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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曦臣急忙还礼，问候两句，道一声无妨。 江澄和金凌是一同前来的。没有带门下弟子，两个人，便代表了如今仙门的两大世家。只不过，金凌在来的路上一直沉默不语，甚至在被蓝氏弟子邀请进入山门的时候，还踌躇了片刻。 “金凌，你怎么了？” “舅舅，你说的话我都信，我能不去蓝家吗？”金凌苦着脸，问道。 江澄瞪了他一眼，“你是代表你自己吗？不想去就不去。你现在是金家的宗主，代表的是金家的态度！你要是敢不进这个门，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好啦好啦，知道啦，就会吓唬人。”金凌小声嘀咕，愁眉不展。 他们刚到前厅，蓝愿便迎了上来，“江宗主。厅内座位已经排好，您可先行入座，但还有些世家未有到齐，也可先在附近转一转。” 说完，又转向一旁的金凌，唤道，“金凌。”眼光一瞥，见到金凌的岁华上系的仍旧是原来那条剑穗，不由得眼神一黯，但很快调整好了表情，再抬眼时，又是满面笑容。 “金凌，你要不要在附近逛一逛，我陪你——” “不用了思追，你先忙，我和舅舅到处走走便好。”说完，便拉着江澄往后院走去。 走了一段路，眼见着山林间青翠逼人，再往南走，就是蓝家的后山了。 江澄停下脚步，问道，“你小子可是把我当挡箭牌了。说说吧，你和那个蓝思追是怎么回事？” “什么事都没有。”金凌摇了摇头，“只不过不想他误会。” 江澄还来不及问误会什么，就听见两个人的声音从近处传来。 “后山是蓝家的禁地，是蓝家先祖栖息之地，除非危难时刻，不可进入打扰。” “原来如此，那方才我真是僭越了。” “没关系。” 金凌在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就怔住了，江澄有些奇怪地看了自家侄子一眼，就看见金凌一瞬不瞬地望着前路转弯的地方。 果然，有两个人从那路的尽头转了出来。还都是熟人。 一个，是被称为三千条家规都束缚不住的蓝景仪，还有一个，正是他们前不久在周家遇上的年少英杰，付错。 几人见了礼，江澄抱拳，“上次匆匆一见，还未和付公子正式道谢。付公子之前救了金凌，感激不尽。” 付错急忙还礼，“江宗主客气了。我夜猎路过，见到陷阱被破坏，有些担心，这才下去探查，没想到见到了金宗主和景仪。”说到这里，付错拍了拍蓝景仪的肩膀，笑道，“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我哪里能碰上景仪这个好兄弟。” 金凌猛然抬头。只见蓝景仪任由付错将手放在他的肩上，面带笑容，与他对望。 金凌心中酸涩，正巧江澄让他向付错道谢，想也不想地开口，“人家那是救他兄弟，与我何干，不如就放我在崖底自生自灭好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难道付大哥救你还是错的不成？”蓝景仪说道。 这一声付大哥叫的如此顺口，想来平日里也不知道喊了多少遍。金凌心中气急，怒道，“是是是，你们都是对的，只有我是错的，你们志同道合，只有我是多余的，行了吧？” 说完，金凌头也不回地向来路奔去。 江澄和蓝景仪同时喊道，“金凌！” 可金凌即便听见了，哪里还会回头。 蓝景仪对付错说道，“付大哥，你别介意。金凌他，一直都是这样大小姐脾气，并不是针对你。” 江澄不由得看了蓝景仪一眼。只见景仪仍在低头和付错说话，江澄摇了摇头，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却说金凌跑了出来，没有看路也不知到了何处，所思所想俱是那人身影，可对方却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看他。 金凌气过之后只觉得心里难受地要命，想要逃离蓝家可偏偏无法摆脱金家宗主的身份，只能一遍一遍强行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知不觉，他走到一处溪水边，眼前，似乎有什么白色的，毛茸茸的东西。 是兔子！ 金凌捉住了一只兔子，将它高高地拎在手上，看着它红红的眼睛，幽幽叹了口气。 “林深地阔，未有掣肘。我还没你们这些小东西自由呢。”说着，扯了扯兔子耳朵。 只听得身后突然有人喊道，“别丢！” 金凌猛然一惊，手一松，那兔子就直直掉落下去，有人冲了过来，捞住了兔子，自己却摔进了溪水里。 “思追？”金凌愣了愣。 蓝思追一手拿着胡萝卜，一手拎着兔子，从水里站起来，“这可是含光君的兔子，要是给你摔坏了，那可糟了。” 金凌看着他一身狼狈，发间还滴着水，丝毫没有平日里沉稳雅正的样子，不由得一笑，“思追，你这是来喂兔子？然后喂到了水里？” “你还笑？”蓝思追把兔子捧回草间，又放下了胡萝卜，“还不都是你害的，你干嘛要把它丢进水里？” “天地良心，我可没有。”金凌举手指天，“我只是好奇，蓝家怎么会有兔子，所以拎起来看了看，可不是要把它丢下去，是你自己误会了。” “好吧好吧，”思追姑且信了他这个说法，“这里靠近后山，你可不能再往前走了。我得走了，许多门派的人已经到了。刚刚想起来今日还没有喂兔子，抽空过来一趟。一会儿你也去前厅吧，等大家都到了，就可以开席了。” 思追说着，整了整浸湿的衣服，低声自语，“还得去换件衣服。景仪这家伙，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被他念叨的人此时正站在山岩之上，目睹了方才的情形。他们说了什么，蓝景仪自然是听不见的。可他眼神极好，所以不会错过在两人靠得极近时，金凌脸上浮现的那一抹笑。 阳光洒脱，随心自然，那是金凌与他相见时，从未有过的开怀。
第22章 【曦澄】云壁 22 蓝思追说的开席，自然是指姑苏蓝家第一晚的宴席。 戌时开席，各世家弟子已经纷纷入座。蓝家讲究平等，所以安排坐席是按姓名笔画依此排序，无分贵贱，此举也博得了仙门众家的一致称道。 “要说这蓝家啊，典雅端方果然不凡。” “是啊，要不然当年怎么会有那么多门派趋之若鹜的，把弟子送入蓝家呢。” 有人大着胆子去问蓝曦臣，“蓝宗主，这蓝氏听学可否恢复？” 蓝曦臣微微一笑，“叔父年迈，不想再沾惹红尘。” “可是这——蓝宗主，除了蓝老先生，难道无人可再继？”问话的是诸暨山门的秦筑。 这话问的甚是无礼，江澄冷眼看着那人，却见蓝曦臣依旧温和答道，“听学之事，由我叔父所起，亦由我叔父终结。其他人，担不了此重任，还望秦宗主莫要介意。” 见那秦筑还要纠缠，江澄忍不住开口，“秦宗主，开不开听学是蓝家的事，难道泽芜君还不能自己拿主意，非要听从你们的意见吗？” “这——”秦筑倒是有些怕江澄，见他开口，只得打了圆场说道，“我，我就那么一说，泽芜君请勿见怪。” “无妨。”蓝曦臣微微点了点头，快步走向江澄。 还未开口便被江澄拦了话，“你啊，总是好言好语相待，也不怕他们纠缠不休。” “晚吟。”蓝曦臣听他方才开口已是满心欢喜，此时听他低声埋怨更是觉得一颗心都被暖了起来，忍不住又唤了一声，“晚吟。” 江澄倒是不觉得什么，应了一声，见时候不早，出言提醒道，“该开席了。” 蓝家的宴席，吃过的人都知道，那就是苦难开始的第一步。 江澄自然也尝过蓝家饮食的清苦，就算闻着不觉有异，可经过唇舌，只会成为难以下咽的味道。所以江澄在端起面前那碗有些淡淡甜香的素汤时，依旧觉得那会是一种霜降后苦茶的味道，可当他舀了一勺汤尝进嘴里，却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汤——江澄疑惑的看了看里面没有任何食材，有些浑浊泛着细微白色的汤，又看看了四周人的表情。 其实不用多看，只需看金凌那个苦不堪言的表情，就知道他手里的汤有多难喝了。可是自己这碗——分明是甜的。他能尝出枣栗和银耳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桃花香。 是有人特意为他换了汤。不仅颜色与其他的汤一样，所放的位置也丝毫不能错。而在蓝家，能这么以权谋私还能细致入微的……不作他想。 江澄或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这一片细碎埋怨的苦脸中，他嘴角的弧度显得异常刺眼。 第二日一早，蓝家弟子便敲响了召集会谈的响钟。 这倒让江澄想起了当年姑苏求学时的情形，辰时集合，巳时下课，蓝家的人，做任何事都是一板一眼，时间上更是毫不含糊。 所以卯时一到，江澄便催着金凌起身，可怜金凌从未起过这么大早，揉着眼睛尚在迷糊，便被自家舅舅闷进了水里，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 “舅舅！” “既然在蓝家，就要守蓝家的规矩，你这么磨磨蹭蹭的，得早点起才不至于迟了。” 江澄说的认真，金凌暗自腹诽，这知道是江家宗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蓝家哪个小辈，如此守规矩，又不是什么大事。 可金凌没有想到的是，会谈所谈的这件事，与江家命运休戚相关，众说纷纭，不以是非来定论，这就不是金凌能够预料得到的了。 会谈的重点自然是在平湖洛氏与丽阳周氏的灭门惨案上。在场的仙门众家依旧坚持周氏灭了洛家，然后被其冤魂索命，以至于异兽逃脱，反噬其主，造成周家一门尽归焦土。 江澄自然是反对这个说法，他站在众人面前，朗声说道，“我去过平湖也去过丽阳，在洛家惨案发生后，我仔细核对过现场的痕迹，与我见到周域成时，他所言之事能够完全对上，分毫不差。足以见他所言非虚。灭掉洛家的是一只幻兽，而操控它的，不知何人。” 景湖遇氏的宗主遇长明立刻反驳，“江宗主，你未见全貌，仅凭周域成一面之词就洗脱他的罪名，这是万万不可的。” “并非一面之词。”不知何时，本是站在外圈的蓝曦臣已经走进众人争论的中心。 “泽芜君此言何意？” “问灵。”蓝曦臣说出的两个字让众人一下子就闭了口。 “死于幻兽袭击，是洛一平魂魄所答，绝无虚假。”蓝曦臣的这句话掷地有声，那些个反对的仙门，一时间没了声音。 可不一会儿，就有人开了口，“原来蓝宗主当时也在场。可蓝宗主又如何断定，那幻兽不是周域成所操纵的？毕竟，周家修习鬼道善于画符，这种操控幻兽的事，对于他们而言，易如反掌吧？” “那不可能。”江澄上前一步，“周域成虽修非常之道，但为人正直，惩奸除恶，断不是残害友门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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