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我也是秉持孔子他老人家的思想来做人做事, 我无惧。”说到最后, 徒述斐甚至笑了。 石光珠见徒述斐这个时候, 还有心思说这种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笑话,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向前一抱拳:“那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石光珠的语气虽然平淡,可却听得徒述斐心热。 他拉着石光珠坐下:“舍命就算了,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君子。我既然要做这件事,起码要让明面上没人能挑出什么刺儿来。商行的宣传打折报就是先手。” 湛金过来给徒述斐续上茶水,接话道,“是,等爷登陆了,咱们就开始宣传,说是爷要去祭祀孔夫子,所以商行打折。保证大庆境内,但凡咱们商行所在的地方都知道曲阜的事。” “到时候,我倒是想看看,这天下的儒生如何选择!看他们到底是要遵从孔夫子的学说德行,还是要违背孔夫子的心思教养。”徒述斐摩挲着石光珠的手背,坏笑着说道。 石光珠胸中激起的“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情,瞬间就被徒述斐这无理搅三分、得理不饶人的无赖样子,给冲刷得无影无踪,忍不住笑了。 笑过之后,又说,“这些手段要是操作得好,就算明面上他们不会说什么,可暗地里的手段可不会少。” 徒述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从来他们暗地里也没少用手段。过去我能让他们血本无归,现在也一样。” 新式船舶的速度很快,眨眼之间,徒述斐一行人就在胶州港登陆了。 码头上,早就有皇家商行的人等着,给徒述斐安排好了食宿。 本来徒述斐自己的产业商行的人手也在,只是徒述斐还是让皇家商行的人来安排,这也是他在对宗□□和皇室表明态度。 而后一路无话,走走停停的,徒述斐花了一旬时间才接近曲阜地界。 在进入曲阜的前一晚,徒述斐下榻的住所,负责本地皇室商行的轮值内监前来拜徒述斐。 见了徒述斐之后,就表示,京中传来宗□□的消息,说是圣人没有交代,倒是太子让宗□□拦着他,还连着发了三封措辞严厉的密信,让徒述斐不可任性妄为。 老宗正最后把选择权交给了徒述斐自己,让他自己选择,到底是祭祀之后就走,还是真要搅动起一番风云来。 “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把人打发走,徒述斐揣着手回了自己的房间,跟石光珠吐槽,“看见了吧!” “什么?”石光珠没反应过来。 “我这位父皇一句交代没有,也不说让我动,还是不让我动。倒是太子哥心疼我,知道这事不好搞,让我老老实实祭祀过后就回京。”徒述斐把三封间隔不过几个时辰的信打开,一一看了。 前两封信,那就是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就是为了让徒述斐打消念头。 最后一封信却是厚厚的一沓,太子几乎是卖着惨,说什么徒述斐若是有个万一,他再无手足可依。还提及了将来的种种,让徒述斐保存己身,好为了将来发力。 “我估摸着,太子哥肯定还会派人来。若是这信说服不了我,说不得还要强抢了我回京去。”徒述斐美滋滋的把信看完,又把信纸塞回信封里,让湛金拿下去好好收着。 当看见石光珠一脸关心的看向自己,徒述斐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圣人是一国之君,应当是有自己的思量,并非不爱护你。”石光珠是怕徒述斐因为圣人的态度而伤心。 徒述斐虽然心中有些不舒服,可也远达不到伤心的地步,无所谓的摆摆手,替石光珠斟茶,“我知道。而且我很庆幸,他是一位头脑清晰的帝王。若非如此,我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定然是困难重重。他看重大庆多过看重我这个儿子,这是我的幸运。” 至于太子,年轻人重情重义,难能可贵。哪怕知道这是个打掉孔家这个尾大不掉的毒瘤的机会,也没打算让徒述斐把后半辈子的安生日子都搭上。 徒述斐感念他的情谊,所以更要去孔家搅和一番才行。唯有这般报复回去,才能让那些人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不敢对自己轻易动手。 但也有极大的可能,会让一千来年以来,一直顺风顺水的名教子弟们恼羞成怒。到时候迎接自己的,就会是一场更大的反扑。 不过徒述斐也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最后真把自己逼急了,那就都别活!这点自信,徒述斐还是有的。 第二天一早,徒述斐的仪仗全开,进了曲阜。 到了曲阜城外三里处,才看见十几个人前来迎接。 徒述斐一看这架势,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地头蛇给强龙下马威呢! 徒述斐也不下马,甚至拦住了要去传话的湛金和灵宝:“你们俩好歹是三品的总管,下去跟他们说话,没得给他们长了脸面。” 皇室商行派来的人在徒述斐马下,点明前来迎接的人都是谁:“当代衍圣公是七十代世孙,昭字辈。这里来迎驾的,多是七十三代繁字辈,只有两位是七十二代庆字辈。” “听见了?”徒述斐看了湛金和灵宝一眼,“走吧,进城,直接去衍圣公府。” 这话一出,队伍连停也没停,直接就往曲阜城门而去。 城门口守门的,都是县衙衙丁。说白了,其实就是孔家私募的私兵。 看到徒述斐的仪仗队浩浩荡荡过来,还没有孔家的老爷少爷陪着跟着,就有几个愣头青想上去拦人。 只是还不等他们近前,就被身后的头发花白的老人拉住,一面打发人去三里亭找人,一面派人去县衙和衍圣公府报信。 徒述斐骑在高头大马上,自然看见了去报信的人,却拦也没拦。等到通过城门,徒述斐感觉像是有人在看自己。他回头一看,就看见先前拦人、派人报信的老徭丁,正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 两人的视线对上了,老徭丁也没有躲闪的意思,甚至上前了一步,先是想跟上来。只是随后又停下来脚步,但眼睛却还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徒述斐。 这老头儿,有意思。徒述斐收回了视线,这般想道。 大概是先前徒述斐的态度实在不客气,徒述斐到了衍圣公府门前的时候,当代衍圣公孔昭熠到底出来迎接了。 “见过祚郡王。”孔昭熠上前,对徒述斐拱手行礼。 徒述斐见孔昭熠摆足了礼节,也堆起一丝亲和的笑容,缰绳一甩,翻身下马:“公爷免礼。” 按理说,这个时候,徒述斐应该要说明一下来意。只是他故意只让孔昭熠免礼,自己却没有继续寒暄的意思,就等着看孔昭熠怎么接话。 孔昭熠也知道,大概是先前自己只派了庆字辈和繁字辈的人去城外三里迎接,让徒述斐感觉被怠慢了。只是那是他故意安排的,就是为了试探徒述斐此行的目的,和徒述斐本人的性情。 此时见徒述斐如此不给自己面子,不免觉得徒述斐有些太过傲慢。 孔昭熠眼睛微眯,心中嗤笑:你纵然是皇子又如何?岂不闻没有千年的皇朝,只有千年的世家!这小两千年里,王朝更迭,皇权流转,谁敢不敬孔家?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样想着,孔昭熠索性一背手,斜睨着徒述斐:“郡王舟车劳顿,想来是要先休整一番。来人,领郡王前往驿站,让驿丞好生招待郡王。公府简陋,就不多留郡王了。” 徒述斐听了孔昭熠这话,不怒反笑:“哈哈哈哈,好!” 说完,就转身又上了马。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孔昭熠:“本王要在曲阜斋戒沐浴,而后祭拜孔夫子。驿站狭小,本王身边的仪仗和护卫人数众多,恐怕居住不便。本王就让他们自行解散,在曲阜内外自寻住处。这里先知会你这曲阜县令一声了!” 说完,也不等孔昭熠回话,双腿一夹马腹,双手一勒缰绳,调转了方向,直接催马而走。 身旁的湛金灵宝紧随其后,又有执旗的仪仗和护卫也跟着催马追赶,步行的仪仗和护卫也跑动起来。 几乎是一溜烟的工夫,衍圣公府门前,就只剩下宣扬起来的尘土了。 孔昭熠和其他前来迎接的孔家子弟吃了一嘴的沙尘,孔昭熠也本人也弄得灰头土脸一身狼狈。 “怎么清扫的府门?”孔昭熠到底有些城府,哪怕对徒述斐不满,也没发作,而是转开话题问身边的门子。 门子被这么一问,不由得瑟瑟发抖,磕磕巴巴的回话:“是……是繁博小爷吩咐的,说是……说是不必给那祚郡王脸面,不准黄土垫道,连平日里的净水泼街也不让了……”越到后面,因为孔昭熠的脸色渐沉,声音便越小。
第260章 门子的回答让孔昭熠黑了脸, 冷哼一声说了句“不知所谓”,便一甩袖子回了府里。 孔繁博是他的族侄,以前还曾经送孔氏女出嫁去过京城。孔昭熠想起这些,就猜到, 应该是那时候, 孔繁博和徒述斐在京中有了矛盾, 这才使了这种不入流的小手段来恶心徒述斐。 “去告诉老四, 让繁博闭门思过。”待孔昭熠洗去了一身的灰尘,这才开口吩咐身边的小厮。 小厮应声离去后, 便有受了孔家其他人嘱托的长随上来, 试探着开口:“公爷,小的糊涂了。繁博小爷也是为了给公爷出气, 怎么公爷反倒让他闭门思过了?那劳什子郡王实在是嚣张,半点也没把公爷放在眼里。公爷可有什么打算?” 孔昭熠冷笑了一声:“这你可就说错了。你说他是替我出气?我看他是反过来借着衍圣公嫡脉的势给他自己出气呢!便是成功也还罢了,这叫什么?使的手段也上不得台面,半点没打到祚郡王的痛处。当真是不中用!” “那公爷您的意思是?” “便是他祚郡王再狂妄,我等身为孔圣苗裔, 到底不该对其不敬。就让他安安生生的斋戒沐浴, 快些祭祀后离开吧!” 孔昭熠也不傻。他虽然敢当面给徒述斐一些脸色, 可却没走了大褶子,谁也抓不住什么把柄。而且这祚郡王实在邪性,他心中总是觉得不安,又不知道这不安源于何处。 故而只能盼着徒述斐快些祭祀、快些离开。早日把这尊瘟神送出曲阜, 他才能真的心安。 “既然祚郡王要斋戒沐浴几天, 告诉族里那些子弟们, 这几天都给我老实些,别出去惹事!要是让这个手辣心黑的郡王盯上了, 别说我没事先提醒,到时候便自寻生路去吧!”孔昭熠这话说得很不客气。 其实他早就看那些旁支族人不顺眼,觉得他们中有些分薄了曲阜的资源,等同于是分薄了他衍圣公府的利益;有些则是半点不知道圣人苗裔的荣耀,一心挖了族中的利益白白去赠予那些贱民。 对这两种人,孔昭熠都想处之而后快,只是一直没有合理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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