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郎没有针对我说的任何一句话提出异议,他问我:“你还想见队长吗?”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着,因此再次否定。 “我以为你会想见他一面,无论指责还是赞同。” “队长求仁得仁,他清楚自己做的每一个选择以及代价,我没有必要见他。”就算那可能是最后一面。 五郎将求仁得仁这个词语念了几遍,最后什么也没说。 见他不再有其他问题,我卸下护甲,转身跳了下去。 至于那顶帽子?让它留在那儿吧。或者,随便。 海祈岛景色很美,我尤其喜欢晚霞时珊瑚宫方向。虽然那里看上去每时每刻都差不多,但感觉是不一样的。 五郎来之前我就是在欣赏晚霞,那种像画一样的天空长久以来都在填补我对这个世界的空白。 不谈这个。 五郎没告诉我珊瑚宫心海在哪里,不过能猜到。除此之外,我甚至还能预设一场半是胁迫半是晓情动理的谈话。 聪明人大多如此,就算出发再单纯不过,也要竭尽所能为自己的立场攫取更多话语权和利益。 如此简单,如此无趣。 正好,我也有最后一个问题询问珊瑚宫心海,希望她别在这儿绕圈子。 在去找她的路上,我不妨将更多精力与时间放在如何给神里绫人交代这件事上。 或者他根本不需要交代。 神里绫人给我的信息是与现实有差别,天下狐狸一个样,我不信他一无所知。 而且见面之初他就说过,只是不想让天领奉行解决这件事而已。 无论那是为了不引发与海祈岛的矛盾还是三奉行之间的权力博弈,这个大目标算是解决了。 其余,邪眼工厂有珊瑚宫心海,她看上去也不是需要我帮忙的样子。 很好,就到这里吧。 接下来就算有什么安排也当视而不见好了,社奉行不至于强迫我。 阿贝多和荧?有困难找奉行,我准备休假。 这次海岛之行,从收获上看我算是最大输家,毕竟预想的关于实验的情报一点儿都没得到。 不过也不能这么算,毕竟除了瞎转悠几圈让自己看上去很忙,我实际上什么事都没做。 背阴的山坡有个人站着,是珊瑚宫心海。 四处没有巡查价值,她的周围没人,站在这里显然是刻意等我。 “特意叮嘱五郎不要说位置,我以为你会找不到我。” 我:“全海祈岛能躲清闲的地方不多,去除邪眼工厂可能影响的位置,再去除魔物活动地点,拿海神宫位置推算再加上你不是刻意为难我,找出最可能的地点尚且可以。” “尚且。”她重复了这两个字。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只是……”珊瑚宫心海往前走了两步,回身突然问我:“你是不是不太喜欢和我说话。” 我:? “这应该不是重点。” “虽然交流不多,但初见时印象深刻,你每句话都在追求重点,尽量在最短的话语和时间里完成信息获取和达成意图。有时你会保持沉默,就像现在这样。” 我没说话,因为我不否认。 “枫原万叶,还有队长,他们向我描述了你的活动。枫原万叶向我谈起过你在璃月的从前。”我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因此我猜,这应该不是出于个人情感层面的区别对待。帕诺斯,你很怕麻烦吗?” 引题结束,接下来是博弈时间,我的每一个回答都决定着她将对待我的方式。 然而,这没什么好在意的。 “我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会和神里绫人扯上关系,又来到了这片岛屿?你明明……有些抗拒。” “不,算是自愿吧。至于神里绫人,是他主动找的我。”原因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能问问为什么要接受这样麻烦的工作吗?海祈岛和鸣神岛距离不是一般远。” “神里绫人给了我一个无法拒绝的报酬,至少,那是我这么认为。” 没等珊瑚宫心海追问,我抬头看了看天空,接着收回目光,“您知道,我没有过去吗?”
第71章 她说 没有过去? 显然,这是夸张的说法。 某种意义上也不算错,毕竟就算掌握了些微不足道的情报,我对过去仍一无所知。 推论终究是推论,永远无法和真实的证据比拟。 珊瑚宫心海露出微微讶异的表情,她没发表任何意见,而这正是让我继续的信号。 我没有要解释的东西了:“神里绫人暗示我能从海祈岛得到关于过去的信息,我无法拒绝。” “听上去是个很充分的理由。所以,我能问问,为什么这段时间你没有去搜集那些情报,反而表现的游离事外?”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珊瑚宫心海笑了下,没有继续追问,这个表情的意思是,你我心照不宣。 有时我会想人的微动作和表情难以理解,也不得不承认它的方便。 每当我不想正式发表意见,我就会闭上嘴巴,让会读表情的人自行领会。 几乎是人人都有的技能,只分敏感和迟钝。 大多数情况下,人们就算解读出我的意图也只是视而不见,因为那毫无必要,没有照顾价值。 我察觉到珊瑚宫心海的意思,但不知道她从我脸上读到信息后是怎么想的,大概是我不承认行为的语言让她产生了什么误解。 作为合格的人,珊瑚宫心海远比我思维更加活跃。 什么?我过多而无用的猜疑?很抱歉,我绝不承认。 首先,我是神里绫人派来的人,承认自己的无所作为没有好处。 我需要用欲盖弥彰的语言与行动告诉珊瑚宫心海,我并非全然站在神里绫人那边。 来之前五郎提了一句话,“她说你一定能猜到”。 她凭什么这么认为姑且不论,我不觉得,一个筹谋去除岛内所有肉眼可见隐患的首领,能对察觉到自己所作所为的外人放心。 或许碍于社奉行她暂时不愿直接影响我,但同样她就算那我开刀社奉行也不会为一个小人物出头。 都是在减少对方手里握着的把柄罢了。 只要活着,只要还在这个世界,总有无数种方法去妨碍。 因此我需要让珊瑚宫心海知道,我既无恶意,又无能力,哪怕只是表面如此。 不过看起来珊瑚宫心海比我想象的更加敏锐,欺骗和试探没有意义。因此我放弃了这个想法,顺着她的步调。 “万叶已经准备离开海祈岛了,你呢?” 我说我也一样。 “那为什么还没走呢?平叛结束,那里没有要帮忙的了。至于邪眼工厂文件,你知道我不可能把它给你。” “不是为那点儿资料留到现在。” “如果社奉行感兴趣愿意拿其他东西交换,或许不久你就能从神里绫人那儿得到。” “他和我的雇佣关系已经结束,鉴于此次委托过于麻烦,合作的事大概不会再有。另外,离岛没有报备是很失礼的行为。”我继续说:“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佐仓会死在任务里?” 珊瑚宫心海说:“我很意外。” 是吗?完全看不出来。 问这个问题纯属出于好奇,她不回答也没有关系。 军营里混乱那会儿也不止一个人死亡,我唯独询问佐仓,是因为他在局中。 正因为在局中,我才不理解这样的死亡。他们死的太过突兀,不能说毫无价值,但作用不大。 想到这里我沉默了会儿,珊瑚宫心海注意到这个细微生硬的停顿,近乎关切的语调问我怎么了吗? 我说没什么。 确实没什么,我只是忽然想起,有人曾告诉我,拿价值去衡量人的生命是对他们牺牲的侮辱。 不过,我记不清那是谁说的了。 言归正传,死亡本是可以避免的。 “如果你从意义出发,那我无法给你答案。并非每一种行为都需要拿所谓意义解释,那同样是人赋予。” “我只能告诉你,我的命令没有让他们送死的含义,尊重他人的生命应当像尊重自己的生命一样。让他们执行这次行动,我同样给了他们实际操作上的自由。” “所以,你是想说,他们是自愿死在那里吗?” 仅仅为了佐证队长背叛的更合理? 我知道那次任务有问题,任务恰好是队长派发,佐仓他们显然知情,支开我也是故意。 是的,我都知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 放弃生命对短生种难道是轻率的吗? 珊瑚宫心海一言不发。 “我无法理解。” “我也很难理解你在想什么。不过我能感受到,你并非在纠结意义,而是在说生命本身。” 这是当然,人是富有激情的生物,为每一个行为找出理由本就可笑。 事实上大多数举动不需要理由,仅仅是因为想做。 我探究的是生命,对我存在这个既定事实,时至今日我都在恍惚。 如果只是我个人,那生或死都非难题。我有一种感觉,即生死状态并无所谓,我仍能存在。 我是违背生命规律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因此,就像其他人无法理解我一样,我对他们的想法一样困惑。 永远都在试图理解,永远寻求答案。 “问题太大,我无法给出让你满意的答案。” 珊瑚宫心海话锋一转:“但是帕诺斯,你迟早会意识到,探寻生命不该只是冷眼旁观。” 我点了点头:“珊瑚宫大人是想说我在军营里过于消极吗?如果您足够心狠,您就该利用我,将损失降到最低,而不是放任事态,以至于失去几个能干的下属。” “不,你还是没理解我的意思。让下属失去生活的理由死亡是我失职,我很抱歉。有关生命你总会明白。我能告诉我的除了这些,就只有一段故事而已。” 以前的一番队不止现在这么多人,剑鱼这个队伍实际是在眼狩令期间发展起来的,那时,一番队队长是个有点儿野心的普通人。 普通人也没什么,关键在于,他使用了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并付出了惨重代价。 眼狩令背后有愚人众身影,对邪眼他们察觉后也是明令禁止,那个队长没听。 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看待,总而言之,或许是对力量的追求,或许是对赞誉的渴望,他一意孤行。 这是前情提要。 重点在他死后下属们的看法。有人说他对功名的追求是在玷污下属们的信念,本来就是为反抗神明最后却渴求神明注视。 有人说他是英雄,毕竟做出来的成绩是实打实的,因为邪眼帮助原队长带他们活到了今天。 珊瑚宫心海是海祈岛的现人神巫女,就算信仰神明也绝非鸣神岛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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