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傲慢,只是没人能做到时时刻刻思考,我也不能。 言语机械的记入大脑,这些未曾加工过的信息就是我没有“在听”的那一部分,我习惯去听关键词了。 烟绯曾一度要求我复述她说过的话,因此即使大多数情况我不在认真状态,依然能完整复述对话。 “您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巫女像叮嘱每一个初见珊瑚宫心海的外来人一样,告知我必要的注意事项。 “大致了解。” 她便从容的离开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这座宫殿的大门即使在白天同样紧闭。 四周人来人往,无论急迫与否,他们都有自己要做的事。 我不知道巫女的名字,她也没自我介绍。 当然对枫原万叶而言,她没必要说自己的名字。 而我作为外来的拜访者,首要目的是这座宫殿的主人,巫女可有可无的自我介绍同样不必要。 可什么才是真正必要的呢? 比起以往那些思索,这个问题来的莫名其妙,并非出于理性判断,更像无病呻吟。 我意识到自己发呆的时间有点儿久,再不说些什么,枫原万叶就该提出意见了。 为了避免这个无用的环节,我在他开口前先一步说:“走吧。” 现在,该去找珊瑚宫心海了。 巫女提供的位置在海祈岛外围,一个前往八酝岛的必经之路。 对那里我有些印象,除了流浪武士,那个小岛屿连植物都没多少。 珊瑚宫心海是现人神巫女,统御整个海祈岛,她的打算我不想猜测。 有时我会消极的接受一些必然到来的事,就像独自居住深林,隔着薄薄纱窗窥见屋外野兽的獠牙。 如果我打开门窗,它们会从门窗进入撕咬我。但不开门,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毕竟,野兽不会消失。 我并未说神里绫人或者珊瑚宫心海是野兽,用这个比喻只想说明我对既定命途的接受。 猜来猜去太辛苦了,不是吗? 既然他们那么想让我按照他们的意志走下去,为此做了诸多准备以防万一,那么我反抗的意愿也将视我失去与得到的比重增减。 我不介意被人利用,我只要拿到我应得的那份。 对神里绫人他们,我的态度就和曾经面对马奥尼科夫那样。 我不介意。 走去花费不了多少时间,但怕珊瑚宫心海位置再次变动,枫原万叶用风场把我们送了过去。 我再一次感到神之眼的奇妙。 其实我也是风元素,不过如何制造风场我并不知晓。 视线下整座小岛一览无余,我已经看到珊瑚宫心海。 按理说我不认识她,应该要找找才能确认。 然而没有。 对我来说,如夜兰、神里绫人之人,他们身上总有一种特殊的气质,无论如何也无法伪装,总会使我在第一眼时本能警惕。 珊瑚宫心海或许也是这种人,就算她不卑劣不残忍,能在稻妻一隅这么多年,也和单纯毫不沾边。 在人群中找出不一样的很容易,另外,我绝不承认我和他们是一类人。 “准备好下去了吗?”枫原万叶问。 我说当然,风向就变了。 珊瑚宫心海第一时间察觉到有人过来,静静等在原地。 我们落到地面她才上前,做出自我介绍。 珊瑚宫心海对枫原万叶说:“这是你的朋友吗?” 我觉得她的问题很有意思。 就像她提前嘱咐巫女告诉我们她在哪里一样,珊瑚宫心海明明知道我们会在某个时刻找来,并且做好了准备。 但这一刻到来之后,依然会流程式的装作一无所知,开始下一轮试探。 我开始怀疑这是不是聪明人的通病,或者是某种约定俗成的习俗。 枫原万叶没有看我,他点头承认:“我们有些事想对你说。” “海祈岛防卫和日常事宜大多由五郎负责,不过你亲自找来,应该是有其他事吧?” “有一些防卫问题,帕诺斯想和你谈谈。”他停了一下,补充说,“五郎做不了主。” 我看到珊瑚宫心海后面有人打起精神,支着耳朵默不作声的听。 作为海祈岛大将,现人神巫女之下众人之上,海祈岛大事小事都避不开五郎。 他都做不了主的事能有多少? 我想至少海祈岛普通人难以想象。 这些人跟在珊瑚宫心海身边见多识广,终究也是普通人,会产生好奇,也会产生恐惧。 不知道枫原万叶有意无意,总之他随口一句话为我节省了大部分试探流程。 聪明人的通病是,不相信轻易获取,只相信自己的谋算计策,好像只有经过这个流程,才能更加让人心服口服。 挺无趣的。 神里绫人是,珊瑚宫心海也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虽然神里绫人在说他需要我为他做事,但我一直有种感觉,他并不信任我。 但没关系,我同样不信任他。 邪眼的事暂时不能让其他人知晓,珊瑚宫心海遣散随从,整理了下表情:“我想我们需要详细谈谈?” 这是一开始就应该进行的流程。 在照例客套开场和直接点名海祈岛危机之间,我想了想说道:“您可以告诉我,五郎不参与行动的原因吗?” 和珊瑚宫心海的对话比想象中容易,危机面前,她不像通常印象中那些讨厌的政客一样,为利益为顾忌而隐瞒扯皮。 随从离开后,珊瑚宫心海并未让枫原万叶一并离开。 和我之前猜想的一样,枫原万叶还在岛上的原因就是邪眼工厂。 他理应知晓后面的谈话。 我的问题让珊瑚宫心海稍稍讶异,大概是因为我的开场和她预设中并不符合。 她说:“我以为你会更直接的询问邪眼工厂以及我们和社奉行的联系。” 她没说错,如果我一无所知或者我的好奇心更重一点儿,我当然会这样问。 前者有关此行目的,后者关系耐人寻味,都可以作为切入点发问。 我没有这样做,因为那没有太大价值。 我清楚珊瑚宫心海给不了我更多,如果他们真的有关键线索,我的目的地就不是整个海祈岛而是具体到某块儿礁石。 社奉行和海祈岛有什么联系那是他们政敌和幕府将军应该关心的。 知道枫原万叶和神里绫人有来往,前者又为海祈岛做事,加上之前从荧那里听来的信息,那么这个三角关系中的社奉行和海祈岛有联系很容易就能推测。 对我而言,知晓大概已经足够,我不打算参与任何一个国家势力的权力斗争之中,那既无趣又危险。 和社奉行的联系不能放到台面上,所以我不会问珊瑚宫心海这个问题。 我只关心能不能完成这次委托,然后从中得到想要的信息。 比如愚人众博士,比如邪眼工厂的过去。 关于五郎的问题可有可无,我明白海祈岛这个时候危机四伏。哪怕是为了稳住暗中倒戈的叛徒,五郎都不能有动作。 问出这句,只是想看看珊瑚宫心海能做到什么程度。 “人心变易,面对诱惑做出错误的抉择乃人之常情,五郎意志坚定,又和将士们感情深厚,有他在,海祈岛武装短时间不会有问题。” 这几乎明摆着说,海祈岛有叛徒,因为叛徒他们不能轻举妄动。 另外,珊瑚宫心海刚才说“短时间”,那么如果拉长时间线会怎么样? “大概会是一场相当惨烈的战争吧。” 她皱着眉,似乎深为这件事苦恼。 “并没有参与,五郎是大将,他一直参与其中。” 我没有问题了。 我向珊瑚宫心海要了两份地图,一份是与幕府作战结束后海祈岛武装划定的安全区域,另一份是枫原万叶亲自排查过的地方。 我将两份图放在地上对比,然后看了珊瑚宫心海一眼。 以她的眼力,我不信她看不出问题。 “海祈岛的问题不止这邪眼工厂,你大概猜出来了,岛上还有其他势力的卧底。如果无法把他们全部找出来,像这样的邪眼工厂只会源源不断出现。” 我懂她的意思。 收起地图,我站在珊瑚宫心海面前,问:“所以现在,我的任务由探查邪眼工厂情况正式变为找出卧底了吗?” 她说:“是。”
第68章 我一动不动 天气很好,只是有些晒。 从仓库取出的帽子盖在脸上,不知存放多久,拍了几遍呼吸之间仍是陈旧的尘埃气息。 或许为了感受时间留在这种常见物品上的痕迹,又或许单纯懒得把它从我脸上拿开,我一动不动。 尘埃是时间积累在事物上最不值一提的重量,人们习惯用尘埃厚度判断一件东西是否常用、可用。 我和他们没什么区别。 也许诗人会赋予尘埃更深刻的含义,在艺术作品中,似乎一切都能超出本有的价值,比起本身,那些物品往往因所具备的深刻精神而珍贵。 这种精神似乎能感染人,使人本身因相似物联想。 不,应该说人本身就具有感性部分,睹物思怀最正常不过。 像将帽子交给我的那位士兵,他打开仓库在走进去前有一个愣神的反应,恍惚了四秒,然后准确找到位置翻找。 “请好好保管。”士兵的神情有些复杂,我难以理解。 但,不是每种东西每个表情都需要得出结论。 对我而言,情绪的分析与学习固然重要——那毕竟是属于“作为人而必要具备”的部分——在疲惫状态下我依然有拒绝学习的权利。 这就是我此刻躺在树荫下的昏昏欲睡的原因。 其实也没睡着,至少眼睛依然睁着,大脑皮层活跃,我的思维尚处于兴奋状态。 很早以前我就说过,这具身体和普通人类有很大差别,尽管随着时间流逝差别越来越小,不可否认它仍然存在。 因此,我可以很好的适应极端环境,不需要像普通人一样固定频繁进食补水。 站在工作性质角度,这或许是个优点。 以上那些与我现在的疲惫并不冲突,我知道自己从来不是勤奋的人。在条件允许情况下,回归本性自然而然。 曾经自己计划让马奥尼科夫离开璃月也没打乱我日常三点一线的生活,更何况眼下有其他人动脑筋,我只要按指令做事就可以。 习惯独自推演站在阴谋诡计中间,突然离开,难以置信我居然有些不习惯。 无论如何,我此刻都是真真切切躺在原地,所以这些事不必细想。 耳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似乎只是路过。我本来并未在意,直到脚步声停在我的面前。 稍作片刻,一只手拿开了我盖在脸上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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