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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拾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几个圈，问向蓝曦臣，“你看出来了没有？” “这是——”蓝曦臣看着圈内不属于人类的爪印，恍然道，“这是那狂兽留下的脚印！” “你再看看，这两只脚印有什么区别？” 蓝曦臣这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说道，“这脚印一深一浅，很明显，这狂兽右边受了伤——”电光火石之间蓝曦臣已然明了，“所以，它伤得是右臂，所以，本该是用右臂攻击改成了左臂，但是左臂它使用不惯，所以才会只伤及人的左边，并且不是正中腰腹的那种攻击，而是从上到下的划过。” “正是如此。”江澄说道，“不知是何原因，雷电被引到了狂兽的身上，让它周身带电，所以攻击力倍增，有雷霆之力，周家的人才会毫无反抗——不，是反抗了，在那名小弟子身死之后，他们也让这狂兽受了伤。” “但是它受的伤不足以让它离开，也并没有减弱多少它的杀伤力。它只是把掌击改为斜刺，周家的人依旧抵挡不住。”蓝曦臣接过了话头。 “它受伤之后，怕是更是发了狂，连房屋和树都要摧毁。”江澄摇头，“我们得趁着晴日把它捉住，若是再来一次雷雨天，怕是整片山林都要毁于一旦。”
第17章 【曦澄】云壁 17 可好巧不巧的，那狂兽居然一连几晚都没有出现。之前仙门众家上山的时候还见过它的踪迹，而如今只有蓝涣和江澄两人，那狂兽却像是知道厉害一般，躲着不见。 江澄无奈，只得和蓝曦臣收拾起这破损不堪的院落。尸体无法堆放，必须赶紧处理，不能再拖。 周家修鬼道，为了避免自身死后被人炼化，所以一直以来实行火葬。肉身俱灭，魂魄不离。 蓝曦臣与江澄在周家的主院挖了一个大坑，将所有人的尸体一个一个摆放整齐，把那被劈坏的半截槐树枝放在了最前面。火焰燃起，蓝曦臣拉着江澄退到了一边，默默看着这冲天的火苗燃尽了一切。 半生浮尘，血泪过往，最后不过一坡黄土，灰飞烟灭。 江澄望着那跃动的火线，低声道，“我若死了，便也这样，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不过，最好还是洒在莲花坞的水里，那样才——” 蓝曦臣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江澄愣住，一时间竟忘了挣扎。 只听得蓝曦臣疾声道，“说什么死不死的，你会长命百岁的。” 江澄从未见过一向雅正的蓝曦臣如此失态的模样，仿佛他说出口的不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而是洪水猛兽，必要阻拦。 一时间，回忆翻滚而来，记忆里，也有一个人这样对他说过，“说什么死不死的，我们阿澄是要长命百岁的！” 那人又说，“我会护着你，死也要护着你。” 而当时，自己问了什么？ “你不会食言吗？” 这记忆太过久远，远到江澄都不清楚这些事，这些话是否真实存在过，也许是梦，是那十三年里永远不肯放弃的一个梦，倒头来，不过是，梦醒了。 “晚吟，凝神！” 江澄从回忆里抽身而出，这才发现，已将下唇咬破出了血。 蓝曦臣收回了手，有斑斑点点的血迹从他的指缝渗出。不知为何，江澄总觉得，蓝曦臣的眼中，翻滚着浓烈而压抑地情绪，近乎悲怆。而他的脸色，似乎更白了一些。 江澄满不在乎地用衣袖擦了擦唇角，笑道，“一时魔怔了，泽芜君勿怪。” 蓝曦臣摇了摇头，伸出手来想要触碰，却又在半空停下，收了回去。 “别笑了。” “嗯？” 你笑的，比哭的还难看。蓝曦臣在心底默默地说，但愿你今后，都不要再有这样的笑。 江澄只是一时陷在回忆里，但是感觉却并不明晰。道了一声无事，转头去看那燃烧殆尽的离火。“蓝曦臣，当年阿姐……魏无羡又……落下悬崖，那时候我觉得天都塌了，不知该何去何从。可我想到金凌，就觉得，这世上的事，并非只有绝望一途。总有些路，是需要在暗无天日的境地下捅出一个窟窿来的。” “你把他教的很好。” “你是指，把他宠成那样大小姐的脾气吗？”江澄笑着摇了摇头，“他呀，他娘亲的优点一个都没学到，光学了他爹招摇显摆的那一套。” “不是。”蓝曦臣向他走近了些，“金凌很好，你也很好。” 人说泽芜君入世君子，皎如明月，何曾说过当他带着七分温柔凝视时，堪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此时月夜未央，星火将熄，正是明暗交替之际。 江澄默默退了一步，看向慢慢燃尽的火苗，道，“埋了吧。” 两人动手，将坑用土填上，又堆高了些，形成一个小小的土坡。江澄想到周域成与自己也有同行之谊，也深佩其为人，为他单独刻了碑，与另一块周氏门人的木碑放在一处。 惩奸除恶，世间扬名。 浮云袖手，死后空灵。 两人本打算在这院内休息一晚，可没想到风声夹着隐雷而来，转眼便是倾盆大雨。 蓝曦臣只得扯了江澄的衣袖，奔到偏屋去避雨。 惊蛰前后，雷雨疾行本是常事，可两人面对前日里思量许久的那个答案，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一抹异色。 又是惊雷天。 “看来，这狂兽真是有备而来。”江澄笃定自己的猜测，“等到天晴，或许是明日，便可见分晓。” “若我们敌不过？” 江澄不由得一晒，“若是你我联手都没法制住他，那我也不知这天下间还有谁能降得住他。” 蓝曦臣默然不语。与江澄的自信相比，他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晚吟，切不可掉以轻心。周域成也不是善欺之辈，周家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那狂兽怕是……” “蓝曦臣。”江澄打断了他的话，站起身来。 蓝曦臣不明所以，抬头望他。只见烛光之下，那人缓带轻裘，一身紫衣更衬得他容颜如玉。只听得那人扬声说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蓝曦臣看着他走过来，坐在自己身边，“我知道。不可轻敌，不可误判，不可纵放，不可大意。”那人的杏眸里似乎染上了一点点的笑意，“泽芜君，你们蓝氏家规这么多，是不是还想再加上这几条？” 轰鸣的雷声中，蓝曦臣分明听见了难以自抑的心跳声。 第二日入夜时分，那狂兽果然如期而至。 江澄在脑海中勾勒了许久，但是在见到此物时仍旧有些吃惊。这只狂兽如同一只大狗，头上的角很像牛角，身上有着一圈一圈的豹纹。而这些豹纹之上，闪着青蓝色的电光！ 蓝曦臣首先反应过来，喊道，“这是玉山之狡！” “什么？” “玉山之狡，犬身豹纹，其角如牛，声如犬吠，上古异兽。”蓝曦臣说道，“蓝家的藏书阁里，有相关的记载，我曾经看到过。” “那它——” “天生神力，角利而劲蛮，但未有关于雷电的记载。”蓝曦臣全力戒备，在狡冲过来的时候，朔月刺向它的右臂！ 如他们预料的一般，这狂兽的右臂软软的垂下，显然是伤了筋骨，右臂已废。蓝曦臣就是抓住这一点，直攻向它身上最薄弱的地方！ 可没想到，朔月刚触及狡的身体，雷电之力顺剑而上，蓝曦臣手中一麻，几乎握不住长剑，急急后撤。 江澄见他如此，紫电出手的间隙大声唤道，“剑乃金器，引电，弃之！” 蓝曦臣一击不中，自然也明白了这个道理。当下归剑入鞘，拔出了腰间的裂冰。飞身而上，长箫依旧指向狡的右臂！ 江澄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当下执了紫电，拦在狡的面前，紫色的电光在它身前划出了一道屏障。 那狂兽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对于同源的紫电却多少有三分惧意，当下停住了脚步，被那紫色的光圈吸引住了全部目光。 要的便是它这一刻的全神贯注！ 蓝曦臣的裂冰狠狠地敲上了它已废的右臂，对准它的骨节入手，正正磕在它肘部的软骨之上！ 一时间，天地崩裂，只听得风卷残云间狂兽怒而撕裂的声音。 狡似是未曾预料，一转头就猛地向蓝曦臣扑来。 江澄见蓝曦臣来不及后退，紫电抽向狂兽的后腰，在狡惊怒交加之际，提气冲向蓝曦臣！ 谁知那狡兽硬生生用左手拉住了紫电，江澄一时大意，竟被扯的一个踉跄，原本是要推开蓝曦臣的动作却变了样子，直直撞在他身上！ 蓝曦臣怕他受伤，微微侧身，将他揽在怀里，一齐跌在地上。 江澄自是无事，可苦了蓝曦臣，本就是被撞在地上，更兼之身上还压了一人，就算是泥地，想来也被撞得不轻。 蓝曦臣却不在乎这些，只急急问道，“可有受伤？” 江澄没好气地骂道，“蓝曦臣你傻的吗？不知道让开！” “我……”
第18章 【曦澄】云壁 18 朗月星疏，树影摇曳。明明是个无风无云的夜晚，却偏偏似是听到了雷声。 江澄与蓝曦臣心中俱是一凛。果不其然，那狡兽受伤之后，更是怒气勃发，夹杂着雷霆之势飞扑而来。 两人不敢硬接，向两侧闪开。 许是两人并肩作战过几次，危机之时，自然而然地生出一些默契，江澄向左侧一跃，趁着狡兽扑空的时候，紫电卷向它的左腿！ 蓝曦臣心领神会，弃了朔月，一点灵力透指而出，宛若一柄尖刀，刺向狡兽的右腿动脉之处！ 这狂兽飞腾扑跃，动如脱兔，只有先限制了它的行动力，才能慢慢寻求制住它的方法。 两人合力，在狡兽未及反应之际，一击成功！ 那狂兽吃痛，愤怒不已，周身电流涌动，将所站之地都劈出了一个坑来。可到底是受了伤，行动缓了下来。 江澄退开几步，站到蓝曦臣的身边，“它四肢已折三处，行动定有差池。我去引他，你试试能否伤它要害。” 蓝曦臣看着身边人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闭了闭眼，道了一声，“好。” 江澄见他应下，心中已有了七八分的胜算，当下再不言语，将灵力注入紫电，携着凌厉之势直奔向狡兽！ 那狂兽见他过来，更是怒不可遏，也向他对冲而来。江澄微微一笑，在半空猛然收住身形，侧身划出，同时紫电出手，在它腰腹软肋之处狠狠一抽！ 狡兽哪里想到会有这番变故，被抽痛的同时身上的电力也被紫电吸收了去，而冲击之势不减，眼看就要生生砸在地上！狡兽毕竟是上古异兽之后，竟然在半空转挪了一个圈，止住扑地的势头，可它没有想到的是，等待它的，是一道无声无息的蓝色利刃！ 蓝曦臣灌注了所有灵力凝气为羽，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射向狡兽的心脏！可那异兽竟然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察觉到了近在迟尺的危险，硬生生用已废的右臂挡住了这一击，左臂挥出，拍向来人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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