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述斐都被白平北给气笑了。他见白平北耍赖,坐着抬脚,用脚背不轻不重的踢在白平北的大腿外侧:“你也不看看,他们的活儿是你能干得了的吗?他们擅长隐藏身形、暗中随行,我猜派了他们出去,让他们看看孔家身后都跟着谁。你——呵!”专业不对口啊! 白平北其实也知道,自己和手底下的兄弟们做不来张强张壮的活儿,可不妨碍他拿这个扎筏子讨差事啊! 见徒述斐这么踹自己,就知道徒述斐没真恼,所以白平北还是堆着笑脸:“那做点别的也行啊!好赖的,您给咱们分配点儿什么活计。不然每天听着那些苦主的话,心里都冒火了。”说到后面,白平北才透露出自己和手下战士们的心意。 石光珠安抚的拍了拍徒述斐的手,接过了话头:“那你就带着人暗卫曲阜。王爷想看和孔家有勾连的人都是谁,所以你不能让曲阜城里的人发现,也不能断了曲阜联系外面的通道。还要注意周边兵马的调动情况,免得咱们被包了饺子。凡此种种,都交给你和罗纪,省得你俩一天到晚觉得无所事事。可能做好?” 白平北没想到,讨差事竟然讨来这么一个大活儿,立刻答应了下来,领了石光珠的手令和兵符,和同样惊喜的罗纪告辞出去,下去安排人了。 “这是做什么?”徒述斐不明白,怎么石光珠不用自己的人,反而让白平北等人前去。 “当初把人借给你做护卫,这些人是接受新军训练教导时间最久的人。我想着,你这些护卫,将来都要回来做新军的教官才好。”石光珠说了自己的打算。 “这倒是可以。白平北家里来信,他二儿子都成亲了,大儿子去年给他添了一个大胖孙女。我还发愁怎么安排他们。”徒述斐叹了口气,“四十来岁,还是壮年,让他们退下去回乡当个村官儿,他们未必甘心。可总这么天南海北的两地分离,家不成家,我还总觉得自己挺不是东西,对不住人家。 做了教官,军衔就算是提了一层,薪俸也增加了不少。还不用跟我再东跑西颠的,今天闽地明天定南的来回乱窜了。假期固定,可以探亲,也可以接了一家老小来团聚。” “等回去之后,我把韩煞调来给你做护卫统领。这小子是个死脑筋,放在别的地方我怕他惹祸。放你这里待上几年,说不定能好些。便是不能改好,还跟以前一样少根筋,有你看着,也出不了大的纰漏。” 徒述斐和石光珠两个念叨着,眼看着天就黑了。草草吃了晚饭,两人在帐子里早早入眠。 第二天一早,徒述斐就换上了刑部郎中的官袍,拿着郎中和曲阜县令的官印进了曲阜城,领着人接管了曲阜县衙。 昨晚上值夜的张扁担神出鬼没的从县衙的角门进来,被韩煞给提溜到了徒述斐身边。 “爷,您可不知道,昨晚上曲阜城里有多热闹!”被提溜着后脖领子的张扁担已经对韩煞的行为习以为常了,也没挣脱,就半个脚掌踩着地,荡悠悠的揣着手跟徒述斐汇报工作。 韩煞想起自己先前被张扁担讹去了两套衣裳了,鼻子里闷哼一声,还是把张扁担给撂到了地上,自己又出去继续熟悉护卫工作了。 “他心实,你总惹他做什么?”徒述斐看了张扁担一眼,手里拿着张扁担汇总的曲阜前晚孔家各人的反应翻看,劝了一句。 “这小子手松,做事还没个轻重。过去是没人和他计较,可他要往上走,不吃教训,就改不了。您看看,才提溜我两回,就知道不能蛮干,要及时松手了。”张扁担一脸憨厚,全不提自己还白得了两套衣服的好处,一副长者为了后辈好的姿态。 等徒述斐翻看过了汇总的消息,张扁担语气稍微低沉了些:“爷,卑职心里总突突。这曲阜可不是闽地,孔家也不是霍家。而且您这还没擒下孔家的头领呢,您让百姓出首举发,卑职怎么觉得这么不靠谱呢?” 徒述斐白了张扁担一眼,“你都想得到的事情,我能想不到?”
第264章 张扁担的话还真就没错。 不过徒述斐来之前, 就已经想到这些了。所以昨天明明只要让湛金灵宝或者罗纪白平北走一趟,就能既救了人,又把事情闹大,以达到敲山震虎的目的, 可徒述斐还是亲自去了一趟。 这一趟的目的, 就是为了让里里外外关注着自己和孔家的人都知道——自己要对孔家动手了。 该调查的案件详情, 早就调查清楚了;能请来的证人, 也都请来了。便是之后一个来告状的人都没有,徒述斐也有把握把孔家彻底打散。 退一万步讲, 哪怕就是自己真的大意失荆州, 被孔家逃脱了审判,他也有把握让孔家万劫不复。 徒述斐把手里记录着昨夜曲阜风起云涌的资料往边上一放, 歪着头想道。就让他们尽数施展手段吧!最好把天捅个窟窿才好。 张扁担交了差事就要回去补觉了,毕竟今晚上也要指着他呢!他才告辞出来,就碰上了衍圣公府的管家来给徒述斐送帖子。 和管家擦身而过的张扁担忍不住嘬了一下牙花子,心说这孔家也是吃了燕么虎迷了心了,还敢给王爷送帖子, 这不是耗子请猫吃饭呢么!得嘞, 这回他们家是该着了。 来给徒述斐送帖子的管家, 是衍圣公府的大管家。这位管家明显更有眼力见儿,来了见到徒述斐就是行了全套的大礼。徒述斐没叫起之前,就那么弓着身子挺着,身形一点不带晃悠的。 徒述斐见他这番作态, 挑了下眉就喊了免礼。 这位管家这才恭恭敬敬的谢恩, 微微站直了身子, 也不敢抬头看徒述斐的脸,却能让徒述斐看到自己脸上热情真挚诚恳讨好的笑容。 帖子是老衍圣公发的, 徒述斐也没为难一个管家,不帖子收下,应承了下来,就把人打发走了。 管家躬着身子拱手拜别,后退到堂外,才在廊下转身离开往衍圣公府赶,只是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 等回到府里,老衍圣公此时正坐在正堂,现任衍圣公孔昭熠一副刚被训诫了的样子,顶着一头细密的汗水,微微躬身站着。脸上的表情因为腰间的疼痛而扭曲着。 见管家进来了,老衍圣公才悠悠开口:“你坐吧!做这副样子,倒像是我不慈了。”老衍圣公如今也是快七十岁的人了,说话很是从心所欲。 管家就像是没听见一样,上前跟老衍圣公和孔昭熠说话:“小的前去递了请帖,郡王爷没多为难小的,就应下了。说是届时一定前来。” 老衍圣公微微点头,微微挑起下垂得遮住一半眼睛的眼皮,浑浊的眼珠动了一下,才开口说道:“还算是知礼。” 又转过来看向一旁的孔昭熠:“愚不可及的蠢货!” 孔昭熠用袖口擦了擦头上的薄汗,不小心蹭到了脸上被徒述斐抽出来的檩子印,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替自己辩白道:“父亲,当时是在是猝不及防,儿子想着先把人稳住。没成想他那般跋扈,竟然敢鞭打儿子,还直接就砍了宪壁侄儿的胳膊……” 眼看他越说,老衍圣公额角的青筋就越跳,孔昭熠的声音慢慢就低了下去。 老衍圣公一挥手,示意管家退下。而管家才出了正堂到了廊下,就听见屋里的怒斥。 “我早就说过,那化人场太过引人注目。你只说曲阜是咱们自家人地盘,半点不停我的话。你以为你那些算计就没人看得清楚吗?” 孔昭熠不是第一次被老衍圣公训斥了,可被挑明了心思却是头一回,忍不住猛地抬头看向老衍圣公。 老衍圣公却继续呵骂:“你可知你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是什么?那祚郡王不过说了几句话,你怎么就把县令官印交了出去?名不正则言不顺,你交了官印,不光宪壁的事情你管不得,便是这曲阜城,如今你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管理了,蠢啊!” 关于官印这件事,孔昭熠也后悔了。 没有官印在手,他便是仍然能调动族内的力量,可师出无名,行事便诸多掣肘。 老衍圣公叹了一口气,“宪壁行事不谨,这次恐怕要折了。只是绝对不能因为庆哲一个,就让孔氏的声誉蒙羞。他的几个孩子,若是能救便救。不能,便送给祚郡王立威吧!” 孔昭熠听到老衍圣公这话,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见孔昭熠这副模样,老衍圣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猛地扣了几下桌子:“你那是什么表情?” “不是……不是……儿子还以为……”孔昭熠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老衍圣公脸上全是恨铁不成钢:“你什么时候能把你那些小心思都收一收?宪壁的事情若是没被掀出来,那怎么都要保全他,免得堕了咱们几千年的圣人苗裔氏族荣光。可既然掀开了,为了孔家,我就是再疼他,也不能为了他一个毁了孔家。 你老子我虽然老了,虽然对你大哥和宪壁偏爱,但还不至于糊涂到分不清孰重孰轻。什么时候你也能想我一般,为家族计,一切都可抛,那就算是合格的族长了。” “是儿子小人之心了!”孔昭熠立刻低头认错,感动于老衍圣公的“一片公心”。 “好了,知错就好。”老衍圣公也没打算继续训斥儿子,毕竟之后要宴请徒述斐,有些事情必须要跟儿子交代清楚。 “此次宴请,也是化解祚郡王心中的戾气。早些年我就看出来,这祚郡王平白的对我名教子弟有股敌意,出手颇为狠辣。前几年听闻他在闽地处置了勋贵霍家,我才发现,这位祚郡王,根本就是圣人和太子调·教出来的一条疯狗,放出来就是要咬人见血的。”老衍圣公耷拉着的唇角微微勾起,一双被松弛的眼皮遮住了一半的眼睛闪过一道冷光。 孔昭熠被“疯狗”这个说法吓了一跳,随后很是解气的点头附和:“父亲果然一针见血。那祚郡王可不就是疯狗一样,软硬不吃,见谁咬谁嘛!” 说完了之后,又细细一品,头上再次冒出一层汗,“您说他是圣人放出来的疯狗,那您的意思,是圣人对咱们家有了想法?” 老衍圣公见孔昭熠终于抓住重点了,才把到了嘴边的斥骂放下,微微摇头,“你还不算蠢到家。不过他这次来,我猜京中并不知情。” “怎么说?”孔昭熠有些糊涂。 老衍圣公捋了一下自己稀疏的胡子,缓缓开口:“如今京中都忙着秋猎的事情,这你可知?” “儿子知道。” “嗯。”老衍圣公点头,“还有之前,京中各部官员和赣、湘、鄂三省的官员都纷纷上书,恳请圣人召回祚郡王的事,你也应该听闻过吧!” “不是说圣人把折子都留中了吗?儿子也奇怪,京中也没有旨意,怎么这祚郡王就好端端的撂下自己经营的基业,自己巴巴的回京了。”孔昭熠低着头,一副垂首问道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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