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也不指望这个榆木脑袋在这件事上能开什么窍,又继续道。 “从他身边那些女子就能看出来,他对寝院画卷上的姑娘念念不忘。” “三年前季蝉出现在追云山庄,这样惹眼的一张脸,只要在城内走过一趟,就不可能不引起他的注意。” “所以从三年前,他就开始谋划如今的一切。” 笛飞声思索着点头,“之所以等三年,是因为当年他似乎对画中女子有过承诺,要在千灯祭时娶她。”
第92章 不跟你说,是在保护你 空中传来一阵轻微响动,两人一抬眼,便见李相夷抱着两本册子,展臂自墙上飞身而来。 他只听到了后半句,不由问道,“谁要娶谁?” 李莲花与笛飞声对视一眼,“第二平秋要娶季蝉,因为她的相貌与那画中女子生得相似。” 李相夷将怀中的册子放在李莲花面前,闻言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因为这个,他才策划了这么多杀人案?” 李莲花接过册子,微微颔首。 李相夷啪的一掌拍在桌上,怒斥一声,“荒唐!” 咔嚓—— 那桌子应声碎裂。 李莲花端着册子后退两步,石桌轰隆一声砸在地上。 烟尘四起,李莲花抬手扇了两下,拉着李相夷撤出凉亭。 “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你先别生气。” 李相夷攥拳压下心中怒意,“如此草菅人命,为一己私欲不择手段,待真相大白之日,我绝饶不了他!” 李莲花连连点头称是,坐到庭院里的石桌边翻看账簿去了。 借着漫天灯火,他一页一页翻过。 李相夷与笛飞声都跟了过去,一左一右与他一同看那账簿。 短暂翻阅过后,李莲花合上账簿,“这是近来五年的账簿,一本在明一本在……” “暗。” 他语气骤然一顿,被账簿封面上的一道剑刃标识吸引了注意力。 册子上原本一道不太显眼的暗纹,在漫天灯火的映衬下,闪烁出淡淡的烫金色,让他生出几分熟悉。 李莲花把册子往桌上一撂,抬手按上眉心,闭目沉思了许久。 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底是洞若观火的清明。 “若这么大批量的死士当真是从笛家堡买来的,账上总该有记录。” “就算没有记在明面上,也该有大批量不知去向的银钱。” “但这两本账簿上,没有任何相关记录。” 笛飞声思索片刻,眉头骤然一紧。 “你的意思是……” 李莲花侧过身看他,“查不到,说明这些死士并非是他从笛家堡购入。” 笛飞声看着他,没有说话,等待他的下文。 李莲花站了起来,看向漫天放飞的灯火。 “二十年前,龙源镖局出过一位名动江湖的二公子。” “一手秋风剑法颇负盛名,后来镖局内乱,这位二公子便再无踪迹。” 他提起这人,笛飞声不一定知道,但李相夷是有印象的。 他曾翻看过龙源镖局的卷宗,最后的记载是,此处内斗后一夜覆灭。 “你说的是,那个平秋剑?” 李莲花抬手点了点账簿上那道烫金剑刃,“你看。” 李相夷凑近过去,盯着那道暗色的烫金看了许久,终于将它认了出来。 “薄锋一刃平秋剑,他是笛靖安?” 笛飞声垂眸低喃,“二公子,笛靖安?” “平秋剑……” 眼中陡然闪过一丝冷光,“第二平秋,就是笛家堡的二当家?” 李莲花看向他,“这么多年,笛家堡明面上是笛堡主在掌事,实则这二当家早在云州城只手遮天了。” “他没有购置死士的账簿,说明这些死士都是笛家堡炼制之后,直接送到第二府来的。” “从他手中派发任务,亦或是直接向江湖朝堂输送死士。” 李相夷眼眸一眯,“难怪只靠玉石生意,便能发家至此,原来背地里做的是这种勾当。” 笛飞声握刀的手骤然收紧,眼底迸发出浓烈的杀意,“我去杀了他!” 起身便要走,被李相夷剑鞘一横拦在原地。 “你若现在杀了他,那十余人便是枉死了,追云山庄也会终身蒙受不白之冤。” 笛飞声刀鞘一竖,抵着李相夷的刀,狠戾的目光对上他分毫不让。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本来就是来杀他的。” 两人僵持了片刻,一只手按在刀剑相抵的位置。 “我若预料得不差,这府里将近两千死士,你觉得是血战一场将他们全都杀了,还是找到解术之法放他们自由更妥帖?” 笛飞声理智回笼,神色微愣看向他。 李莲花趁机按下他的刀,继续道。 “笛家堡背后孵化痋虫的就是他,甚至很有可能,那些狗突然发疯,也与此有关。” 笛飞声沉思片刻,收了刀抱回怀里。 “如何解术?” 李莲花抬手指了指寝院的方向,“他要赶在千灯祭大婚,明日一定十分忙碌。” “最危险也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他的婚房。” 李相夷颇为赞同的点头,“这么说来,明日就是探明他寝院最好的时机。” 李莲花道,“不错,所以咱们今晚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放松对方警惕。” “明日婚宴,送他一份大礼。” 笛飞声看向李莲花,半晌才颔首应下,“好。” 他抱着刀转身离去,回的是自己房间的方向。 李莲花目送他离开,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 仇敌在侧,却要让他隐忍,这对笛飞声而言,的确算是强人所难。 李相夷抱臂凑到他身侧,与他一同看笛飞声进了房门,好奇道,“你怎么知道这府里有两千死士?” 李莲花摊手,“我随口一说。” 李相夷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我就知道。” 他又问,“你看起来很了解痋术,你还认得平秋剑的标识。” “李莲花,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李莲花不着痕迹的挪开距离,清咳一声不去看他,低声回道,“这得取决于,你想问什么。” 李相夷被他气笑了,“你的意思是,我想问什么,你就不知道什么?” 李莲花抬手挠了挠鼻侧,“话不能这么说,我答应你的三个问题呢,还是作数的。” “你什么时候想好,什么时候来问我。” 说罢,抬脚就打算回去睡觉。 李相夷手速快过脑子,顺手一把揪住了他的后领。 李莲花被他拉回来,扭过头刚想骂他两句,便对上少年人真挚坚定的眼眸。 “我现在就想问。” 他似乎察觉到自己的无礼招了李莲花不满,不仅松开了手,还把扯皱的衣领给他掸平。 李莲花对上这么一双眼睛,实在生不起气来。 只得泄了气,一抿唇角点头,“好,那你问。” “你身上的扬州慢,是哪里来的。” 眼看李莲花张口就要答,他抬手挡下,“你想好再说,别想忽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在你体内探查到了扬州慢。” 李莲花欲言又止片刻,才叹息了一声。 “有些事呢,我不跟你说,是在保护你。”
第93章 天下第一也是需要被保护的 全然答非所问的一句话,李相夷皱着眉看向他。 却见李莲花神色坦荡,直直与他对视。 “李相夷,天下第一,有时候也是需要被保护的。” 那双眼中,是李相夷看不懂的深沉复杂。 仿佛把无数种情绪糅合在一起,最终汇聚成那样无力,无奈,却又带着希冀的眼神。 他说,天下第一,也是需要被保护的…… 在自己年幼模糊的记忆中,他的确是第一个站出来保护自己的人。 这一刻,李相夷心口狠狠地颤了一下。 是啊,他怎么忘了,那一杯险些让李莲花命丧四顾门订婚大典的毒茶。 他分明,一直不遗余力,甚至不顾生命的,在保护他。 李相夷突地一把攥住李莲花的手腕,扣紧力道,锐利的眼眸直直看进李莲花的眼里。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李莲花,今后你不许再自作主张替我涉险。” 李莲花一时有些无奈,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踩了这位小祖宗的尾巴,又给他惹急眼了。 只得顺着他,“你先松手,我答应你就是。” 李相夷这才心头微松,听话的放开了动作。 李莲花揉了揉手疼的腕子,偏头看了一眼,鲜红的手印在苍白的手腕上格外醒目。 “年轻人,说话就说话,别总动手动脚的行不行?” “你一个天下第一手劲多大自己没数吗?” 李相夷扫了一眼,止不住的心虚,又觉得心疼。 他想起刚才掌中清瘦的腕骨,仿佛再用点力,就能轻易将其折断。 “抱歉。” 李莲花听得诧异,“哟,您还会跟人低头道歉呢?” “我以为这天塌下来,都有李门主一副傲骨顶着呢。” 李相夷跟人说抱歉,稀了奇了。 李相夷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继续道,“你不回答这个问题,那我换一个。” 李莲花摆手,“我没说不回答,这个问题先放一放,等时(man)机(bu)到(zhu)了(le),我自然会告诉你。” 李相夷看了他两眼,又看他手腕上泛红的指印,勉强点头同意了。 “那我接着问,你好好回答,不许顾左言他,不许推三阻四。” 李莲花拱手抱拳,态度诚恳,“您请讲。” “你跟笛飞声,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走得这么近?” 李莲花听了这话,思索了片刻才道,“我得提醒你一下,你这是两个问题。” 李相夷额角隐忍的跳了一下,李莲花生怕这小子又急眼,赶紧一挥手作爽快状。 “不过呢,我可以当一个问题回答。” “如他所言,我们是朋友。” 李莲花想了想觉得,就这么一句话好像有点敷衍,于是又补了几句。 “他想找我帮他一个忙,所以一直与我同行,一路走来却帮了我很多。” “可以说是……同生死,共患难的交情。” 同生死,共患难。 李相夷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都帮了你些什么?” 潜台词是,他也可以。 但李莲花的重点不在这里,他斜睨李相夷一眼,“这可真是另外的问题了,你要不再好好考虑考虑?” 李相夷沉默片刻,才问出第三个问题。 “你要去找的那个大夫,对你的病情有几成把握?” 李莲花看向他,“等找到他,你可以自己问,何必在我这里浪费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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