跑出去,又匆匆跑回来,“医生说没关系,注意保暖就行。” “算了。”柏奚看着屋外的大雪,鹅毛似的纷纷扬扬,摇头说,“我还是在屋里待着吧,万一着凉了……” “裴宴卿会生气的~”唐甜已经学会抢答了。 柏奚回她一笑。 唐甜:“你们怎么连冷战都像在秀恩爱?如果下一秒裴总出现在我眼前,麻烦你俩锁死这辈子下辈子都不要分开……啊啊啊啊裴总!” 柏奚心头一跳,旋即看向她空无一人的身后:“别闹。” 唐甜嘻嘻一声,去洗杯子。 出来以后,她又:“裴总。” 柏奚没回头,说道:“事不过三啊,你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什么事不过三?”耳畔传来的却是女人熟悉的嗓音,裴宴卿站在她的轮椅背后,十几步开外的卫生间门口,才是笑吟吟的唐甜。 唐甜在只有她看到的角度,划拉手臂,做出锁死的手势,又两手捏在一起,拼命嘬嘬嘬。 柏奚:“……” 裴宴卿顺着她的视线回头,什么都没看到。 柏奚对上她刚转回来的目光,没来由卡了一下壳,问道:“你怎么提前下班了?” 裴宴卿面不改色:“下雪了,我怕晚点路不好走,就先回来了。” 卓一雯&唐甜:“……” 嗯嗯,才不是因为想回来陪老婆一起看雪。 柏奚:“还赶得上。” 裴宴卿:“什么?” 柏奚:“没什么,说你下班早,赶得上……不堵车的时候。” 裴宴卿:“……” 两人都太不会撒谎,好在彼此都不戳穿对方,另类心照不宣。 柏奚主动递台阶,道:“我想看雪,可以吗?” 裴宴卿说:“出去吗?医生怎么说?” “注意保暖,应该没问题。” “我去给你拿衣服。” 裴宴卿给她裹得里三层外三层,毛线帽毛线手套,推她到院子里看雪。 …… 柏奚的轮椅停在亭子中间,四面都是大雪,远处的孩童抓起雪球打闹。 裴宴卿走到亭子外面,鞠了一捧雪,团成雪球,放在掌心给柏奚看。 柏奚:“我可以摸一下吗?” 裴宴卿:“不可以。” 柏奚毛线帽和围巾之间露出的眼睛被雪光映得清澈,一动不动地看着晶莹的雪球。 雪水从指间化开。 柏奚:“好了。” 裴宴卿把雪球丢开,纸巾擦了擦手,揣进口袋,攥紧冰冷的掌心。 柏奚眼角微弯:“我有热水袋,你要不要用?” 裴宴卿:“管好你自己。”虽然是责备,语气并不冲,反而有些别扭。 柏奚乖乖:“那你要用的话告诉我噢。” 裴宴卿:“……” 还噢,显你可爱怎么的? 她偏过脸看向一边,颈项有温润的粉漫开,雪白透粉,被围巾掩盖。 可是她真的好可爱。 裴宴卿冷静了一会儿发热的大脑,告诉她说:“周末我安排了一个人来见你。” 柏奚“嗯?”了一声,回头看她。 “她叫陈淑仪。”裴宴卿边说话边观察她的表情,“你对这个名字熟悉吗?” 柏奚摇头。 “她是你家的保姆,不是宋家,是……以前照顾过你妈妈和你的保姆。” 柏奚眼神陡然一变,紧紧地盯着她。 “她亲眼见证了你母亲的怀孕,你的出生以及五岁以前的一切。你想见她吗?” 柏奚沉默良久,方哑着嗓子问道:“你怎么找到的?” 十八岁那年官司胜利后,她也雇人查过,什么都没有。 裴宴卿说:“白家找到的人。” 柏奚久久地凝视她,千头万绪不知从何开口。 “谢谢裴老师。” “不用谢,分内之事。”至少现在是。 “这周末吗?” “嗯。” “我想见她。”柏奚毫不犹豫,不论真相是什么,她都要知道。 * 对即将到来的见面,柏奚肉眼可见的紧张。 裴宴卿早上起来,甚至看到唐甜在给柏奚化妆。 裴宴卿:“……” 见裴宴卿不善的目光扫过来,唐甜举手澄清道:“是小柏要求的。” 裴宴卿轻哼了一声,进卫生间洗漱。 结婚都不见她这么隆重。 柏奚画了个淡妆,掩盖住憔悴的病容,涂了正红的口红。裴宴卿亲手给她涂完,出门打电话。 卓一雯领着陈淑仪上来,裴宴卿叮嘱了几句,便同陈淑仪一起进了病房。 柏奚躺在病床上,气色红润,像是终于见到她幻想中的影子,哪怕是影子的影子。 陈淑仪特意放慢了步伐走过来,柏奚看着她的脸,二十多年前她在柏家当保姆,今年起码有五十多岁了,除了头发掺上银白,脸上的皱纹却不多,应该同多年前变化不大。
209 首页 上一页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