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时辰后小咒果然自动解除,江澄却未急着从榻上起来,他一夜未眠,但怒气已在四个时辰的思考中渐渐消散不少。 等魏婴回来,他的确有些话想和他说。 然而江澄没想到的是,魏婴竟然食言了,他昨夜离开莲花坞,然后再也没回来。 魏婴早上是在云梦的大街上醒来的。他还穿着宗主服,昏昏沉沉的从大街上爬起来,站在原地想了一阵,也没想出自己为什么会睡到街上来。 他只记得自己昨晚从莲花坞出来,心里闷得不行,随便找了个地方喝酒,没想到那酒相当烈,几杯下肚他就醉了,然后直接睡在了店里。 怎么回事,难道是他没交钱,让人家赶出来了? 魏婴伸手摸了摸身上的钱袋,还在,那怎么会……? 先回莲花坞吧,他想到昨晚被自己下了咒动弹不得的江澄,估计对方现在都快气死了,得快点回去。 魏婴一边走,总觉得周围总有人再看他。修仙之人耳聪目明,他听到那些人在窃窃私语“紫衣服”“戴着指环”之类,却想不出他们会说这些话的缘由。 还未等他走到莲花坞门口,不知从哪里突然冲出来一群身着金星雪浪袍的修士,瞬间就把他团团围住,用剑指着他,口中还道:“你是谁?” 魏婴不解,他急着回家,不想和这些人多费口舌:“你们围住我,反而问我是谁?难道你们看不出我是谁吗。金子轩叫你们来的?他什么意思。” 他这话音未落,突然有一道冷峻的少年音响起,紧接着眼前银光一闪,他本就有伤,而且来人速度极快,他根本毫无防备。剑光璀璨,一柄长剑直接捅进了他的腹部。 岁华抽出,带出一道血线。 魏婴不可置信的抬头向上看,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看见金凌。 金凌穿着兰陵金氏的家主服饰,眉间一点丹砂艳红,眉眼不似金子轩的桀骜,也不是江厌离的温和,而是—— 江澄。 他和江澄眉间的狠戾一模一样。 魏婴跪在地上,喉咙中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阿凌?” 金凌微微皱了一下眉,但没理他,只冷声道:“这一剑,赏你直言我父亲名讳。” 他说完这句,又将锐利的目光在魏婴右手食指上的紫电,和他身上的紫衣走了一遭。金凌举起剑,岁华的剑刃架在魏婴的颈边。 金凌的双眼中杀意毕露:“我只问你一次,你最好识相一点。说,江晚吟在哪儿?”
第18章 (十八) “江宗主,莲花坞事务繁忙,但还请您多注意身子。” 江澄抬眼望去,沈愁在烛光下敲门进来,手里还端着碗汤汤水水的吃食。 他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你伤没好就不要多走动。我不吃,拿出去。” 魏婴消失了整整七天,前三天他还没什么反应,到了第四天他突然听说张员外家里的那个公子回来了,衣着言行都和出去时别无二致,最惊奇的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消失了足足一个多月。 江澄当天亲自去了一趟张府,那张公子所说和他那个姓袁的朋友的口述完全一样,就是出去喝酒,突然睡着,到了第二天早上从酒馆出来就回了家。 他还颇为疑惑:自己昨晚喝酒时是盛夏,怎么一夜起来好像入了秋?连天气都凉了许多。 江澄问他:“你何时回来的?” 张公子如实答道:“三天前。” 而且就在魏婴失踪的当晚,据张员外所说,他的一个侄子也不见了。 江澄这才开始派人去找那个侄子和魏婴的下落,而且结果也正和他预想的一样,毫无音讯。 沈愁并不意外江澄的反应,他也没把那碗羹放下,依旧端在手上,道:“江宗主不吃也罢。但我还有一事想问。” 江澄道:“你说。” 沈愁笑道:“我听师弟们说江宗主一招就杀死了那巨蛇,还在杀之前将它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心中甚是钦佩。” 江澄道:“不必拐弯抹角,有话直说。” 那沈愁点了点头,道:“好,那我便直说了。我并非不信江宗主修为身手的厉害,只是听师弟们道‘一剑插进了蛇妖的喉咙,然后直接划到腹部’,觉得有些不妥。” 江澄眉间稍稍动了一下,道:“有何不妥?” 沈愁道:“据我所知,江宗主所佩灵剑三毒长两尺余七寸,但按照那巨蛇的体型,并不至于一剑封喉……” 江澄突然神色一凛,道:“你见的那蛇有多大?” 沈愁道:“近十丈长,蛇头至少要五人合抱。” 十丈长,五人合抱! 江澄杀的那条蛇最多只有五丈长,蛇头两人合抱足矣。那蛇已经算巨大,何况多人都称之为巨蛇,便也没有细想。 他问道:“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沈愁道:“千真万确。好友尚在,宗主可以再去询问,我绝不敢胡言乱语。” 他早就觉得奇怪,沈愁作为大师兄,修为必然不低,那蛇虽是体型较大,但修为妖力都只能算是一般,怎么可能五人联手都被打得半死? 原来……难怪…… 江澄沉声道:“……西漳山不止一条蛇。我杀的是小的那条。” 沈愁舒出一口气来,但很快又皱紧了眉:“我果然……没猜错。之前听他们那样说,我思来想去了很久,还是觉得不妥,但有伤在身,而且也不便问出口,就一直没来找宗主。” 江澄站起身拍拍他的肩,眉头紧锁后又有些放松,不忘多加一句:“你帮了大忙了。若不是你发现的早,只怕还会出事。” 沈愁的面色有几分犹豫,道:“恐怕……已经出事了。” 江澄骤然回身:“什么?!” 沈愁道:“师弟告诉我,泽芜君三日前入了西漳山,说是听闻西漳山中有一灵玉,配合修炼可以加速结丹、巩固修为,想来他是要找给含光君用……” 江澄顿时吸了一口气,都三天了。 要是一般人也就罢了,偏偏还是蓝曦臣! 虽说蓝曦臣宗主之位,三尊之名,修为自然不会低,或许可以全身而退。但云梦境内有邪妖未除,无论是伤到了姑苏蓝氏的宗主、还是被泽芜君一招除了,那传出去该有多丢人? 江澄如此想着,怒火中烧,恨恨拍了一把黄木桌面骂道:“怎么个个都爱往西漳山跑?西漳山哪来的那么多宝贝?!” 他这话一说出来,自己都愣了一下。 是,西漳山哪来那么多宝贝?唯一有的不过是条凶狠的蛇妖,却偏偏闹出各种传闻,引得各路修士去找? 几个猎户被捉,毫发无伤的被救出来。而沈愁在内的五位修士,却是两个重伤,两个惨死。 是否有人蓄意寻找灵力修为强盛者,为那蛇妖提供补品? 泽芜君都敢下套进去,那蛇妖修为绝对不低…… 江澄缓缓吐气,控制着脸上神情,扭过头去问沈愁:“你修为如何?” 沈愁道:“在江宗主面前说‘好’,未免太过吹嘘得意……” 江澄最看不惯别人吞吞吐吐,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厉声道:“你哪来这么多磨磨蹭蹭的废话?实话实说!不要夸大,更不要自谦!” 沈愁点头道:“尚在中上,名士比不得,但在不出名的修士中还是可以争得一席之地。” 江澄又道:“你的那几个同伴呢?” 沈愁道:“有比我强些的,也有比我弱的。” 江澄道:“死了的那两个如何?” 沈愁面露哀色道:“都……比我厉害。” 江澄倒抽一口凉气,用掌根抵住了额头。 他算是看明白了,那小蛇根本就是个幌子,画下的阵法、失踪的猎户,全都是有人刻意为之。 沈愁一行人为何突然得到宝物地图?据沈愁所说得到地图的那人已经死了,具体来源他也不知道。 他在修仙界多少年,也没听过有什么东西可以快速结丹巩固修为,这种东西往往吃力不讨好,事后必然要付出更多的代价来弥补。也就能拿来骗一骗那个心里只有弟弟的蓝曦臣,而且还真叫他骗着了! 这人到底怎么当的宗主?他的心眼全长到谁身上去了? 江澄心中一阵窝火,迅速离开了书房下令。 “立刻封山。留下几个人守在莲花坞,其他人和我一起上山,找泽芜君。” 沈愁在他身后不失时机地道:“宗主,要不要通传兰陵金氏,寻求帮助?” 江澄稍稍一愣,他独来独往惯了,一时间还真没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个援手。 但此事毕竟出在云梦,莲花坞除不了一个邪祟,说出去未免有些丢人了。可眼下出事的是泽芜君,此情此景教他不可妄自尊大,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江澄思忖片刻道:“我写一封发往金鳞台的信。若三日后我们未归,或是毫无音讯,就立刻送信金鳞台,务必要传到金宗主手上。” 沈愁道:“是。望宗主路上小心,平安归来。” 不知不觉间,沈愁对他的称呼已经改成了“宗主”,江澄想到那夜他与魏婴争执的内容,心底又涌上几分说不出的滋味。 沉默片刻,江澄道:“我不在莲花坞的日子,魏婴……还劳烦你继续找。” 沈愁立刻点头,脸上带了一些笑意:“魏宗主对我有知遇之恩,就算您不说,我也义不容辞。” 他们第二天清晨天未亮就出发,御剑上山,按照旧例在某一处分开,一旦有异事,立刻以烟花通知所有人。 江澄一人迅速扫揽大半片西山,也全然无所收获。那蛇妖体型庞大,如果真要藏匿起来,必然在各种想不到的、肉眼无法察觉之处,或是干脆化而为人,迷惑四方。 可他看了大半片山,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更别说人了。 正当江澄准备调转方向,他突然看见不远处的树林中,还当真有一道白影。 蓝曦臣?还是那妖精的化形? 你最好不要是那蛇妖—— 江澄心中如此道,一手压上三毒剑柄,人已迅速下落。可当他落地之时,看到了那个人的脸,顿时大惊,直接脱口而出。 “蓝忘机?!!” 蓝湛方才靠在树上闭目凝神,看到来人的脸之后倒是小小吃惊了一下,疑道:“你是……江晚吟?” 这人是故交,认得他也不奇怪。 江澄面不改色道:“我叫江琛,他是我堂哥。” 蓝湛点头:“原来如此。抱歉,打扰了故人。” 江澄这才仔细看起蓝湛来,这蓝湛据魏婴所说因被温若寒打伤导致修为全废,身体也抱有诸多疾恙,单看外表比那边的蓝忘机清瘦许多,人也不怎么精神。 可就这么一个连金丹都还没结的人,居然不远千里的跑到西漳山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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