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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接近目的，越应该谨慎对待。 但枫原万叶的平静就有些让人吃惊了。 仔细想来，他的情绪似乎一直都处于相对稳定的状态，不疾不徐。也许是曾经流浪生涯造就了随遇而安，也许他生来就是这种性格。 迷宫里没有光源，能看到四周可能和墙壁材质有关。 光影晃了晃，我垂在一旁的右手手指微动，旋即若无其事看向少年。 注意到我的目光，正在墙上做标记的人动作微滞，他分了我一些注意力问怎么了吗。 我说没事，只是大概清楚迷宫运行的规则了，但还要再确认一遍。 “你的东西都带好了吗？” “哈哈，当然。进入秘境事发突然，未曾事先准备，除了随身物品，就只有这把刀……” 他忽然停下，拿起刀细细看了片刻，陷入沉思。 “奇怪，我记得刀似乎掉在秘境外面，难不成记错了。” 听到这句近乎自语的猜测，我清晰感受到源于自身内在近乎无力的叹息。 算了，很快就清楚了。 枫原万叶没在刀上纠结太久，继续下一个话题。 姑且算万事俱备后，我问了他一个问题。 “沿途标记仍有存在价值，以防万一再向你确认一遍，你能记清每个标号周围的构造吗？” “短时间内记忆太多，很有可能出现混乱的情况，这些标记，我应该……”枫原万叶看了我一眼，突然改口不再谦虚：“我能。” 我并未探究这个变化，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那远超常人的敏锐感知力和对周围环境的掌控水平我已经见识过了。 所以，眼下貌似多此一举的问题并非求证，我只是想看看枫原万叶的态度。 他的谦和与温顺，常常给人温吞的感觉，但我知道枫原万叶一直是向前的，至少在未经言语叙述的行动中，他坚定的向前走去。 迷宫大概每隔半刻钟变化一次。 时间间隔推断出后，枫原万叶确认了一下：“半刻钟？” 我：？ “我有一个疑问，帕诺斯，除了时钟外，这种没有参考物的秘境也能推算出时间吗？” “可以。” 见枫原万叶依然看着我，我才意识到或许他在等后面的解释。 然而我认为这是不需要关注或惊奇的，常年野外生存，冒险家普遍具备一两项技能。 我脉搏的频率很少变化，通过脉搏计时相比于他们，不值一提。 于是我说：“脉搏可以做参考。” 很难说明听到回答后枫原万叶的表情，他似乎准备说什么，又停了下来。 片刻后，他放弃纠结，念着“大概”两个字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我以前应该说过，万叶是很敏锐的人。我不讨厌聪明人，尤其合作期间，我很乐意与这种人交流。 上方有顶，无法通过飞起来的方式观察到内部变化。 第一次发现变化我们已经踏入迷宫半个时辰，原先做的标记猝不及防出现在我们面前。 从那时，我们就在寻找走出去的办法。 “你觉得哪边距离出口最近？” 枫原万叶在等我详述计划，猝然又被提问，我看到他脸上明显的讶异。 他也察觉到了，我并无告知他计划的打算。 “此地环境与外界不同，如果风向正确，不考虑墙体阻挡，三点钟方向距出口最近。” “就朝那里移动。” 情理上讲，就算是再复杂的地形，如果能一直向一个方向突破，也能找到出口。 一开始我们也是这么做的，但毫无疑问失败了。 我做好了被追问的准备，少年只是思索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并未提出质疑。 他追问：“不用标记？” “不用。”留给万叶的参照物已经够多了，他接下来只要保持自己的坚定。 “上次迷宫变化间隔为七分三秒。” 对着这位自己进入秘境的少年，我莫名说了一句：“这里深不见底。” 万叶似有所觉，但未与我交流。 墙体刚刚变化过，这段时间走过走出一段距离。 从拐角转过来，我停在原地久久不动。 一开始，枫原万叶并无异议，直到我转头站在他身后示意他继续前行，他才后知后觉是我的方向感太差，仅仅一个拐角就分辨不清方向。 虽然路痴的冒险家很奇怪，但提瓦特这么大，这个职业里，有人路痴点儿也在情理之中。 万叶贴心的没有挑明，为我省去说服他人接受这点的精力。 约半刻钟后，迷宫再次发生变化。 我说：“六分二十八。” 风平浪静。 “还要继续走吗？” “周围有标记吗？”这不算用问题回答问题，我只是在回答前确认下一步行动的前提。 “没有。” “我们继续走吧。” 探索遗迹通常会遇到很多麻烦的机关，冒险家的探索也没有小说中那么轻松愉快。我们需要将注意力集中在头顶、脚下、墙壁，乃至空气的变化。 为了节省精力或者不妨碍他人判断，除了突发情况，分工的冒险团队也会减少交流。 当然，我们两现在的状况比起这种冒险队，更像是无话可说。 不知道枫原万叶会不会尴尬，但我清楚，我毫无感觉。 甚至认为，这种完全剔除不必要交流的相处很是高效。 直到下一次变化，标记出现了，然而墙壁排列不一致。 “那边应该有一个岔路口。”我相信枫原万叶的判断，更何况，这并不重要，我们仍要前进。 “六分二十四。” 时间间隔在缩短，直到下一次，我们停下脚步。 “七分零六。” 枫原万叶：“换方向吗？” “不，继续往前。” 这次，是四分三秒，已经远远低于半刻钟的概念。 我向后退了一步，光影明灭间，什么东西快速经过。 “万叶。” 执刀的少年拔刃，抛开平生武学技巧，以最原始的力挥出这极快一刀。 眨眼间，事情已经结束。 被刀钉在墙上的黑影疯狂扭动，无济于事。 走过去时，枫原万叶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我并未说话。 秘境中迷宫变化由机关操纵，时间基本一致，只有被人有意识操纵的机关才会在时间上产生不同。 注意到这点之前，光影中偶尔闪过的黑影就引起了我的注意。 奇怪的是，以枫原万叶的敏锐，他毫无知觉。 所以我猜测，就像之前我进入秘境感知不到一些东西，万叶无法察觉这种变化。 我很清楚这样的秘境不会无缘无故出现一些东西，特别是当它与我有关。 自觉，或者说正确的自我认知尤其是一种美德，它在过去无数次帮助过我。 没有出色的剑术，没有迅捷的反应，我很难捕捉到这这个影子。 因此在发觉影子时我就决定让万叶出手。 为了向他说明有其他东西操作机关的情况，也为了避免影子察觉到意图产生防备，我在推断时间上并没有使用更加精确的词汇，而是用“大概”暗示。 一开始，我担心枫原万叶无法理解我的意思，但他关注点却出奇准确。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也属于个人能力的一种，总之在沟通上，障碍轻松消失了。 之所以要一直朝一个方向走，是为了表现出探寻离开路径的积极性迷惑影子。 强调迷宫变化的时间，一方面是怕枫原万叶理解有误，另一方面也是给影子压力。 首先解释我对万叶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这里深不见底”。 要知道，形容一片区域，是不应该使用测量深度词汇的。 如果我要说明迷宫的广大，我完全可以说它漫无边际。 事实上，迷宫大小很容易判断，它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最开始标记没做那么多时，我和枫原万叶在数次经历机关变动中就多次见到了标记。 如果迷宫足够大，区域排列组合概率重复率不可能太高。 这座迷宫在有意让我们认为它很大，变化的区域在不知觉中就更改着我们的方向。 当然，这是在没有枫原万叶的情况下，他的感知力有些离谱，说是朝三点钟，方向机关变了几次都没能影响他。 我们朝一个方向也注定无法走出迷宫，但可以走到迷宫边际，那时认知里的无边无际就不存在了。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影子既然为我们制造错觉，就一定有其理由。 自己的负责区域内出现问题，正常人大概都会产生关注的心理，虽然我不确定，影子算不算是人，是否具有独立的思维。 随着时间变化，我能感受到我们离边界越来越近。操纵机关影响无果，影子终于按耐不住出现。 这正是机会。 当影子随那些标记在变化的迷宫中出现在我们眼前，标记就是枫原万叶需要攻击的地方，我所做的只是提醒。 整个流程很简单，就是比较浪费时间。 设计者清楚我的弱点，如果我一个人进入，我不会花费这么久用不熟练的技能来解决问题。 我会采用更高效的措施，比如，摧毁整座迷宫。当然，这也是枫原万叶攻击不起作用的备案。 因为有其他人在，现在所采用的更温和的手段才有必要。 大概是出于维护某种形象，我不太习惯使用武力。 影子挣扎着，不久就放弃了。 因为不清楚是什么，枫原万叶用了全力。姑且侧面印证，他的威胁不大。 我凑近影子，看见他抬起了头。 这种二维与三维的对话，对我而言是十分新奇的体验。 他说：“帕诺斯，你到底落在我的手里。”
第78章 对手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如果他指的是我现在依然身处迷宫，那么推论错误，捉住他是花费了我许多时间，可要离开并非难题。 如果他指的是我们对面交流的现状，很遗憾这并不符合所谓“落在手里”之言。 单从形势对比，显然他的处境更糟糕些。 我和影子间保持了一段距离，过去得到的无数教训是，不要小看你的对手，无论他们表现的如何弱小。 所以对影子的话，我并未反驳，而是像每一个哲学自省的古老开头一样，我问影子，你是谁？ “哈哈哈哈哈哈，你居然问我是谁？难怪、难怪，走到这一步，你是该问这个问题。异乡的游魂，卑劣的外人，从你杀死我那天起我就在等这个机会。你以为主动抛弃记忆就能否定自己过去的罪孽吗？那个刽子手在哪里？看看，你现在的表情就像一只无害的史莱姆一样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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