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碗筷之后天已经完全地暗了下来,今晚看不到月亮,只有漫天繁星。 池屿闲坐在院子里仰头望着星空,一身黑衣完美地融入在了夜色之中。 或许是觉得一直仰着头太累了,他竟是走到旁边的草地上躺了下来。 明天就是冬至了,夜晚的温度有些低,更别说草地上了。 几乎是刚躺下去的时候池屿闲就察觉到了一股凉意,正透过身上不算厚的衣衫传递到肌肤上。 脸侧的草丛时不时的搔过肌肤,引起一阵痒意。 池屿闲吸了吸鼻子,随后打了一个喷嚏。 “怎么躺地上了?” 花满楼在二楼就听到了动静,于是微微垂首面向他,稍微提高了声音询问道。 “没事。” 池屿闲抬手揉揉鼻子,声音有些沉:“一会儿就起来了。” 话是这么说的,但他愣是躺了一刻半钟才起来,身上满是寒意,肩胛骨那边还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硌着,起来的时候又疼又酸。 他一边往楼上走,一边漫不经心地扣着左手腕上的血痂,一不留神就将血痂扣了下来,还未等到疼痛来临就先摸到了血迹。 池屿闲:“……” 他垂首往手腕上看,还没好的伤口此刻雪上加霜,估计是要留疤了。 视线只是在上面落了一瞬,很快就抬了起来,一边往前走着,一边用袖口毫不在意地擦了擦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 身上穿的衣服料子并不是很好,所以有些粗糙,擦过伤口时带着一阵疼痛。 池屿闲呼吸急促了起来,一阵麻意从伤口十分迅速地蔓延全身。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等情况稍微缓和了些许才继续往前走。 花满楼听到他刚才停了下来,于是在他过来的时候开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事。” 池屿闲故作镇定,脸上的表情是冷淡的,声音也有些生硬。 他伪装得很好,在外人眼里看来都会觉得不好相处的程度,仿佛没有七情六欲似的。 不过,这个外人并不包括花满楼,他本就是一个温柔的人,又善于与人相处。 更别说这半年来,他基本上将池屿闲的性格摸的差不多,又根据那些书信明白对方的情况,因此在对方开口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要休息了?” “嗯?” 池屿闲强打起精神和花满楼说话,他此时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现在的状况像极了快要衰败的花。 “刚练了一首曲子,想让你听听如何。” 花满楼笑吟吟的,站在他旁边是截然不同的温柔。
第21章 师父? 池屿闲本想拒绝,但不知为何,当他看到花满楼浅笑盈盈的脸时竟然又犹豫了。 像是之前的许多次,分明是抗拒的,但对于这种温柔的人,他总是在不自在地妥协。 黑衣青年站在栏杆旁,顿时觉得内心一阵空虚。 “池屿闲?” 没有等到回答的花满楼眉头稍皱,但还是带着笑地开口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嗯。” 池屿闲无声深吸了一口气,强挤出来一抹笑:“不是说要弹琴吗?” 他抬手拍了拍衣摆上沾着的草屑:“在这儿?” 听声音好像是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又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花满楼一时之间竟然搞不懂池屿闲此刻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但现在也不是问对方的时候,只好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了:“去院子里吧。” 看着回房间去取琴的花满楼,池屿闲也没先下去等着,而是站在原地等着对方。 没多久,一身白衣如雪的花满楼便抱着一把古琴走了出来。 那把琴看着有些年头了,充满了岁月沉淀之后的安然。 院子里没有点灯,花满楼尽管用不到,但还是将院子里的烛灯点上了。 暖黄的烛光像是潮汐一般溢满了这一小片地方,将黑暗尽数驱散。 光圈的边缘颤动着,仿佛外围的夜色要挣扎地冲进来似的。 池屿闲坐在旁边,看着花满楼施施然落座,颜色稍暗的古琴就放在他面前,修长白皙的手指正轻轻地搭在琴弦上。 第一声响起时,黑衣青年正望着明与暗交织的边缘,眉眼疏冷,眼中郁沉。 花满楼所弹的这首曲子很平和,像是一阵拂过平静湖面的春风、又宛如辽阔草原上盛开的繁花。 在琴声中,池屿闲的思绪逐渐回归现实,稍显阴沉的视线总算是落在了花满楼的身上。 对方的手指一看就很有力,手背上的青筋很是明显,随着抚琴的动作,骨节分明的手指好似在跳舞般在琴弦上滑动着。 琴声悠扬,池屿闲刚才还低沉的心情竟是渐渐地平和了下来,整个人都平静极了。 一曲罢,花满楼双手展开压在了琴弦上。 他脸上带着笑,仿佛永远都不会露出沮丧的表情似的,生机勃勃,润物细无声。 “如何?” 花满楼语调轻缓,似潺潺流水。 “很好。” 池屿闲单手托着下巴,略微宽大的衣袖因为他的这个动作下滑到手肘处,露出来的小臂洁白,还能看出来一层薄薄的肌肉。 他低敛眉眼,有些困倦,对方的琴弹得很好,有大家之风。 或许是害怕对方觉得他敷衍,池屿闲又说了几句夸赞的话。 “喜欢就好。” 花满楼唇角微弯,挽袖抱起了桌子上的琴。 “时间不早了,快些休息吧。” “嗯。” 池屿闲站起身,不久前濒临失控的情绪在一曲之后恢复平静,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慵懒的感觉。 他确实是有些困了,虽然整天什么都没做,但精神上依旧是疲惫的。 回到房间后,池屿闲简单地洗漱了一番。 被打湿之后的长发紧贴在身上,水珠从棱角分明的脸上滑落,又顺着弧度滑入了微微敞开的衣衫之中。 池屿闲随意地擦了擦,坐在床沿低头看着左手腕上的伤口。 血已经不留了,也感受不到什么疼痛,只有不小心碰到的时候才有感觉。 冰凉的手指已经搭在了伤口上,只要用一点力气就可以将快要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 但池屿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收回了手。 柔软的被子盖在了身上,像是盖了一片云彩似的。 这次他倒是很快就入睡了,并且睡得很好,一。夜无梦,等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第二天早上了。 池屿闲睁开眼睛之后没有立刻起来,而是躺在床上发呆。 耳边传来一阵鸟雀啁啾声,叽叽喳喳的充满了生机。 这些天他都没有写日记,大概是因为心情不错,还没有到那种需要发泄的程度。 本来昨天晚上是想写的,谁曾想听完花满楼弹琴之后心情恢复了不少。 于是写日记的事情便搁浅了。 这也导致了花满楼一连多天没有遇见熟悉的浅黄色鹦鹉,池屿闲也没发现一直和自己来往信件的不是系统自动生成,而是就住在他隔壁的花满楼。 早上的气温有些低,外面的各种花花草草上面已经挂满了晶莹剔透的露珠。 池屿闲穿了一件简单的衣衫之后就开始在院子里忙碌,一些花喜水,浇水的时候要浇头,一些花怕涝,浇水的时候不能浇太多,不然根会烂。 他一开始并不清楚这么多花该如何照料,在花满楼教他之后的当晚熬夜背了下来。 毕竟对方帮了自己那么大的忙,总不能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浇过水之后的花在清晨的阳光下散发出蓬勃的朝气,池屿闲站在其中,稍微抬眼望着,顿时觉得自己也像是其中一株正在生长的花。 在百花楼的这些天,他的作息总算是恢复了正常,早睡早起,按时吃饭,规律得不能再规律了。 时间还早,这个点儿还没到花满楼起来的时间。 池屿闲照顾好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之后便去了二楼和阳台类似的亭台,桌子上拜访着花满楼的茶具,旁边还放了几盆没有开花的绿植。 站在栏杆处可以眺望远方,两侧是半人高的花架,不大,但上面也摆了好些花盆。 关于茶道池屿闲的了解不深,只好按照自己的理解煮了一壶茶:加水,等水开,水开后放茶叶,过一会儿就喝茶。 淡淡的茶香在周围弥漫着,若是之前池屿闲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总会胡思乱想一些事情。 但不知道是不是如今的生活充足了起来,他此时率先感受到了并非是令人压抑的悲恸,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闲适。 一切都安静极了,池屿闲低垂下眉眼,心情在这一刻格外得平静。 不过,似乎有人看不下去他这么平静。 在一阵鸟雀啁啾声之后,一位身形健壮的男子自楼下飞跃至二楼,在空中翻了个跟斗之后一脚向正坐在那里的池屿闲踢了过来。 池屿闲心里咯噔一声,刚想往旁边躲,但余光中瞥了一眼面前桌子上的茶具,只好先抬手用力将桌子推向了一旁,随后自己才躲开了那人的一脚。 “你是谁?” 因为顾忌着花满楼的茶具,这一脚他躲得不是很及时,再晚一瞬对方就真的踹到他心口。 “杀你的人。” 男子手持一把弯钩,一道伤疤贯穿了他的脸,像是将脸斜劈成了两半。 刚才的动静算不上小,更别说花满楼听觉灵敏,这时恐怕已经醒了过来。 自觉又麻烦到对方的池屿闲脸色很难看,仿佛好不容易转到的钱被别人偷走了似的。 他冷下脸的时候还挺有威慑力,看上去倒是非同寻常。 但前来杀他的男子并不在乎,在他眼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已经被他杀了的人,一种是还未被他杀的人。 而此时的池屿闲在他眼中看来就是已经被他杀了的人,只是一具尸体罢了。 他站在那里,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甩出了手里的银钩,气势汹汹,直向池闲屿的面门。 池闲屿冷着脸,一身黑衣宛如修罗,他在对方觉得他必死无疑的目光下伸出了手来。 他的手很漂亮,修长有力。 锋利的银钩就这么被他夹在两指之间,一阵风起,吹动着他身上的衣衫,猎猎生风。 男子的眼神瞬间就变了,他沉着脸抬手去拽池屿闲手里的银钩,但不管如何都拽不过来。 那银钩像是在对方手指上生根了似的。 池屿闲沉着脸:“你杀不了我。”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平淡,不像是在夸大,仿佛只是在说一件轻描淡写的事情。 男子总算是正眼去瞧池屿闲了,他冷笑几声,随后便往对方那里冲了过去。 抬脚、用力踢、扬手握拳、奋力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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