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下一刻,紧闭着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手里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黑乎乎的、散发着苦涩味道的药。 池屿闲顿了顿,随后开口说道:“但那把刀不利。” “手腕上的伤还没好,手掌又被伤了。” 花满楼将熬好的药放在桌子上,抬眸向池屿闲的方向转去:“她已经被官府关押了,把药喝了。” 所说的她正是陈恬思,池屿闲知道,但他真正在意的是花满楼的后半句话。 “好,”他说道,“我一会儿就喝了。” 花满楼点点头,就连陆小凤也没怀疑他,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和花满楼一起出去了。 还留在房间里的池屿闲低垂下眉眼,看着桌子上的那碗药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不过是伤了手,也不至于到喝药的地步。” 他喃喃自语着,走过去端起那碗药思索着该怎么“毁尸灭迹”。 但愿花满楼知道后不会生气,他并非是怕苦,只是不想喝药罢了。 自欺欺人的池屿闲将药全部倒在了窗前的花盆里,又抬手摸了摸翠绿的叶子示意安慰。 这件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神侯府将人押送回京,而陈恬思也关进了大牢,因失态恶劣,十日后斩首示众。 池屿闲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没说什么,此时他正在看一封信。 这封信是今天中午送到他手上的,说是那位少年寄过来的。 打开信扫了几眼之后,池屿闲似乎是轻叹了一声,随后才将信合上。 信上再次感谢了他的帮助,随后又提了一句之后若是有什么疑难杂症尽管开口,自己一定会救治。 原来那人是个大夫。池屿闲在心里想道,他也没什么需要救治的地方,因此这个承诺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用。 他将这封信抛在了脑后,然后开始苦恼起来另一件事情了——将药倒掉的事情被花满楼发现了。 起因正是他窗前的那盆草被药浇灌的次数太多了,走近后总会嗅到一股苦涩的药味。 花满楼几乎是连夜将那盆草给搬走了,虽然没出什么大问题,但也不能一直在那里放着。 一是不能在给池屿闲逃避的机会,二则是因为这盆绿植再放下去迟早会死在对方的手里。 对此池屿闲心中稍微起了几分愧疚——对那盆绿植,同时也对花满楼。 毕竟是对方精心养护的绿植,就这么死在自己的一念之间多少有些不太好。 好在花满楼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每次喝药的时候都会等池屿闲喝完之后才离开。 这下倒好,怕苦的事情瞒也瞒不住了。 为此,又麻烦花满楼买了不少蜜饯在房间里搁着,每次吃药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池屿闲沉着脸故作冷漠,这一点让他像极了一个小孩子,不过没人敢这么说罢了。 幸亏陆小凤昨天就离开了,不然知道之后非要嘲笑他。 这也算池屿闲唯一觉得好的消息了。 “还要喝多久?” 他坐在桌前,看了看桌子上放着的药,又抬眸看了看坐在对面的花满楼。 虽然对方没说什么话,但他也能看出来对方是真的要等他喝完药之后才离开。 池屿闲假装不经意地开口说道:“我真的不会倒掉,放心吧。” 听到他这句话之后,花满楼浅浅一笑,没说相信也没说不相信,只是说道:“快喝吧,等凉了就没药效了。” 看骗不过对方,池屿闲只好咬咬牙端起药往嘴里灌。 他屏住呼吸将要一饮而尽,但当他呼吸时顿时感觉口腔里一片苦涩,苦得他脸都皱了起来。 花满楼看不见,但也能猜到对方现在是什么表情,于是便将那碟蜜饯推到了池屿闲的面前。 “喝完了。” 池屿闲往嘴里塞了蜜饯,此时无比得后悔当初用手接下了那把刀,早知道要喝这么苦的药,他定会躲过去! 但现在说这些也已经晚了,只好乖乖地喝着苦涩无比的药。 当晚,池屿闲还在日记中提及了这件事情,并点评道:“比我的命还苦。” 等到第二天花满楼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险些笑出声,他也想不到池屿闲竟然会怕喝药。 好在这药只喝了五天,不然池屿闲真的会受不了——当然,这五天对他来说已经算是灾难了。 今早下了雪,但不多,只有薄薄的一层,雪落在地面上之后便会化成水,因此到处都显得湿漉漉的。 池屿闲昨晚睡得不太好,凌晨的时候才艰难地入睡,因此起来的时间比花满楼晚了不少。 因此也没有听到那只系统幻化出来的嫩黄鹦鹉,也没有听到花满楼的话。 “醒了?” 花满楼正坐在二楼的厅台喝茶,听到动静之后便抬眸望向听到声音的方向。 “嗯。” 池屿闲神情厌倦,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压抑的感觉。 “喝茶。” 花满楼察觉到了这一点,但没有说什么,只是像往常一样给对方倒了杯热茶。 “下雪了。” 池屿闲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面前就放着刚倒好的茶,热气升腾着,将眼前落下的雪都给模糊了。 “今年倒是比往年冷得早。” 花满楼听着雪落的声音,又垂下头听着面前趴下的人在念叨着什么。 他莞尔一笑:“天冷了,别忘了多加衣。” “嗯。” 花满楼知道他有时会假装听话,实则不会更改,于是便慢悠悠地说道:“毕竟万一得了风寒还要喝药。”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不得不说,池屿闲是真的被拿捏住了,听到花满楼的话之后立刻回答道:“我现在回房间多穿件衣服。” 说罢便立刻起身往回走,并没有发现身后的花满楼露出了一抹笑意。 池屿闲的衣服并不多,之前也就是两件换着穿,唯一的冬衣还是花满楼送的。 收到这件冬衣的时候他本想推辞,还长篇大论地说了好些话,但花满楼没听。 “这下真成被包养的小白脸了。” 池屿闲低声轻叹,觉得总是麻烦花满楼有些不太好。 他一边换着衣服,一边在心里想着该如何报答对方。 花满楼似乎什么都不缺,他一时之间竟然猜不出来对方缺什么东西。 “怎么了?” 自从换衣服出来之后,青年便一直沉默着,连一句话都没说,就像是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似的。 花满楼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询问了一番,语气很柔和,在下着雪的冬天宛如一阵春风拂过。 “没什么。” 池屿闲摇摇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只是在想要找什么活干。” “怎么突然想这个?”花满楼倒茶的动作一顿,随后便恢复了正常,好奇地问道,“是百花楼住着不好?” “不是。” 池屿闲连忙否认,斟酌了片刻之后才继续说道:“只是觉得一直这么下去不太好。” “哪里不好?” “太麻烦你了。” “我们不是朋友吗?” “但朋友也不能一直麻烦啊?” “陆小凤……” “陆小凤也不是整天住在百花楼的。” 池屿闲这次竟然十分地坚定,不管花满楼怎么说都不动摇自己的念头。 之前还好好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花满楼在心里暗自想道,他是不在乎这些的,要不然他当初也不会让对方住进来。 难不成是心情不好? 恐怕是这样了。 但花满楼这一次却是想错了,临近中午的时候池屿闲就出去了,走之前还很贴心地告诉他晚上不用留饭。 花满楼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总觉得现在的心情和得知养大的孩子要出门时一样。 有些不放心。 但他们只是朋友,又不是一直要待在一起的。这个道理花满楼知道,因此并没有拦着池屿闲。 雪还在下,只不过是在地面上无法积成白茫茫一片罢了。 池屿闲撑着把伞,腰间配着赶月刀,就这么孤身一身离开了。 哪怕下了雪也丝毫不减城中的繁华,甚至说人比往常更多了,因此走着走着都会被人撞一下。 在第八次被撞的时候,池屿闲迅速地伸手抓住了想要和他擦肩而过的人。 “这位公子,怎么了?” 被他抓住的是一位中年男子,留着络腮胡子,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慈祥。 此刻被池屿闲抓住了手腕,正疑惑不解地抬眸看向他,像是不理解对方为什么要突然拦住自己。 池屿闲撑着伞,看着雪花落在对方的肩膀上:“交出来。” 他说道,声音微冷,剑眉稍蹙。 “您这是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络腮胡子皱着眉头,语气也差了起来,甩手想要挣脱开池屿闲的手,但对方的手宛如铁铸的一般,他竟然挣脱不开。 两个人站在街上拉拉扯扯的很是引人注目,已经有不少人在往他们这边看了。 池屿闲察觉到了那些人的目光,于是也不继续纠缠了,而是直接开口说道:“司空摘星,要么你将东西交出来,要么我断你一只手。” 看自己被认出来了,司空摘星也不继续装下去了,而是笑了出来:“你要断我一只手?哈哈哈哈,倒是自信。” 说罢,他抬手拍向近在咫尺的池屿闲,趁着对方松手时立刻逃窜,眨眼间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留在原地的池屿闲也不恼,他抬起另一只手,手里正放着刚才被司空摘星偷走的玉佩。 这块玉佩虽然算不上贵重,但是原身买的,池屿闲再怎么揭不开锅都没想过要变卖,因此察觉到被司空摘星偷了之后才会立刻拦下对方。 司空摘星不愧是偷王之王,若不是系统突然蹦出个复制粘贴面板,他还真的不知道玉佩被偷了。 不过…… 池屿闲缓缓地露出了一抹笑来,他刚才复制粘贴了对方的易容术和盗术,还将对方身上的一把柳叶刀偷了过来。 想必过不了多久对方就会发现自己身上的东西不见了。 这么一想,池屿闲的心情好了不少,撑着伞继续往前走着。 他说的不错,司空摘星偷走之后刚想掏出玉佩仔细查看,没想到一伸手摸了个空,甚至连那把柳叶刀都不见了。 “那个人!” 不过是转瞬之间,他就猜到了是谁。 这天底下竟然还有如此厉害的人,竟然能从他身上偷走东西。 司空摘星脸都快绿了,终日打雁,终被雁啄。 不行!他一定要将那个人给找出来! 池屿闲在一家镖局前停下,抬眸打量了片刻之后还是离开了。 倒不是因为他嫌弃做镖师累,主要是因为那家镖局看上去稍有些破旧,想必也不会多花钱招镖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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