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见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外面回应:“你也安好。” 过了几息,便有一个三头身、粉妆玉砌的小不点儿进了屋子里来,一张肉嘟嘟的小脸儿上,是严肃板正的神情,恭恭敬敬的给沈流光和贾赦行礼,还是奶声奶气的开口,跟两人问好:“给父亲母亲请安。” 无论多少次,沈流光见到贾瑚这装大人的模样,都觉得好笑。她笑眯眯的说了句“快起来”。 贾赦则是一脸正色,也装模作样的严肃起来,压低了嗓子:“起来吧!” 等贾瑚起来,又问道:“中午可曾好好吃饭?今日可曾好好习文、好好练武?” 最近两年,贾代善逐渐卸下身上的差事,只挂个名头,培养圣人指定的下一任接任人选。 如今大半的事物都交了出去,贾代善让人收拾出来了一处叫梨香院的小院子搬了过去,开始教养起贾瑚来。这院子离后院徐氏的院子更近些,贾代善也正好陪伴一下母亲。 贾瑚如今每日里,吃过了早饭就去贾代善的院子里,跟着贾代善学问习武。 其实按照贾史氏的意思,是要把贾瑚抱到自己身边来的,只是徐氏不许。 反倒是等贾珠出生时,二太太王氏便把贾珠送到了贾史氏那里,博得了贾史氏的欢心。 如今见贾瑚每日里跟着贾代善学习,也动了心思,要把才不到三岁的贾珠也送过去,被贾代善拒绝了。 贾瑚听见贾赦和往日一般无二的对话,也跟往常一样,认真的回答道:“儿子不敢懈怠。祖父的教导,都牢记在心。” “你去洗漱。”贾赦点头,表示赞许,便让贾瑚下去了。 等贾瑚走了,贾赦才把一直端着的肩膀放松下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沈流光见状,又是抿唇一笑。 贾赦撇着嘴,对沈流光的笑容有些不满:“要不是王爷说什么儿童心理学,要尊重孩子的人格什么的,我才不跟他这样呢!” 说完,又看向沈流光怀里的贾琏,眼里带着点跃跃欲试:“王爷自己没孩子,哪懂怎么养孩子?等琏儿大些,我要反着来试试。” 沈流光眼睛眯了起来。这话贾赦不是第一次说了,她也没了计较的意思,但脸上身上散发的气势,分明就写着“你敢这么做试试,试试就逝世”! 沈流光拿着徒述斐留下的笔记,成功孕育了两个孩子,如今对徒述斐的话,不说认为是金科玉律,可也十分信服。尤其是在这些话还有理有据的情况下。 至于贾赦,这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她可不会脑子不清楚的真让贾赦任性妄为,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做实验。 等贾瑚回来的空档,沈流光又说起徐氏的身体状况。 这几年里,徐氏的身体越发不好了。倒不是说有什么灾病,而是纯粹的衰老。 国公府不缺钱不缺势,徒述斐留下的产业如今被沈流光经营得当得起“遍布天下”四个字。于是各地的长寿方子、精品药材,源源不断的送来。 贾瑚出生之后,徐氏有一段时间振奋了一些,看着精神不少。随后贾珠、贾琏出生,更是让老太太每日里清醒的时候都乐呵呵的。 可即便如此,也能看出老太太徐氏如今不过是在熬日子罢了!虽然吃喝不愁,好汤好药不断,可还是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沈流光对此十分担忧。 贾赦见状,也不说话了。好半晌,才开口说道:“我想着,我搬到祖母院子里如何?就祖母的碧纱橱就行。我不挑,随便给床铺盖就行。” 沈流光点头,没说什么体统不体统的话拦着,反倒他贾赦盘算起来:“大爷过去,只带日用的几样东西就好。明日开始,我便带着瑚儿琏儿过去吃早餐。家里和外面的事情都有我,大爷只安心陪伴祖母就好。” 之前徐氏看着不太精神的时候,贾赦也去碧纱橱住过,老太太就挺过来了。如今再住过去,也有护着老太太的意思。 两人商量了一番,等贾瑚梳洗过,一家四口便一起去看望徐氏。 徐氏身边的两个丫头,去年已经放了出去。如今身边的大丫鬟,分别叫做松鹤、榆柏,都是长寿的象征。 一家人陪着徐氏不过说了几句话,徐氏坐着就眯缝起来了。 因为不是第一次,松鹤和榆柏就跟往常一样,挪走榻桌,直接扶着徐氏歪在加大号的罗汉榻上,调暗了烛火,给徐氏盖上被子,便退了下去。 这大号的罗汉榻是四年多之前,贾赦让人做的,替代了原本的桌椅,为的就是徐氏日渐消弭的精神头。 贾赦送了沈流光母子三人出来,摸了摸贾瑚的头,对沈流光说道:“过几日,王爷也要回来了。冯唐跟着圣驾一起去秋猎,也没法子看着收拾王府的琐事,最后恐怕还是要让你劳烦一番。” “这是我的分内事。”沈流光没有觉得麻烦的意思。 “这次王爷回来,内府肯定会拨派人手。不过这些人没经过王爷的眼,若是不得用,你直接撵走。”贾赦想到了什么,叮嘱着沈流光,冷笑了一声,“不用顾忌有的没的。” 沈流光自然知道,徒述斐是块人人都想啃一口的肥肉。 可宫中的圣人贵妃看护,太子和诸位王爷也一副庇护的架势,加上徒述斐本人作风霸道,敢伸手的都给剁了,这才让人只敢敲边鼓。 如今有了这么个机会,能靠近徒述斐,别管是想着卖乖讨好,还是打算埋钉子使坏,这都是个机会。 沈流光这几年也被明里暗里的针对过好几次,但都化解了。如今面对这么件事,自己也知道分寸,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就这么过了一天,贾赦收到了徒述斐遇刺的消息,心里一下就悬了起来。 只是随后想到,徒述斐身边有历练出来的新军,还有金吾卫、护卫队,安全应该不成问题。 可贾赦还是觉得火大,斟酌了一番,还是让人把事情发了出去。 叫来执笔的文书的时候,贾赦这般吩咐:“平铺直属,但要留白,你懂吗?” 文书给便民铺子写了好几年的广告了,自己咀嚼了一番贾赦的话,又想到这几天宣传单上的内容,立刻就心领神会了。 但凡是个人,哪怕用脚后跟儿去想,都知道这刺客、下毒什么的,是冲着徒述斐这位祚郡王来的,原因就是这位王爷要查孔家的不法之事。 可这话他们不能明着说出来,但可以引导所有人也这样想。 届时民意汹涌,也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历来文人杀人不用刀,只要编几句戏文,就能把一个人的名声毁的一干二净。 像是兰陵某生的笔墨,像是游龙戏凤里那不似人君的荒唐。 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该这帮文人墨客尝尝这种滋味了。贾赦喜滋滋的想道。
第272章 这几天因为圣驾出京, 整个京城乱糟糟的。 虽然便民铺子的宣传单面对的对象是普通群众,可到底有出身寒门的官员注意到了。 可哪怕他们心中愤懑,在同窗同年之间抱怨几句,短时间内也流传不到满朝朱紫的耳边去。 便是有一二个头铁, 或者眼明的人, 察觉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 想找座师之类的上官报信。可因为秋猎的事情, 一部分官员跟着圣人出京了,留守的一部分官员则是要打起精神, 维持朝廷消息传递等事宜, 一时间分身乏术。 总之,贾赦掐了一个非常的节点, 打了一个时间差,让曲阜的事情只能在百姓之间流传。 他估摸着,等朝廷反应过来了,曲阜的事情应该也尘埃落定了。到时候木已成舟,哪怕是有惊涛骇浪一般的反扑, 王爷都回来了, 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 怀着这种自信, 贾赦虽然仍然关注着便民铺子的宣传事宜,可还要整日里守着祖母徐氏,难免有些分·身乏术。 就这么过了两日,到了第三日早晨, 也就是徒述斐口中的第七天, 整个京城的气氛都萧索起来。 贾赦隐约觉得不对劲儿, 听到沈流光派人来传话,虽然还是挂心徐氏, 可还是离开了院子,前往梨香院找贾代善。 贾代善这回没跟着圣驾秋猎,也是因为徐氏的缘故。 圣人也体贴贾代善的一片孝心,更何况似徐氏一般还健在的开国功臣的诰命夫人,委实是凤毛麟角了。虽然因为秋猎不能时时垂询关怀,可也没打算在这种时候让人家骨肉分离,不然发生别离之事就不美了。考量之下,圣人便允了贾代善和贾赦留在京中。 到了梨香院,才进院子,就看见贾瑚被贾代善领着,在玩一个大概半斤重的石锁。 “父亲安。”因为贾瑚在的缘故,贾赦十分郑重的给贾代善行礼请安。 贾代善也知道贾赦的德行,同样为了贾瑚,哪怕想说几句“稀客”之类的话,可最后还是忍住了,也正色的点头:“安。瑚儿。” 贾瑚便放下石锁,也恭敬的对着贾赦行礼。 “我和你祖父有话要说,你先自己练着。”贾赦草草的和贾瑚做完了一套请安问好的礼仪后说道。 贾代善一看贾赦这副作态,就知道有事。便也叮嘱了贾瑚一句,又叫来身边的小厮长随看护贾瑚,这才跟贾赦往屋里走去。 等两人进了屋,贾代善问道:“怎么了?” 贾赦微微皱眉:“父亲,京中有些不对劲。五城兵马司的人封了城门,我已经让人往宫里和京大营去探问消息去了,只是还没人来回话。” “封城门?”贾代善心中一惊。如今圣驾未在京中,是哪个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封城门? “对。”贾赦点头。 “你先等等,我让人去问问。”贾代善对贾赦一摆手,扬声叫了外头一个传话的小厮进来,“你去贾根那里,让贾六跟着贾根,去京大营、火器营、武库看看。”至于具体看什么,贾代善却没说。 等人走了,贾赦才开口:“听父亲的意思,是知道九门封锁的原因?” 贾代善摇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倒是希望我不知道。”随后看向贾赦,“我不好打问宫中的事情,你那边……” 话音未落,就见又有小厮前来报信,说是祚郡王府的人从后门过来了。 “叫进来。”贾代善又叹了一口气,直接越过贾赦下令。 贾赦被贾代善这一副谜语人的模样给弄得很是疑惑。追问了几句,贾代善却一句话都不说。 等祚郡王府的人进来,贾赦一看,就认出来是如今管着祚郡王府的五品内侍官柳条手底下的小内监。 “可有消息了?”贾赦也没寒暄,直接开门见山。 小内监脸上不似往常传话时候带着喜庆笑容,而是有些隐秘的困惑和焦躁。只是贾赦问了,就立刻镇定下来,口齿清晰的回话:“回贾爷的话,宫门封了。总管说,金吾卫有了动作,他不好探问。只是提醒贾爷最好紧闭门户,不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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