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那硫磺火湖之下,于那无尽深渊之中,在那某一瞬间,黑暗无声的嘶吼和怒号,一下又一下的冲击着那层冥冥不可见的封印及屏障,想要突破那层阻隔,降临到这世间,甚至是对着那高高在上的天国和神明发出征战。 只是在这世间、在这经由神明之所创造的世界之内,又有什么是能够对主做出阻隔,同神明的意愿相背离? 随着神明的脚步再度踏足到了临时之所形成的战场,原本陷入到停滞的时间和空间再度恢复到流逝,只是不管是以利沙也好还是威利克斯也罢,当目光落到神明身上之时,心中竟然再生出起任何的反抗,便连手中的箭矢和兵刃亦随之而被放下,恭恭敬敬的表示着臣服。 即使在他们眼中之所倒映的,其实是属于路西菲尔的光辉且闪耀的、金发蓝眸的颜。 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骨骼甚至是灵魂都在叫嚣着逃离,然而自始至终,不管是似乎对路西菲尔身份有所了解的以利沙还是似乎隐隐然之间有所猜测的威利克斯,都无法有半点的轻举妄动。 只是在那某一瞬间,在那似乎隐隐带着金色的蓝眸垂下自身上移开之时,以利沙及威利克斯才仿佛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那唯一的浮木一般,获得片刻的喘息。 但呼吸于此,仿佛成为了一种罪过。 直至那于以利沙和威利克斯眼中仿佛是路西菲尔模样的神明开口,对着这阵营全然不同的精灵及恶魔发出言语。 “回到你当呆的地方去,威利克斯。” 神明如是言,言出法随口含天宪,伴随着主话音落下,有狂风掀起,不带有丁点情面的将威利克斯抛起、掀离,等到威利克斯晕头转向的反应过来之时,便发现自己晕头转向的置身在了属于自己的洞府之内。 “你们听说了吗,那位威利克斯阁下,居然叫一阵风给掀回了自己的洞府。” “什么,威利克斯阁下被风吹走了?” “看似强壮的威利克斯阁下居然弱不禁风?!” ...... ...... 一度占据了地狱头版头条并且导致堂堂恶魔大公威利克斯风评被害若干年的谣言由此而生出,与之相较而言,似乎是被遗忘了的、艰难生存在第九层背叛地狱之中的以利沙恍若被这世间所有的生灵与造物遗忘了一般,于神明离去之后开始在这黑暗之中艰难求生。 神恩如海,神威如狱。主将选择的权力交诸在了这造物身上,只是早在手中的箭矢偏移并且放过妹妹以斯帖的那瞬间,以利沙其实同样做出了选择。 即使自始至终,这精灵王子并没有放弃对主的信仰。 但主或许会指引迷途中的羔羊,却并不会在那不愿意自渡与自救者身上浪费时间。只是在此之后,在将威利克斯从那第九层背叛地狱中驱逐并且将以利沙留在此间,主却是在下一刻间,出现在了那硫磺火湖之下,无尽深渊之中。 时间与空间于此混乱,在这样的黑暗里,失去所有的概念。不断有莫名的、未曾真正成型的意志和意识本能地喧嚣嘶吼排挤,想要将踏足于此的神明驱逐。 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般,所有的一切好似避开了神明手腕之间、那咬住了自己尾的蛇,甚至有莫名的阴影和力量相蔓延,想要做出拉扯,将那蛇拉扯到黑暗之中,共同沉沦。 主的脚踩在虚空之中,踩在黑暗之内,无从丈量亦无从知晓那样的距离。 或许是短短的一瞬,又或许是那久远的千年与万年,灼灼的彼岸花绽放,神明的眼前,出现了一条冥河。
第35章 事实上如果有谁、有来自于这经由神明之所塑造的世界之外,又或者有池中的游鱼能够跳出那池子的话便会发现,纵使是那自有永有的唯一真神,在茫茫宇宙与无垠世界当中,其实并不唯一。 只是在这经由主之所创造的世界之内、在这有且只有唯一神明的世界当中,所有的一切便注定了,那些是反抗、是寻求自我和自由、是想要踏出摇篮的东西,是且仅可能是忤逆、是不被允许、是同这整个世界相为敌。 此世之间所有的一切,尽皆处在神明的意愿和掌控之下。 所以这世间本没有冥河,甚至于这世间的亡者之所归、那为那些作恶者的灵魂提供栖息及庇护的亡者之所、那流淌着执念及怨恨的悲哀之国,在这一时期、在属于人类的族群尚未于大地之上繁衍开来之时,同样是并不存在的。 这同此世之外的绝大多数世界的发展是并不相同亦不相似的。 但,主不在乎。 只不过或许是那冥冥之中的一线牵引与阻隔,或许是那一时之间的心血来潮,又或许仅仅只是因为,全知全能且较之以这世间的所有造物和生灵更加傲慢的主其实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傲慢,神明同样在害怕,在害怕失去,害怕那终将注定的、经由自己之所认定和推动的未来走向不可知处。 主出现在了这无尽深渊之下,有属于造物与生灵之最终点的冥河随之而生出。 神明的脚踩落一地的彼岸花瓣,有殷红的汁液染上神明那素白与圣洁到极致的袍脚,如同血一般为本应当高高在上的主沾染上不详。属于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时光在此紊乱,并随之而交汇。 原本位于神明手腕之间的、衔尾的蛇于无声无息间闭上眼,陷入到昏沉。 流水潺潺,有竹竿划过水面,面目与身形俱皆是笼罩在那黑袍之中的老者晃悠悠的划动着小船,自那冥河之中而来。 这是经由规则之所形成的、当居于这冥河之上的摆渡人,亦是一具无知无觉的、全然没有任何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傀儡。 便在那船停靠在岸边、几乎要同一望无际的、不知何所来亦不知何所往的彼岸花瓣相碰触之时,神明同样行到了那靠近水面的岸上。 面目与身形俱是笼罩在黑袍之中的、并没有任何具体形态的摆渡人对着主微微欠身,而后在下一瞬间,摆渡人的身影淡去,主踏足到了那小船之上。 那是一艘通体乌黑的、破洞且无底的小船,有无数的冤魂在船底怒号、嘶吼、发出无声的叫唤。属于神明的身影踏足到其中,如一缕清风、一片没有任何重量的白羽一般,并不曾带有任何的反应。 只是在下一瞬间,在天际、在那闪烁着微微波光的夜空之中,似是有无数的白羽随之而落下,纷纷扬扬的,好似是下了一场无以言说的、光辉且梦幻的、却又仿佛是凄楚到极致的雪。 有带着圣光的、染血的羽落在了神明的掌中,在那似虚还实的光羽之间,神明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只是一眼,简简单单的一眼,有关于这羽的来源始末、这羽的主人的名,便自然而然的浮现在主的心头。 路西菲尔。 “唉,你看见了吗?漫天的星辰为之一空,无数的星星随之落下。” “星星啊,你为何不说,有叛乱掀起,整个天国随之陷入到动荡和内乱?” “那又怎样呢?看,有光落到地狱。” 无处不在的风、又或者说属于造物主的力量将那些喧嚣且嘈杂的、不知是好意还是恶意的话语及谈论带到神明的耳中,掌中的光羽渐渐凝实并且被神明收拢,纳到自身之所有的空间之中,而后在下一瞬间,神明抬起了眼,正对上一双似讥似嘲的蓝眸。 面目与身形俱皆是笼罩在宽大的兜帽之中、笼罩在黑色的斗篷之下的身影踩落一地的彼岸花,以手抱臂,自那花丛中走来。于是几乎是自然而然的,那船停留在了那身影的脚下、停留在了那身影的身前。 “可要过河?” 神明问,早在此之前,在踏足到这小船的那一瞬间,主的身影便已经同那摆渡人的身影相重合。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属于主的强大与愚弄,足以叫这世间的每一个造物与生灵,不管是谁,都忽略掉那份不安与不协调,无法将眼前的摆渡人同那至高的主相等同,并由此而意识到,是神明在降临,降临到这摆渡人的身躯当中。 映入到那蓝眸之中的、那隐藏在斗篷和兜帽之下的身影眼里的,不过是摆渡人模糊不清的身形和面容。 “过河?” 恍若金玉相扣一般的声音在这河岸之间响起,白皙如玉的、几乎没有任何色泽的指尖伸出,以手指过那黑黝黝的、静静流淌的水面,那身影问,带着理所应当、带着骄矜与傲慢,问出话语。 “去往何处?” “生命之终结,亡者之所归,每一个造物与生灵都将走向的归宿。” “即使是神明?” 于是主无言,无法抑或者说不愿意给出那答案。 纵使是世界毁灭这世间所有的一切成为虚妄,主存在,亦将永远存在,长存在这世间,并不会因任何理由及存在而改变。 自有永有,直至永远,直至永恒。 主不会被束缚,更不会被这世间的任何所定义。 但那隐藏在兜帽及斗篷中的身影却又似乎是不在意抑或者说不需要这答案的,因而在下一刻,那身影再度问出了问题,问出了那似乎全然没有任何相干却又似乎极是至关重要的问题。 “可需要船资?” “要。” “是什么?” “你能给出什么?” 所有命运赠予和厚赐的礼物,早已经在暗中标记好了价格。但这世间的种种,十尺软红俗世万千,若当真尽皆以价格来衡量,又何得以评判和长存? 纵使是神明,亦并非永远的全知全能,将所有的一切尽在掌握。 以手指过天际,有斗篷自手臂间滑落,露出一截带血的衣料,那身影开口,对着神明、抑或者说他眼中的摆渡者开口,道: “你看到了什么?” 主看到了什么呢? 九重天堂之下是大地、是人间,大地之下是九重地狱,而在九重地狱之下,则是无尽的深渊。 有星辰自那至高的天上、自那高悬的空中落下,落到无尽深渊之中,堕向黑暗。 于是神明开口,吐出那自风中听到的言语。 “漫天的星辰为之一空,无数的星星随之落下。” “有光落到了地狱。” 光啊。 那光中之光,那经由主之所认定的、本要于诸天使中做王的,明亮之子、早晨之星啊,你何竟从天上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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