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猜得不错,被张三夺了内丹的那只狐狸,就是那位黄先生。 只是不知,那位黄先生又做了什么孽,让黑白无常敢毫不顾及地帮人夺了他的内丹? 他起身对林动道:“走,咱们也去看看热闹。” 张三闻言,急忙道:“我陪着公子一起去。”言辞举动之间,颇有些要奉江停云为主的意思。 江停云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间颇有讨好之意,不禁心头一软,“也好,就麻烦你带路了。” 于是,三日辞别了宋婆婆,一起往何家走去。 半路上,江停云提点张三,“你往日里做了多少错事,我不知道,也不想追究。 但你自己要清楚,你给别人造成的伤害,如果不诚心悔过弥补,终究会报应到你在意的人身上。” 古人都信因果报应,张三被这番话吓得胆战心惊,急忙哀求道:“还请公子指条明路,千万别叫报应了我母亲。” 他这一辈子,若说还有半点好处,唯有这一个“孝”字了。 见他还不肯明白,江停云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提点得还不够明白吗?若你实在无心悔过,权当从未遇见过我吧。” 张三沉默了一路,直到远远看见围在何家门口的人群,他才斩钉截铁地说:“公子,我明白了。日后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更新做人。以前犯的错,我会尽力弥补的。” 江停云这才笑道:“你能有这种决心,相信令堂也会为你欣慰的。” 说到这里,他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突然有一股肉眼看不见的红光在他体内透出。张三只觉头晕目眩,却也只是一瞬间便过去了,就也没当回事。 但就在他们刚刚路过的一道胡同里,有一个面色病弱的老者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变成了一只尾巴尖儿灰白的黄狐狸。 接连两天如此倒霉,那狐狸不禁咒骂起来。 但下一刻,他就惊恐地住了嘴。 因为,出得他口的声音根本不是人言,而是似婴儿哭闹般的狐狸叫。 这是怎么回事呢? 他勉强遏制住了自己的颤抖,默念咒语身形微晃,想要再化作人形。 可是,他已经失去了内丹,又经了方才那道红光的冲击,体内残留的唯一一点法力也全部耗尽,竟然变成了一只空有灵智的普通狐狸。 老狐狸自然是不愿意相信,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如果不想被人捉住变成狐裘,此时最好离开人群远遁山野。 黄九郎逃走了,江停云也没在意。 相信得了今日这个教训,短时间内他是不敢再来了。只要过了三天,内丹就彻底与张三融合,他就算来了也无济于事。 作者有话说: 江停云:劝人向善,今天也是不科学但圆满的一天呢。
第43章 梦魇 何家门口的热闹,已经进入了尾声,至少院子里已经没有闹腾的声音了,众人却还都留在门口互相八卦。 如果他们来的再晚一会儿,怕是连这最后的八卦也赶不上了。 江停云仗着自己长得好,直接询问一位中年妇人,“这位大嫂,请问大家聚在这里是干什么的?” 那位大嫂本来正一边抄着手看热闹,一边和相熟的人八卦,骤然被人打扰,有些不耐烦。 但她一扭头,心底的不耐烦瞬间烟消云散,紧蹙的眉心绽开如春花,映得整张脸上的笑容都灿烂了起来。 “小哥是外地来的?” “正是。”江停云指了指张三,“我是来走亲戚的,这位就是我表舅。” 转头看见张三,那妇人脸上露出了极为明显的诧异之色,“他竟然是你表舅?这街溜子竟然有你这么好的外甥?” 她嘴里“啧啧”了一阵,看看江停云,又看看张三,“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张三闹了个大红脸,吭哧了几声,赶紧求饶,“柳大嫂,您就饶了我吧。从前是张三不懂事,往后我不干那些缺德事了。” 却原来,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大娘的儿媳妇儿柳大嫂。 江停云有趣地看着二人的互动,心里明了:这位柳大嫂定然是个厉害人,不然张三不能这么老实。 却见柳大嫂撇了撇嘴,似笑非笑地晲着张三,“但愿你真改了才好,不然谁都看不起你。” 张三连连拱手以示求饶,柳大嫂这才笑了笑,不再挖苦他,转头和江停云说起话来。 “你问这一家有什么事啊?”柳大嫂笑道,“其实你表舅应该比我清楚呀,毕竟他和这家的男人整日里厮混在一起,一件人事都不干。” 才刚松一口气的张三,听见这话,瞬间就苦了脸。 周围也有嗤嗤的窃笑声传来,等张三转头去看的时候,却见大家伙都一本正经,好像谁都没有笑。 但在这种集体看热闹的时候,端着满脸的正经本身才是最不正常的。 他心里瞬间恼火,就要恶声恶气地威吓一番挽回自己的面子。只回头的一瞬间,就见江停云满脸微笑却目光凉凉地看着他,让他瞬间就清醒了。 ——对呀,我是要改邪归正的,为了我娘我也得改。 他咬着牙粗喘了两口气,干脆破罐子破摔,“你们想笑就笑吧,从前老子的确是混账!” 此言一出,笑声戛然而止,周围的人都诧异地看着他,目光有惊疑的,也有迟疑的。 还是柳大嫂艺高人胆大,最是百无禁忌,当即就“哟”了一声,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了一遍,“你这是真准备浪子回头了?” “是又如何?”张三有些羞囧,这一句就有些外强中干。 柳大嫂笑道:“改了好,改了好,别跟何三郎似的,明明是自己没本事,却还怨天怨地,摔摔打打的,没的让人看不上。” 说到这里,她不禁冷笑了一声,脸上全是鄙夷之色,“如果他是我男人,早把他腿打断了!” 周围人议论纷纷,有听见柳大嫂说话的,先前和她一起八卦的那妇人大声附和,“不错,不错,只怕他腿残了整日躺在榻上,家里的日子反而更好过呢。” 又有一中年汉子板着脸呵斥道:“当真是最毒妇人心!何三郎虽然混,却也罪不至此。” 一时之间,男人和女人分成了两个大阵营,男人之间又有阵营,女人之间也有派别。 男方阵大都觉得,作为妻子子女,理应敬重侍奉丈夫,哪能对一家之主喊打喊杀? 也有一部分男人觉得,打断腿虽然太过了,但何三郎这么过分,家里女人闹一闹也是应该。 女人们都是同情祝氏的,觉得他找了何三郎这么个男人,真是做了八辈子孽,这辈子才这么倒霉。 但也有女人小声嘀咕:“她嫁入何家这么多年,都没给何家生个带把的,也难怪何三郎有意见。” 听见这种声音,柳嫂子可就有话说了,“怎么没个带把的?昨天夜里祝嫂子生的那个,可不就是个男娃吗? 如果不是何三郎作孽,让他老婆连饭都吃不饱,那男娃能生下来就死吗?”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 因着是昨天才发生的事,大部分人都只知道祝氏生了个死胎,并不知道那是个生下来就死的男娃娃。 如今知道了,连那些想要竭力维护夫权父权的男人们,也不禁要说一句“活该”。 在这个时代,哪个男人不盼着传宗接代? 何三郎盼子多年,好不容易送子娘娘降临,却又被他自己给作没了。 一时之间,批判何三郎的声音喧嚣尘上。 但无论是议论也好,批判也罢,对他们来说,何家的事毕竟是别人家的事,他们之所以聚在这里,本意上只是为了看热闹而已,并不是来做活包公的。 眼见何家没有热闹可看了,大家也都议论爽了,就三三两两结伴离去,想着回去之后,该先找哪个没看着现场的亲朋好友八卦。 江停云也跟着走了,张三还觉得挺不好意思,让他白跑了一趟。 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在看热闹的间隙里,江停云已经再次施展了“入梦神机”之术,隔空取中了何三郎。 ===== 当天夜里,何三郎就做了一个梦。 起码最开始的时候,何三郎以为这是一个美梦。 因为在那个梦境里,他的妻子祝氏并没有生过女儿,而是一口气给他生了三个大胖小子。 哎哟呵,把那何三郎给乐的呀,简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当一个人做梦的时候,最会在潜意识里给自己现实里的所作所为找借口,然后竭力美化自己。 就比如现实里的何三郎吃喝嫖赌,从不顾妻女死活。 但他却给自己找借口,自己之所以整日不干正事,全是因为没个儿子,不知道自己若是累死累活的,挣下偌大家业会便宜了哪个吃绝户的。 如果他有了儿子,哪怕是为了儿子日后成家立业呢,也会改邪归正,好生经营家业的。 入梦神机这种法术之所以能被归类到神通里,就是因为这法术十分玄妙随心。 它不止随施术者的心,还会探查中术者内心的想法,编织出最能让中术者信服的梦境。 意志不坚如何三郎者,根本不可能看出破绽。 所以,梦境里的何三郎连得三子,置业勤恳且经营有方。妻子祝氏温柔和顺,还主动替他纳了两个美妾。 妻贤妾美,子孙满堂,这才是他何三郎应该过的日子呀! 只是,随着儿子们逐渐长大,何三郎就发现,日子开始不那么顺意了。 孩子长大之后,依旧爱吃爱玩,挥霍无度。但因为何三郎自己就是这种人,所以一开始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直到三子各自成家生子,妻子祝氏撒手人寰,他年纪老迈,不能再经营家业之后,三个孝顺儿子立刻就翻脸无情。 一个儿子骂他老而不死是为贼; 一个儿子嫌弃他贪权恋势,一大把年纪了还霸着家业不放; 最小也是最得他疼爱的儿子埋怨他,不该生两个哥哥,平白分薄了独属于他的东西。 他们只对那偌大的家业感兴趣,一说到要赡养老爹,就一个个推三阻四,各有借口。 老大说爹平日里最疼小儿子,应该让小儿子养活他; 小儿子则说大哥是长子,分的家产最多,赡养老爹的责任应该大哥来担; 二儿子只说宠爱和产业他两头不占,这种事情别来找他。 劳心劳力将三个儿子养大成人,到头来却没有一个儿子愿意给他养老。单看梦境觉得他可怜,结合现实就知道有多讽刺了。 梦境的结局,是小儿子悄悄将他推上了大儿家的墙头,便甩袖扬长而去,根本不管他一个古稀老人摔下来,会有什么后果。 何三郎在对儿子的咒骂声中惊醒,才发现原来是一场梦。 呆坐了良久,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跳起来破口大骂:“姓黄的老不死,你这个老狐狸不愿意帮老子也就是了,还这般作弄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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