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闻明明……没有成为维系者才对。” 本该不应如此才对…… 还是说,此番景象已是恩赐? 旅行者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自那次沉玉谷相谈之后,我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面。早在我去到至冬国之前,时闻就已经不见人影,生死不知。” “时闻拥有访问世界树的权能……据此我曾经有猜测:时闻早已成为了天理的傀儡。但是纳西妲却说事实并非如此。” 流浪者听着旅行者说的话,抬脚将一颗挡路的石子踢开。其实一颗小小的石子哪里就碍着路了?左右是他看着那颗棱角尖利的石头烦心罢了。 不过现在纠结于无从下定论的事情毫无用处,眼前还有他们必须要做的事情。冰之女皇在临行前曾告知旅行者一座小镇的位置。 [人类的孩子们太过脆弱,旅行者,我们不在的时日里,可以拜托你多多看顾一下他们吗?如果事态逐渐恶化……封存在那里的东西也许就是人类的最后一张牌。] 冰之女皇巴纳巴斯是这样说与他听的。 可就在他前往那座小镇时,发现这座小镇被水做的透明屏障包裹。 “……我与纳西妲研究了很久,都没有任何办法。”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纳西妲在世界树中发现了被像一根羽毛一样藏起来的流浪者,他正睡得沉沉。 “也许是时闻的意思吧?我们也拿不准,但总归是要试试的。”旅行者对着流浪者歉意一笑,“打扰到你的美梦,抱歉了。” 虚幻的美梦和甜腻腻的糖一样,惹人生厌。 “哼。”流浪者冷哼一声,“我不保证我一定会派上用场。别抱太大希望。” “你能愿意帮忙真是太好了。谢谢你,流浪者。” “旅行者,时闻是在何时何地失踪的,你知道吗?”他还是忍不住询问起关于他的事情。 旅行者思索一阵,略微摇了摇头,“据女皇说…时闻最后出现的地点就是那座小镇,具体时间并不确定。” “但……”旅行者迟疑地拖着长音,皱着眉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出接下来的话。 “有什么不能说的?” “那座小镇发生过一件大案子……”旅行者斟酌着词句,“镇上的所有人一夜之间全部死去……至冬传言说前执行官第六席莫菲厄斯是罪魁祸首。” 小镇中的人一一死去,无一生还,他的少年被认定为凶手。 听懂旅行者话中的意思,流浪者没忍住嗤笑一声,“荒唐!怎么可能。” 那个家伙,可是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伤害普通者的人啊。 旅行者垂下眼,没再说一句话。 起初,他也是不相信的。可是当他向女皇提及这件事情时,却只得到女皇讳莫如深的答复。 他直到那时才知道时闻的真实情况。 时闻不会做恶事,但那个时候的时闻还是时闻吗?旅行者询问纳西妲,纳西妲对此却也只是轻轻摇摇头说: [时闻是一个好孩子,但我只能感受到他的情况越来越糟糕而无能为力……] …… 药泽观中,挤满了逃难的人群,有老有少,把平日里清净的药泽观挤得满满当当。 药泽观,是沉玉谷为数不多的可以避难的场所之一。 巨大的神刻像慈目低垂,看着跌坐于地面上的人们。 人们安安静静的,不约而同地一齐望着外面。 他们在看什么?也许是在看那看不清楚的未来吧。 他们刚一踏进来,白色的小精灵便急飞过来,像个子弹一样扑进旅行者的怀中,哭着说:“旅行者!你…你怎么才回来啊!!?你怎么就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真的好担心你。” 旅行者将小派蒙抱在怀里轻声安抚。 小派蒙是被他留在药泽观中的。这些日子,小派蒙一直跟着他左右奔波,着实累得不轻。在赶去须弥的途中,路过沉玉谷稍作休息的时候,派蒙累得倒头便睡了过去。旅行者也着实不忍再把小派蒙叫醒,便托付给了在药泽观中躲灾的人们照顾。 “啊…!旅行者你真的好过分!这件事没有三顿甜甜花酿鸡没完!” 旅行者看着瘦下去的小派蒙,心疼地揉了揉小派蒙柔软的白发,“好。三顿太少了,五顿吧。” “你……你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 流浪者没有关注旅行者和派蒙的对话,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处角落,一对母子坐在那里。 他们没有事,时闻大概也能放心些。 想到某个让他不省心的少年,流浪者轻轻啧了一声,“既然已经接到人了,那就不要再磨蹭了。” 流浪者最后确认了一下药泽观中人们的安全后,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时闻啊…… 少年的名字在他的唇齿间无声流转,最后只留给他满腔的苦涩。 他从不惧苦味,却也不喜欢这种苦涩。 他只是想陪着少年度过这最后的一寸时光,可为什么偏偏要把这点时间也要尽数剥夺? 他明明知道他最痛恨虚幻的谎言,却又为何以美梦作为工具将他们之间弄成满目萧索? 猫猫隔空询问羽雀,却只有昏沉的天空代为回应 ——天空并无应答。
第151章 诸神黄昏篇·二 压缩于一点的狂风将魔物粉碎为齑粉。 风青色的碎光散去,流浪者足尖轻轻点地,摆手将身后的光轮重新化为斗笠戴在头上。他睨了一眼不远处将无锋剑插入地面作为支撑,气息微喘的旅行者,“才这点程度就变成这副样子?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把手给我。” 旅行者看着伸向自己面前的手,把手搭了上去,借着流浪者的力重新直起身,“谢谢。” “…我只是怕你拖我的后腿,仅此而已。”高傲地扔下这一句话,流浪者把连连跺空气的小派蒙和旅行者撇在了后面,径直朝着小镇的方向走去。 他们已经来到了至冬,正在向目的地进发。 现在的至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寒冷。在这种极致的寒意之下,就连洪水也只来得及摆出奔腾呼啸的模样,然后被冰雪永远定格在那一刹。 这是神灵的冰雕场。 冰冷又残酷。 “全世界都差不多是这般模样了。”旅行者追上流浪者,他的目光落到不远处张牙舞爪的“冰雕”上,想起各地的情状,话语间不免染上几分愁思。 突如其来的寒潮将北方的世界冰冻,地震与洪水在南境狂歌。 各国虽有拥有神之眼的拥有者承担重任,但人类的数量仍不可避免地锐减过半。而幸存者的数量仍在不断减少。 获得胜利需要代价,但这样的代价又着实沉重。 “底牌是什么?” 听到流浪者的询问,旅行者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 “我还以为……你会知道。” 两人在凛冽的寒风中走着。 旅行者将小派蒙护在怀里,跟在流浪者的身后,静静走着。 等了许久,旅行者才听到从前面传来的声音:“普罗米修斯从天神那里盗来了火,自此,人类获得了颠覆世界的力量。” 凝在风中的一字一句都很慢,就好像人们在回忆时总要以放远思绪作为开始一般,流浪者也把自己的声音慢慢地……放飞远方。 “它是‘火种’,也是‘魔盒’……” 流浪者平淡的声线似乎与当时少年温柔的声音重合。 “‘魔盒’打开,灾祸也即将降临。” 小派蒙听得云里雾里,她捂住头,思考了好一阵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这都是些什么……和什么啊?什么‘魔盒’…灾难?小镇里藏着的不是我们的‘底牌’吗?” 流浪者止住步子,冷冷笑了一声:“想要取得力量,却不付出代价,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是因为力量不可控吗?” 旅行者的耳朵捕捉到风中的嗤笑。 “大概……是人性难测。” 手握武器的无知婴孩会做出什么呢? ——不可预测。 “不过那可都是后话了。”流浪者眯了眯眼,“人类不是不想当神明的宠物,不顾一切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吗?呵…让人类自己玩去吧……就算是把自己玩死也与我无关。” “喂!!——旅行者,你别捂我嘴巴!你听听他这是说得什么话?!” 流浪者掸了掸袖子,这些声音于他而言不痛不痒,他只觉得世界聒噪。 …… 小镇被透明的屏障包裹。 在这里,风似乎也收敛了锋利的爪牙,变得温柔安静许多。 流浪者手触碰上如水的屏障,看着自手心处渐渐荡开的涟漪,目光沉沉,不发一语。 “怎么样?你能打开吗?”小派蒙怀着期待问道,却得到否定的答案。 “他能把我丢到世界树里去,怎么可能会允许我的到访?哈!……早就说了不要抱有期待。” [别抱太大期望。] 流浪者是这么对旅行者说的,也是这样在心里对自己说的。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流浪者收回手,然后狠狠捶了一下屏障。 屏障的波纹晃乱,却依然没有被破解的迹象。 “……我见过这样的屏障两次。”流浪者突然开口:“想要解除屏障,需要信物。” 他曾经见过两次屏障的解除:第一次,以血为信;第二次,玉牌为钥。 “拥有信物才能通行。” “你和时闻关系那么好,你没有信物吗?” “没有。” 小派蒙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他长长叹了一口气:“那现在岂不是没有办法了……” “进不去……那就把他逼出来。” 这同样能解决问题。 旅行者看着流浪者的眼睛,莫名觉得眼前的少年好像正在压抑极致的怒气。 “他的那个好妹妹在哪?”流浪者突然发问。 “在稻妻,时闻将她托付给了雷电姐妹照顾。时希先前跟随在八重神子身边学习如何处理神事;现在…在稻妻安置保护难民。” 流浪者好像听到了极为好笑的事情,手扶着额头,低低笑了好久才狠狠咬出接下来的话:“哥哥在吃苦,妹妹在享福?真是一对好兄妹。这么深厚的兄妹情,我是不是感动一番以示礼貌?” “时希…没有对时闻的记忆。不让时希记起自己,继续留在稻妻也是时闻的决定。” 旅行者微微皱了皱眉,同样身为哥哥,他能理解时闻的良苦用心。如果他也面对同样的境遇,也会和时闻做出同样的选择。 “哼。那个家伙,自以为是地做这些事情,除了感动自己毫无用处。”流浪者讥诮道。 “喂……你不会是想把时希也叫来这里吧?”小派蒙意识到什么,睁大眼睛,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时闻不会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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