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以手指天,一切尽在不言。 回应莉莉丝的是以斯帖看似宁静且恬淡,实则隐隐然之间具有着恶意的笑容。 “但你同样选择了背弃,不是吗?” 忏悔也好赎罪也罢,主从来便没有想象之中的宽容,更不会轻易对她们做出宽恕。既然如此,她们之所能够做的,唯有一条道走到黑唯有自救。 况且—— “莉莉丝,你并不孤独。” 本应当曼妙的嗓音似是在烈火里被灼烧了的以斯帖如是言,对着那本应当独行在这世间的、背负神明的诅咒且终将走向灭亡的魔女道: “你看到了我的未来和死亡,那你可知,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 “信仰崩塌神庙颓毁,旧日远去新的秩序降临,那些你们之所以为是规则、是秩序的东西,都将于血与火中被湮灭。” 仿佛是带着宿命与轮回的、具有着不一般力量的歌谣和吟唱响起,冥冥中似是有谁在借了这即将走向灭亡的精灵女子的口,向着魔女诉说预言与未来。 叛逆的、无法被留存于纸面甚至无法被记录在脑海之中的、能够将一切颠覆的未来。 “主将被分食。” 风起云涌平地惊雷以斯帖的面容于电光的闪烁之下闪烁着阴森、恐怖、诡异与不一样的色彩,而后在下一瞬间,于以斯帖的面容间,在那眼耳口鼻之内,俱皆是渗出血来。 属于这精灵女子的视觉、听觉、嗅觉等俱皆是被剥夺。 凡有言,必被知。第九层背叛地狱之内,神明无喜无悲的对着以斯帖及莉莉丝所在的方向望过来一眼,而后将那目光收回。但仅仅是那一眼,不管是以斯帖还是莉莉丝,俱皆是生出胆战心惊便连皮肉亦是被刮出一层所有的一切俱皆是被看透之感。 直至那没有任何波澜的目光被撤去之后良久,方才大汗淋漓趴伏在地面,久久不能言语。 “以斯帖。” 良久,莉莉丝方才回过神来,勉强支撑起身躯走向那全身上下俱是被血液所浸湿的精灵女子,艰难地手伸向以斯帖的鼻翼。 好消息是这精灵女子并没有因此而失去生命,在以斯帖的身上,还具有着活着的气息。但...... 心在一点点的下坠,于那某一瞬间,莉莉丝忽然狠狠抓住了以斯帖的肩膀,面带不安与疯狂地问道: “你说了什么,你刚刚、究竟说了什么?” 叛逆之言,忤逆之语,那事涉以及有关于神明的,并不值得被记录,亦不应当于此世间留下任何的痕迹。即便是莉莉丝,这完全完成转化的魔女,亦无法对此留下任何印象。当这魔女之所极力回想之时,所能够看到的唯有一片虚无。 莉莉丝如是,以斯帖同样如是。纵使那视觉听觉嗅觉那说话与言语的能力未曾被剥夺,这精灵女子又如何知晓与回想,自己说出了什么,自己又究竟说出了什么? 所有的一切终将化作谜团,于此被掩埋。 被彻底的掩埋。 以斯帖的手于地面艰难地摸索,而后以指为笔,在那崎岖不平的地面之上写出字迹,留下言语。 “我,无事。” 于是恍若有凉水兜头泼下一般,莉莉丝所有的动作为之而停止,目光静静且深沉的看着这精灵女子留下的自己,秀美的面容间,面色阴晴不定。 如是又良久,莉莉丝终是一点点的笑出声来,笑容冷漠且癫狂,充满着说不出的恶意。 “以斯帖。” 莉莉丝呼唤这不能听、不能言、不能再感受所有声色永久坠入到黑暗的精灵女子的名,以手掐住了以斯帖的下颔。 指腹在以斯帖裸裎在外的肌肤间流连,而后在下一瞬间,莉莉丝将另一只手的指尖落在了以斯帖的腹部。 惊慌,不安,恐惧......诡异且可笑的是,这在精灵女子身上,竟然充满着信赖,对莉莉丝这魔女的信赖。 “我真应当杀了你。” 莉莉丝如是言,以唇贴近了以斯帖的耳侧,发出明显带着恶意的低语。 只是很可惜,莉莉丝之所面对的,是一个完全丧失了听觉的精灵女子。 几乎只是短短的一瞬,便足以叫莉莉丝认识到,无所不在的主加诸在这精灵女子身上的诅咒与惩罚,究竟是何等的可怕,又是何等的足以叫这世间绝大多数的生灵为之而陷入到疯狂。 “当真是,可怜啊。” 双眼微微眯起,聪慧的魔女拒绝去判断以斯帖那份态度与信赖的真假,只是意味不明的、以一种咏叹调一般的语气发出如此言语,而后送开了那掐在以斯帖下颔上的手。 “不过谁叫你遇到的是我呢?” 魔女牵住了以斯帖的手。而在那第九层背叛地狱之中,似是有石子被投入到水中原本极是完好的琉璃镜面被敲碎,路西菲尔忽然自一片空茫之中醒来,原本恍若苍穹的蓝眸之中,缓缓恢复色彩。 几乎是本能地以唇舌向内探索,然后这本应当矜持守礼的炽天使长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究竟是以何等暧昧的姿势,在行那何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面色与耳侧之间后知后觉地染上绯红,路西菲尔几乎是本能地想要逃离,只是在那某一个瞬间,或许是太过急躁,又或许是本应当再是灵巧不过的炽天使长于骤然间变得笨拙,于那手忙脚乱间,摇椅晃动,原本想要离去的路西菲尔以一个堪称是投怀送抱甚至是主动的姿势,再度将神明压在了身下。
第34章 灿金与银白的发丝相纠缠,有那么一瞬间,路西菲尔似乎是失去了所有的思维与思考的能力,只是本能的将目光落在身下的那张属于神明的、同自己相同而又不同的颜上,在主的唇瓣间停留。 有热意在彼此之间升腾和停留,然而不管是全知全能的主还是有着一部分神明权柄的路西菲尔都说不明白亦弄不清楚,这样的热意究竟是来自于彼此之间那再是暧昧与亲密不过的距离,还是仅仅只是因为,有喧嚣与嘈杂的热浪在不远处的硫磺火湖湖面之间奔涌。 有什么未知的、似乎是熟悉却又并不熟悉的东西抑或是物体在彼此相连的部位间抬头,一点点的显露出来。于是在那某一瞬间,眸色似乎是在一点点变得幽深的神明终是开口,意味不明的对着这造物道: “你其实可以自己动的,路西。” 主的手掌覆在了路西菲尔的手背上,而后握着、引导着这造物的手一点点的向下。 主竟然亦会有这样的本能及欲念吗? 路西菲尔抬起了眸,目光错愕且疑惑的望向神明,似是被主的动作与言语所惊吓,以致于根本生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与反应。 本应当是喜怒不定的,并不因这世间任何造物与生灵的存在而被定义的神明却似乎被这造物的动作及表情所愉悦,以躺椅向下压下身形扬起贴近了路西菲尔,于其耳边开口道: “我并不在御座之上。” 至少不是时时刻刻,都在那御座之上。 当主在那水面而驻足、当那近神的造物循着主的意而生出、当执念与疯狂在主的眼中滋长......神明或许高高在上或许在那神坛在那御座之上,可是那可以通向俗世的阶梯、那注定了将要被拉到红尘中的绳索,早已经经由神明的手,被交诸在了这造物的手中。 这样的结果是神明料到却又未曾预料到的,当全知全能却又未必有想象之中全知全能的主决定任凭着一切的发展甚至是放肆着那执念的滋长之时,一切便已经注定了脱离神明的掌控。 会溺死在那水中会掉落在那深渊里的,从来就不仅仅是那不会水者。 只是这样的道理神明或许清楚或许明白,却从来不愿亦不会将其同自己所联系起来。更不会轻而易举的去承认,将一切掌控在手中握在手中的自己,亦会落到那样的局面之中。 傲慢之所蒙蔽的,从来就不仅仅是这世间之造物与生灵的眼。 路西菲尔的手落在了神明那不可言说的位置之上,有什么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甚至不知当以何种样的态度及表情来面对的情感一点点发芽,在那心核间生出。于是头一遭的,本应当有着极强大掌控及自制能力的炽天使长感受到了失控的感觉。 星火燎燃,有火焰似是落到这造物的心田,在一点点的燃烧。 原本隐藏在心核中的、属于神明的血液似是在急速的旋转跃动,于是那至高的主亦随之而眸色深沉,璀璨的金眸之中似是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在跃动和被点燃。 至高的天上,全知的上帝之眼急速转动,甚至隐隐然之间,有偏离轨道的趋势。 金眸之中,冰冷而无机质的光芒闪现,法则之所幻化而成的白鸽向上飞舞,而后化作人形,对着那九重地狱之下望过来一眼。 冷漠的、没有任何情绪的一眼。 主的目光似是在那某一瞬间同神明的眼相交汇,而后各自散开,再没有任何的交集。只是当神明的手掌落在路西菲尔那裸裎的、光洁的脊背之间,于那敏感的羽翼根部相流连之时,属于造物的唇角无意识的逸出轻吟,而后在下一瞬间、在神明似乎是想要更进一步之时,眼前似是有光辉闪过,神明不由得再次陷入到无言。 沉默,沉默,漫长的沉默。 最终,神明牵动了嘴角,眼睑垂下,将目光落在了那白蛇身上。 或许是这本就是再靠近深渊不过的地方,或许是某些下意识的反应,无所适从且不知道当做出何等样回应的路西菲尔变幻成了白蛇的模样,盘旋在神明的腰腹之间,而后一点点的向上,向着神明的脖颈处蠕动。 有冰冰凉凉的鳞片在主的肌肤间游离,纵使间隔着浅薄的衣料,亦足以叫神明心中生出某种异样的、不知当何以言说的情绪。有那么一瞬间,主的金瞳似乎同样转化为蛇类竖瞳的模样,只是在下一刻,随着神明脚下那生长于此的花瓣自那枝头间脱离,一切恍若是一场错觉。 随着主的心念而动,那经由路西菲尔之所幻化而来的蛇类的模样进一步的缩小,而后神明将手掌伸出,任凭那蛇爬上自己指尖,环绕在自己的手腕。 蛇咬住了自己的尾。 于是主自那躺椅之上起身,而后脚下踏出,再度回到了以利沙和威利克斯争斗之所在地。 鲜花和绿草枯萎躺椅散去,那原本因神明的存在和逗留而生出的场景及异样在一瞬之间恢复到原本的、荒凉而无一物的模样。似是有橡皮于虚空当中擦过一般,属于神明及路西菲尔的、于此逗留的痕迹被掩去,再没有任何的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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