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闻没有死,这一点可以肯定,因为那道如水的透明屏障只有他的少年能设下。 所以……是女皇和时闻又达成了什么交易,让世人认为第六席执行官已经死去?是要蒙蔽 谁的视听吗? 诈死?可是……为什么? 虽然他不是很想承认,但时闻说他会死去绝对不是在骗他。 据公鸡所说,执行官们可没留手。若是在全部执行官的围剿之下……就算时闻身为仙人,生还的可能性也如微尘般渺小。 想到他的少年一个人面对执行官们的围攻,流浪者啧了一声翻了个身,胸腔中翻涌着名为“心疼”和“烦闷”的情绪。 很痛吧…… “啧。”流浪者又一下子坐起身,手扶住额头。 而且,若是小镇中的秘密武器存在,女皇当时为什么不直接拿走,反而再次将小镇封锁?还多此一举让旅行者来拿? 时闻真的将整座小镇的人屠戮殆尽了吗? 想到这个,流浪者皱起眉。 那个温柔如水的少年怎么可能会随意夺取无辜者的性命?! 可若是…… 流浪者蓝紫色的眼睛闪过复杂的情绪。 可若是……是谁栽赃嫁祸给他又或者是有谁逼着他的少年如此做呢? 刚刚在谈话中,公鸡说起过执行官的各个去向,一部分随女皇攻上天空岛,一些人前往蒙德监测深渊动向,一部分留在至冬看顾人民,只有博士的行踪不明。 博士…… 想到这位蓝发的执行官,流浪者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 小镇之中,少年倚靠着一座墓碑仰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像个毫无生气的木偶,几乎要和这里死寂的氛围化为一体。 哭声消散后,在空中飞舞的乱尘便成了此处唯一的热闹。 脚底轻踏地面的声音自身旁传来,少年眼珠转动,瞬间将扔在一旁的匕首抓紧握在手里,用力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刺去。 匕首停在来人脖颈咫尺之间。 脸戴黑色乌鸦面具的蓝发执行官半蹲在少年的面前,猩红的眼睛透过面具打量着他。博士独有的优雅声线响起:“我还以为,你又需要我的帮忙了呢。” 少年黑沉的眼睛紧盯着博士。平日里再温柔的水也会在寒温中冷得刺骨。 与少年相比,博士倒是从容很多,仿佛这里是独属于他的后花园,他来此只是简单的散个步。 在林立的墓碑之中,一人恨意灼灼,一人平静从容,对比强烈得晃眼睛。 明明是少年将匕首抵在他的颈间,却好像少年才是输得最彻底的那一个。 “你有什么资格来这里?”少年压抑着声音,抵在博士颈间的匕首微微发颤。 “嗯…你都可以来这里,为什么我不可以?”博士声音平静,“还是说你的记忆已经错乱不堪了…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博士握住少年的手,将匕首远离自己的脖颈。 博士嘴边噙着优雅的笑意,像是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他磁性的声音挤进少年的耳朵。 犹如恶魔的低语: “是你亲手将他们送入地狱的…用这把匕首。” “你忘了吗?” “嗯……我记得这把匕首好像是那位科学家送给你的礼物?” “把罪过推到别人的身上…这个习惯可不太好,莫菲厄斯。明明没有资格来这里的人……是你。” 少年微微睁大眼睛,呼吸渐渐变得浅而急促,浑身都在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似乎在面对极为恐怖的存在一般。 满地的鲜血…… 很多人在他的脚下倒下……然后再也没有起来…… 好像……凶手确实是他…… 少年觉得他在深海中浮浮沉沉,海浪一下又一下把他的头强按进冰冷的水里,让他呼吸不能。 “想起来了?”博士看清少年眼底一闪而过的恐惧和痛苦,他轻笑一声,握紧少年握住匕首的那只手。 匕首的锋尖悄悄调转了一个方向。 而少年似乎沉浸在某段过去中,未有察觉。 博士看着少年的反应,叹了一口气,“看来情况又糟糕了不少。” 下一秒,红色的羽毛缓缓飘落,染红这一片景。 少年在一片血色中失去力气,身体软倚在身后的墓碑上。 红色逐渐浸染墓碑而下,直至悄声没入地面。 等到少年彻底失了力气,靠在墓碑上闭上眼睛,博士从怀中掏出典雅精致的怀表看了一眼时间。 指针慢悠悠走着,发出轻微的“滴答滴答”声。 计时开始。
第153章 间章:天地无神 何为神明? 手握通天之能,掌戏日月、脚碎辰星者为神? 胸怀慈悲之心,深入浊世、救苦救难者为神? 世人皆道那不断闪耀着的七种光辉是神的象征,殊不知那只不过是欲望的光辉。 祂曾将欲望镀上七种光辉,以此显示权柄可被企及。 七个国家,七位神明,七种光辉,七种被框设好的欲望。 风会为自由哀恸,岩会被时间磨损; 雷光转瞬消弭,草木轮转枯荣; 生命之泉淹没众生,死之灰烬鼓出新芽; 而那极北之地的冰雪会为尘世哀歌怒号。 七种光辉,七种力量,七位执政,感天之灵,授天之令,其为神耶? 不得逍遥也。 非神。 天理爱人,降甘霖雨露,将极尽的偏爱赐予人子,而对其他生灵忽视不见,其为神耶? 不得公正也。 非神。 天地生于混沌,万物皆存其道。顺道则生,逆理则亡,天地之法则也。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世间万物之中,纵然机敏如人类,纵然微渺如蜉蝣,无有差别——众生皆平等。 天地为棋,神不入局; 神爱天地,不爱众生; 无善无恶,无有偏爱,无所欲求 ——这才是天神的本色。 …… 所以世间一切,不过众生之谣 ——天地无神。 这真是一个大胆的想法。 [天行有道。]少年的眼中溢满神性的淡漠,站于月色中,如云如雾。 科学家的唇角勾起,[天理为何?] 最初的降临者,大胆的僭越者。 扭曲法则,捏造命途; 祂的偏爱,犹如刀尖上的蜜糖。 给予人类无限偏爱的造物主,不允许孩子的成长。 自此,禁忌既成,灾厄难解。 [天理也是此方天地的囚徒。] 祂所面临的今日种种皆是昨日所作一切开出来的花。 不顺天道,因果难消。 编织命运者终被命运捉弄。 祂的结局也早已在虚假的星空中被注定。 [所以,这就是你的结论吗?]科学家如是说。 …… 七神与人类总是仰望星空,渴望自由。 可七神至死都逃脱不了“魔神爱人”的逻辑……被七神留在地面上的婴孩也只是不停祈祷自己的神明能够带着“自由”与“鲜花”凯旋。 这样的重生算是获得新生吗? 由他人夺取赐予的自由算是属于自己真正的自由吗? ——虚无。虚无的自由,虚无的新生。 ——犹如死寂的魂灵,漫无目的的漂泊。 面对未知,人类总要摆脱他人的搀扶,学会自己走路 ——成为超越者。 ——这是唯一的答案。 犹如破茧的蝴蝶,总要忍受过刮骨的痛感才能获得新生,人类也需脚蹚过灼热才能达成“超越”,获取力量。 这份力量绝对不是外来的馈赠,而是自己长出的“血与肉”。 少年清冷的眸转向一旁的科学家。 科学家鼓掌声起,他真心祝贺: [恭喜你,莫菲厄斯——你终于醒了。] 【凡有生命者,都在不断的超越自己,而人类,你们又做了什么?】{注释} ——被神灵驯养,向神灵祈祷。 他对人类不屑,对神明蔑视。 他总是自私、自足且自由;又总是孤独且傲视一切。 他时常感到惋惜,惋惜人类的愚蠢与自大。 人类总是把神明想得很伟大。 在人们称颂神明的伟大之时,人本身的存在变得越渺小。如此亲手封死自己的道路,简直愚不可及。 唯有不再信仰神明,将投射到神明身上的能量收回己身,人类才能成为超越者甚至是超越神明的存在,才能呼吸到真正自由的空气、触碰真实的星空。 人类唯一的信仰本就该是自己本身。 于是,他狂妄地要与造物主比肩——他要构建一个“超人的社会”。 那是人类问题唯一的正确解答。 为此,他在两个人的身上实验着可能性。 想在善与恶中做造物主的人,必须首先是位破坏者,并砸烂一切价值。 他是位破坏者,这一点毋庸置疑。 这是他的罪,也是他的傲。 …… [那么,你想怎么去做呢?]他很期待他的答案。 一起为旧世界唱起哀歌吧。 为这荒诞的神造出的幻境献上残酷的终焉。 砸烂这一切,燃烧这一切,然后……创造出一切。 叫醒那些陷在沉睡中的人们,让他们别在铁皮屋子里睡觉了,然后……跑起来! 慢了一步的人会在旧世界中永眠。 [重归混沌,万象重开。]少年如是回答。 少年与科学家对上眼。 他们的目的是如此的一致且清晰:洗净这个世界的歪曲之源——短视愚昧的神明、污秽漆黑的深渊。 他看着少年的影,不掩脸上疯狂的笑意。 [看来你为我准备了一场足够盛大的葬礼。] [我对你的表现很满意。我不介意用我的死亡庆祝你的新生,莫菲厄斯。] [嗯……现在的你看起来需要我的帮助。] …… 嶙峋的冬日,九界的巨树凋敝;{注释} 吟游的诗人,热吻颓废的黄昏。 诸神的黄昏,天地间无神。 …… 人将在狂喜与绝望中被放生,在荒诞的破碎中永生; 一切都毫无哲理——所有都在肆意地发疯: 寂静中飙出狂风, 烂泥中鼓出新蝶; 世界总是沉默无言——盛满呻吟, 人们跪向愚昧之空——砸响虔诚; 有风色捎来一粒种, ——时间催它发芽。 有人将献上一把火, ——灰烬孕育新生。 有人将献上一枚吻, ——烂了尾的诗章。 世界颠倒,向死而生。 人类将自焚灵魂, ——夺取新生。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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