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昨晚还是见鬼了吗? 池屿闲回想起昨晚的那一幕,眉头紧蹙,毕竟当时对方的反应并不像鬼,更像是被他吓了一跳。 这么一想,他便没有再继续思考下去了,摊贩说的话在他心里也只不过是小事一桩,不值得挂念。 * 整条街逛下来,别说是镖局了,就连一个卖艺的地方都没有找到。 池屿闲心都凉了半截,分明是晴天,却像是站在冰窖中一般。 他抬高伞沿望了一眼天空,湛蓝湛蓝的,只有一两片云彩在上面飘荡着。 不至于真的连个工作都找不到,黑衣青年低下了眼眸,棱角分明的五官被伞面的阴影完全遮挡。 大不了去搬砖。 不过这个想法并没有成功地实施——池屿闲看着面前熟悉的人影,不由得感叹着世界真小。 要不然,怎么每天都能遇见花满楼? 对方就像是一个发布任务的NPC似的,只要一靠近对方就会得到奖励。 这么一想倒是有趣,池屿闲一时之间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听到动静的花满楼无奈地开口询问:“怎么了?” “没什么,”他收敛了脸上的笑,随后打量着衣冠楚楚的白衣男子,“这样不太好。” 池屿闲说的是被对方撞破窘境之后邀请他去百花楼住着的事情。 虽然一起吃了饭,但好歹没有留宿,他们这才认识了几天?这就要住到对方家里? 哪怕是花满楼主动的,对方也确实是热情好客,但池屿闲还是觉得有些麻烦对方。 他拒绝得太果断了,甚至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但在花满楼的视角里,他们已经认识半年了——虽然只是通过鹦鹉来往,但也算是认识了不是吗? 可惜池屿闲并不知道这一点,还在为可能会麻烦花满楼而感到不适应。 当初他都可以因为担心之后会麻烦到陆小凤而和对方分开,此时就更加得不会答应花满楼了。 池屿闲站在树下,旁边是热闹非凡的酒楼,对面就是一身白衣不染纤尘的花满楼。 “我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这样对你不公平。” 他一边说着,一边扯下来了自己腰间的钱袋子:“喏,里面没几个钱,晃晃都听不见响。” 花满楼听着他的话,唇角上扬,眉眼都柔和了几分。 只不过,池屿闲最终还是住在了百花楼里,原因很简单,对方只是说陆小凤在百花楼也有房间。 像陆小凤那么喜欢惹麻烦的人都可以住在百花楼,他怎么就不能? “陆小凤听到了会哭的吧?” 池屿闲抬眸看着花满楼,对方脸上依然是带着笑的,听到他的询问之后粲然一笑:“不会的。” 回答得很是笃定,仿佛对陆小凤十分得了解。其实也差不多了,他们本就是好朋友。 风阵阵,再加上时间也不早了,于是池屿闲便回客栈收拾收拾东西跟上了花满楼的步伐。 他租的客栈房间只剩今天一晚了,提前走也没什么的。 不过,哪怕眼睛看不见,花满楼也能想象出来池屿闲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应当是带了些许的可惜,在可惜房钱,虽然不多。 和他幻想的差不多,池屿闲确实是在心疼房钱,那些钱对花满楼来说是不多,甚至和地上的灰尘没什么两样,但对他这种贫穷的人来说却是一笔巨款。 “走吧。” 夕阳西下,橙黄色的阳光落满大地,将花满楼身上带着暗纹的白衣照耀得熠熠生辉。 池屿闲的东西并不多,连一个包裹都没有。 他一手撑着伞,一手拿着那把早已断了的刀——这把刀已经不能用了,拿在手里倒不是因为念旧,纯粹是为了装样子。 至少应该不会有人会平白无故地去招惹一个带着刀的人吧? 事实证明,还真的有。 通往城外百花楼的小路上,身着白衣和黑衣的两人面前拦了不少人,各个凶神恶煞。 池屿闲一开始以为这些人不是冲自己来的,毕竟前来找他比试的都是一个人,还未这么“受欢迎”过。 但花满楼为人和善,并不与人为敌,因此也不会有人前来找他的不快。 这么想想,这些人恐怕还真的是冲池屿闲而来的。 “我好像没惹过你们。” 池屿闲只来得及说出这么一句话,下一瞬,拦在他们面前的人早已扬起手中的武器冲他而来。 对方似乎是认识旁边的花满楼,因此一直避免伤到对方。 但花满楼又不会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在听到动静之后立刻出了手。 和池屿闲这种不会内力全屏招式的人不同,他已经算是个高手了,只不过因为不杀人,和那些穷凶极恶之徒比起来还是有些桎梏。 “砰”的一声,池屿闲用刀鞘挡住了一位壮汉的流星锤,对方的力气很大,他整个人都被震得后退了数步。 他们都一言不发,只知道冲着池屿闲出击,下手极恨,仿佛这次一定要将他灭口似的。 一边应付着对面的袭击,一边复制着对面的招式,池屿闲一时之间忙得不行。 可惜他的刀碎了,哪怕是复制了对方的招式也没有趁手的武器来施展。 单凭一把刀鞘,在对方的利器之下很快就呈现出了落败之势。 池屿闲眉梢一挑,深邃的五官此刻显得格外得阴沉,身上都仿佛笼罩着一层厚厚的乌云。 “小心。” 花满楼听到了刀刃破空的风声,眨眼间就来到了池屿闲的身边,伸手拽着对方躲开了致命一击。 “谢谢。” 池屿闲的体力比不上他们这些习武之人,这时已经有些喘气了。 这究竟是什么人?他怎么没有印象? 难不成是原身的敌人? 但搜刮了脑海中的记忆之后,池屿闲也没找到什么和原身有关的仇人。 更何况原身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徽州,若是有敌人,又怎么可能会让他一个人活到二十多? 池屿闲脸色很差,就像是走在路上平白无故被人踹了一脚似的。 对方明显是想杀了他,可他连怎么招惹到对方都不知道。 “该死!” 他低声骂道,情绪很快低沉了下去。 在他身边的花满楼察觉到了,眉头也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些人下的死手,也就顾忌着花满楼,这才花费的时间长了起来。 这样下去不行。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这么想着。 池屿闲松手,丢掉了那把已经被各种武器摧残得破烂的刀鞘。 他目光凌凌,伸出的手指修长白皙,宛如白玉精雕细琢制成的一般。 灵犀一指?! 对面的人见自己的剑被对方接下,脸色一变。 不是说这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身份的普通人吗?怎么不仅和花满楼在一起,还和传闻中的陆小凤扯上了联系? “撤!” 他咬咬牙,瞥了一眼在池屿闲身边明挡暗防的花满楼。 花家他们现在还惹不起,只好再另想办法解决这个人了。 这个字一出,刚才还在攻击池屿闲和花满楼的人动作迅速地收起武器离开,连带着那些被他们打倒在地的人。 不过几息,乌泱泱的一群人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有没有受伤?” 花满楼收手,侧首望向池屿闲的方向,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没有。” 池屿闲摇摇头,脸色有些苍白。 他仗着对方眼睛看不见,光明正大地抬手捂住了左手腕上的伤口。 伤口不深,他当时及时地躲开了,只是拿剑的那人和旁边的同伙配合地太好了,一时不察被对方伤到了。 这次下来倒是让池屿闲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江湖,之前和那些前来比试的人对招时,他们大多抱着以武会友的念头,因此并未下死手。 但这次的人可不像是之前那些,更别说还这么多了。 能够很快复制他人功法固然惊奇,但和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的杀手们相比,之前从未接触过武功的池屿闲还是不够看的。 察觉到这一点之后,池屿闲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捂着伤口的指缝都被鲜血染红。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准确无误地抓住了他左手腕的上方:“我听到了。” 花满楼此时脸上没有笑,面容还是那么地温柔,只不过表情稍显严肃。 他说罢,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稍一用力就拨开了池屿闲一直握着伤口的手。 猩红的血迹染上了花满楼白玉般的手指,红与白的极致对比让池屿闲不由得盯着只看。 “还好伤得不深,回去包扎一下。” 花满楼在探清情况之后就松开了手,根本没有在意自己的手和洁白的衣袖被血迹染红。 手腕处传来一阵阵疼痛,但池屿闲却没有任何的难过,反倒是有些兴奋。 他的视线黏连在花满楼的手上,顿时觉得有些干渴,手腕处的伤那么小,总想更严重些。 察觉到自己情绪的变化,池屿闲稍稍压了压唇角,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回应着花满楼。 “嗯。” 他状似不经意地抬手摁压了一下手腕上的伤口,血迹瞬间溢了出来,紧挨着手腕处的黑色衣袖浸了血,呈现出一种暗红。 疼痛唤回了他的理智,但还不够。 花满楼轻叹一声,但也没有说什么。 回到百花楼之后,他将池屿闲手腕上的伤给包扎了一下:“这几天不要沾水。” “好。” 池屿闲安静地听着,看起来像是一个乖学生似的。 “那些人……” 花满楼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想要开口询问。 他话还没说完,池屿闲就抢先一步回答了他:“不认识,也不清楚什么地方惹到了他们。” 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应该是这样。” 花满楼自然是相信他的,毕竟对方每天都会记下做了什么事情,虽说不是每件事都记着,但大部分重要的事情都会提一句。 至少这半年来,自己是没有发觉对方所做之事有什么不对的。 池屿闲想不通,坐在那里绞尽脑汁。 “想不起来就算了。” 花满楼坐下,抬手倒了杯茶:“他们应该不会就此罢休。” 想起对方下手时的狠辣,池屿闲点点头认可了他说的话。 “下次来的时候,”黑衣青年手指摩挲着左手腕上的细布,“看看能不能留下来一个人询问一下。” “他们不会来百花楼。” 花满楼说道:“刚才就发现了,他们出招时似乎在想办法避开我,应当是在忌惮着花家。” “毕竟是花家。” 池屿闲仿佛是在开玩笑,语调轻松,好似没有将这件威胁自己生命的事情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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