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圈似乎红了,但忍着没有让眼泪成形。 柏奚也始终睁着眼睛,坚持到医生过来,才昏迷了过去。 裴宴卿惊慌失色,抓着她的手喊她的名字。 医生检查了一番,说道:“没有大碍,只是刚醒来比较虚弱,她现在清醒的时间会很短,而且是断断续续的,都是正常现象。第一次清醒就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已经很不错了,病人的意志力很强大。” 裴宴卿问:“这种情况要持续多久?” 医生答道:“视具体情况,三天后就会有明显改善,一般不会超过一周。” 裴宴卿道:“谢谢医生。” 医生把笔别进白大褂的上衣口袋,说:“有事及时告知我。” 问娜代裴宴卿送医生出去,折返后问裴宴卿想吃什么,柏老师昏迷这么久,她就没正经吃过饭,要不是裴椿和乔牧瑶两口子盯着她,说不定柏奚还没醒,她先倒下了。 裴宴卿:“粥吧,我没胃口。” 她重新坐到床沿,握着柏奚的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体温明显了一些,不像之前怎么捂都捂不热。 医生说柏奚还活着,可除了仪器屏幕画出的心率,她不会动不会说话,甚至不会睁眼,手冷得像冰块,让她怎么肯定她还活着。 裴宴卿把自己的脸贴在柏奚微温的掌心,目光痴缠地看她,外界的一切都听不见了。 问娜:“好嘞,我现在去买。” 虽然又是粥,但好歹是她主动要的,不是木然的“算了”,问娜打起精神出门买粥,顺便给唐甜报信:【柏老师醒了】 裴姐失魂落魄中,估计一时半会想不起来这件事。 唐甜:【啊啊啊啊啊啊啊谢天谢地!我马上转告孟总】 问娜:【但她只醒了一下下,医生说是正常的,过几天才会好转。让孟总不必急着飞过来,现在柏老师也说不了话】 唐甜:【谢谢娜娜姐,我娜娜姐就是靠谱[拇指]】 问娜:【[饮茶.jpg]】 问娜:【吃饭吗?我刚出医院大楼,待会给裴姐带份粥回去】 唐甜:【又是粥?裴总不会吃吐了吗?】 问娜叹了一口气。 就是因为吐才吃粥的,别的东西吐得更厉害,粥相对轻一点。不是生理机能问题,就是心理压力太大导致的。 想想也是,谁能看着自己的爱人生死未卜地躺在病床,还能吃嘛嘛香。 而且柏奚不是意外,是自杀的,现在是自杀未遂。 简直双重打击。 裴总又那么骄傲,人生一帆风顺,一直以为什么都可以掌握在手中,想不到在爱情上栽了大跟头,三重打击。 问娜叹了第二口气,这会子什么都叹不出来,只是想一想都心累。 她望了望天,再低头唐甜已经回她了,她从宾馆出来,两人约在医院附近的一家小餐馆随便吃点,一块回医院。 问娜特意买了份营养粥,天天吃这玩意儿,裴姐脸都瘦了一圈。 裴宴卿拆了粥盖,接过问娜洗了的金属勺,慢慢地舀了两口。 问娜注意着她,一口气随着她进食的动作,缓缓松下来。 没等她彻底松口气,裴宴卿喝了三分之一的粥,便停了下来,熟练地扯过纸巾捂在自己嘴唇,进了卫生间。 耳边传来熟悉的呕吐声。 问娜和唐甜互视一眼,叹气加摇头。 看来只有等柏老师(小柏)彻底醒过来了。 …… 三天又三天,柏奚如医生所说明显改善,清醒的时间变多,也一次比一次持续时间长。 一周后,柏奚可以自主呼吸,摘了氧气罩。 总算没有恼人的雾,柏奚那双琥珀色眼睛静静地凝视床前的人。 裴宴卿瞬间红了眼圈。 今天轮班的是唐甜,唐甜打算悄悄溜走,让她们二人世界,却被裴宴卿叫住:“唐助理,你守着她一下,我去趟洗手间。” 唐甜啊了一声,反应慢半拍地道:“好的。” 裴宴卿打开病房门快步出去了。 唐甜的声音落在后面,被关门声隔绝。 “裴总,你……” 奇怪,病房里有洗手间,为什么要特意去外面。 她的目光落回到病床的柏奚身上,见她神情黯然,察觉到她的注视后,又向她笑了一下。 那个笑容,怎么说呢?很温暖。 唐甜无法具体地说出来,有点像风雨过后彩虹里漏下的阳光。 小柏好像变了。 唐甜不懂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柏奚暂时只能说出简单的话,“来……” 唐甜看了一眼门口,到她身边去。 柏奚看向她的眼睛,缓慢地道:“让你们……担心了……抱歉……” 唐甜也想哭了。 想到那天看见她满身是血地躺在撞废的车里,被抬上救护车,她就止不住眼泪,呜呜咽咽地抽泣。 抢救室一夜灯火通明,外面的人煎熬何曾少半分。 柏奚微不可觉地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 唐甜打了个哭嗝。 “其实我们还是次要的,裴总那天在手术室外,站都站不住,要靠人扶着,脸白得跟纸似的,医生下病危通知书的时候,还要她签字,太残忍了。”唐甜哽咽道,“你不能再寻短见了,什么坎儿过不去,就算不想想我们,你也要想想裴总,她真的……特别……特别爱你。我在医院守了这么多天,都看在眼里,不信你可以问娜娜姐。” 唐甜吸了吸鼻子,道:“娜娜姐在宾馆休息,我俩换班,轮流值岗,但是裴总一直在这里,一步都没有离开过。” 柏奚说:“我知道。” “不可以再想不开了,知道吗?” “嗯。” “你说,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柏奚笑了一下,艰难但完整地复述了一遍。 唐甜勉强信她,扭头又看了一眼病房门口,自言自语道:“裴总怎么还不回来?” 柏奚脸上重新出现黯然的神色,垂下眼帘。 * 医院走廊卫生间。 隔间里响起冲水声,仔细听在水声的掩盖下,似乎藏着女人的哭声。 哭声连绵,埋在蹲着的胳膊里。 门外有脚步路过,裴宴卿咬住自己的胳膊,泪珠大颗地落下来。 那人走后,哭声才重新被释放出来。 她蹲在地上缩在角落,哭得像个流浪的小孩。 …… 许久之后,裴宴卿才回到病房。 唐甜惊讶地发现,她涂了口红,妆容也比出去之前明亮,除去瘦削的脸,几乎看不出这段时间憔悴的痕迹。 专门出去化妆?这就是女明星的职业素养吗?唐甜越想越觉得自己离谱。 出于她也不了解的原因,唐甜留在了病房,并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其实无所谓,那两个人一对视,眼里根本没有她。 裴宴卿搬了凳子,坐在床沿,和柏奚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脸上的表情不能说热络,只能说没有表情。 柏奚比她稍微好一些,但透着不自在。 两人很长时间都没说话。 唐甜差点忍不住开口,柏奚终于主动打破僵局。 “公司……融资……怎么……样了?” “什么?”裴宴卿都快忘记她亲口扯的谎。 “融资……”柏奚提醒她,“一个……多月……以前……你签……协议……说……” 裴宴卿已经想起来了,柏奚要和她离婚,她以退为进,签了离婚协议书,但是骗她说公司在融资不能爆出消息,暂时不能登记离婚,借口拖延时间。 所以她昏迷这么久醒过来,问她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这个? 裴宴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柏奚动了动唇,硬着头皮把接下去的话说完:“我的……新闻……会……影响到……融资吗?” 裴宴卿音色渐冷。 “你说呢?” “抱歉。” “就只是为这件事?” “所有的事。”柏奚强迫自己一口气说出完整的话。 裴宴卿回她一句冷笑。 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目光深得像要剜她的肉,最终什么都没说,拉开门又走了。 柏奚费了太多的力气说话,轻轻地咳嗽了两声。 唐甜在这时走过来,暗含不满地责备道:“小柏,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虽然她不知道融资具体的情境,但是恋人在这种情境下,不应该亲亲抱抱说些甜言蜜语,或者让你担心了这类的吗?融资是什么驴唇不对马嘴的东西? 但裴总也很奇怪,突然就离开,已经是第二次了。 柏奚想摇头,但她脑震荡还在头晕,长长地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 “我……只是……” 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就像裴宴卿宁愿去外面哭,也不愿意让她看见一滴眼泪,她也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 她偏头看了一眼关上的房门方向。 她们两个,都已经不知道怎么面对彼此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裴宴卿本想摔门而去制造出巨大的响声,但怕吓到刚醒来不久的柏奚,负气出走也只能忍气吞声将门轻轻带上。 医生叮嘱养伤期间最好不要让柏奚的情绪有剧烈起伏,她还在门口的侧条玻璃观察了一会,见她没什么异样,方迈向走廊,找个相对人少的长椅坐下。 ——还不敢离太远,万一里面有事叫她。 不可谓不憋气。 她一肚子火,从离婚协议前憋到现在,一件一件事压上来,生怕她承受能力太好似的,偏偏当事人成了脆弱的瓷器,得精心呵护。 柏奚的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她回答是的话,她会因为影响到融资重提离婚吗? 自己就应该留在病房,见识她那张柔软的嘴唇能吐出多少让她冷笑出声的话。 裴宴卿脑海中闪过画面,刚刚她的嘴巴好像有些干…… 裴宴卿:“……” 都这时候了自己居然还在关心她? * “小柏,我看你的嘴巴有点干,我给你沾点水润润唇?”唐甜从病房里裴宴卿离去后尴尬的气氛中缓过来,无所事事地转了几圈后,说道。 “好。” 柏奚躺在病床上,左腿缠着厚厚的绷带架起来,输液也在左边,手背打着点滴,一片一片的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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