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明月如轮,月光照在窗棂上,带着树梢的影子婆娑起舞,如暗夜里惑人的精灵。 贾珍一边看着窗户上晃动的影子,一边在心里暗暗盘算明天的事情,不知不觉双眼就失去焦距,脑子也越来越迷糊了。 忽然之间,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差一点儿就睡着的贾珍一个激灵,一下子就惊醒了。 他连忙爬起来走到窗边,却发现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的,并无一丝夜风透进来。 那刚才的冷风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可能是错觉吧。 自我安慰了几句,贾珍重新躺在了床上,却是翻来覆去,好久都没再睡着。 就在他好不容易又生出点困意的时候,一道清冷又娇媚的熟悉嗓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这么晚了,公爹怎么还不睡呀?您是在等我吗?” 这个声音……是秦氏! 一股凉气顺着尾椎直冲天灵,贾珍只觉得头皮都要炸了。 “谁,是谁在说话?” 他虚张声势,他色厉内荏,他假装自己的牙齿并没有打颤。 但当秦可卿的身影,突然在他眼前由模糊变得清晰时,一股尿骚气自他□□传来,差点儿没发假扮秦可卿的焕娘给熏晕了。 “公爹,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可儿呀。” “你……你别过来!”贾珍吓得直往墙角缩,语无伦次道,“我专门请了道士来给你超度,你别来找我。我……我请道士很厉害的,你快走吧。” 秦可卿目光幽幽地看着他,忽然道:“公爹,我死得好惨,好不甘心呀!” 一瞬间,千娇百媚的大美人,突然变成了舌头大长,眼含血泪的厉鬼。 “啊——”贾珍被吓得惨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焕娘:“……这就晕了?真没劲!” 江停云从暗处走了出来,看着晕倒了之后还浑身抽出的贾珍,也觉得挺无语的。 “干荒唐事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的吗?怎么就这么不经吓呢?” 焕娘问道:“云哥,接下来怎么办?难不成这就收工?” “既然晕了,就别跟他浪费时间了。” 江停云伸出食指,随手以灵气凌空画了张符,拍进了贾珍额头。 焕娘好奇地问:“这是什么符呀?” “噩梦符。”江停云坏笑道,“中了这个符,不做够两个时辰的噩梦,他别想醒。而且是每天两个时辰哦。” 从今天晚上开始,贾珍的苦日子可就来了。 无论白天黑夜,他只要是一闭眼就做梦,梦里全是他从前害过的人化作厉鬼来找他,吓得他根本不敢睡觉。 秦可卿的丧事还没办完,他整个人就瘦了十来斤,跟个纸片儿似的飘来荡去,好像随时都能挂了。 惹的贾赦都私底下跟江停云犯嘀咕,“珍儿这是怎么回事?知道的他死的是儿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亲娘死了呢。” 提起这个,贾赦十分不满,“当年敬大嫂子去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伤心的。” 敬大嫂子活着的时候,对贾赦还是挺不错的,贾赦自然感念她的好。 江停云安抚道:“说不定珍大哥是有什么苦衷呢。” 话说这贾珍也挺能忍,都这么久了也没见他请高人做法。 贾赦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显然是没相信。 “如果不是知道他早就不举了,我都怀疑他和秦氏是不是有点什么。”贾赦又嘀咕了一点。 “啊?”江停云着实吃了一惊,“大舅舅,这种事情……您是怎么知道的?” 是个男人遭遇的这种事,都得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吧? 怎么贾珍不举这种事,会让贾赦知道呢? 两人的关系真有这么好了? “咳咳。”贾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急忙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 他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这边,才低声对江停云道:“这个我也是无意间知道的,你可千万别往外说啊。” “舅舅放心,我不多嘴。”江停云连忙保证。 不过俗话说得好,秘密一旦被两个人知道,很快就算不上秘密了。 这件事既然贾赦能发现,不保证其他人不会发现呀。 所以说,大家都不说,不代表大家都不知道呀。 等到第十九天,贾珍终于顶不住了,开始找人打听,哪有厉害的法师。 果不其然,贾赦头一个就想到了泰山散人。 “张学士家里你知道吧?前两年他家闹鬼,就是泰山散人给摆平的。” 此时的贾珍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一听说还有实证,急忙问道:“这个泰山散人怎么请?” “我不知道。”贾赦摇了摇头。 就在贾珍又失望又恼怒的时候,他才大喘气般地接上了后半句,“不过云哥儿知道,张学士就是找他帮忙请的。” 一听说是自家表弟,贾珍立刻就觉得这把稳了,赶紧让人把在外面忙活的江停云给请了进来。 “请泰山散人?”江停云瞥了贾赦一眼,面露难色。 见他如此,贾赦心里“咯噔”一声,心说:这其中莫不是还有我不知道的变故? 于是不等贾珍开口,他就抢先道:“若是散人没空,咱再想别的办法也是一样的。” 虽然现在贾珍和他也好,在哪比得上大外甥和他好的时候长? 远近亲疏他还是分得清的。 他这么容易就叛变,贾珍属实没想到,当时就急了,“赦叔,您怎么……” 话说到一半,他才突然意识到和贾赦纠缠没什么用,赶紧又来求江停云,“江表弟,你可得救救老哥我呀。你瞅瞅,你瞅瞅我的脸色,瞅瞅我这身板,说我病入膏肓只剩一口气吊着,那是半点不夸张呀。” 江停云点了点头,表示:你是很可怜,但我也很为难。人家泰山散人是个有道修真,行事也是有原则的。 “什么原则啊?”贾珍有了点不好的预感,“我可以多给香油钱,多给祖师爷供奉。” 江停云没再说话,只是眼神往左右瞟,示意这话不好让旁人听见。 事关身家性命,贾珍的反应极快,立刻就让所有仆人都下去了。 “表弟,好表弟,这回你总可以说了吧?” 江停云张嘴要说,却又猛然忍住了,先打了个预防针,“我要是实话实说,珍大哥哥可不许恼我。” “自然是不会的。”贾珍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掰着他的嘴让他说。 江停云点了点头,淡淡道:“泰山散人有两大原则,第一是救急不救穷。” “嗯,这个是应该的。”贾珍连连点头,“穷他也救不了呀。” 江停云又道:“第二就是助善不助恶。” “啊这也是应有……” 贾珍连连点头,正要说“应有之义”,突然反应了过来,瞪大了眼睛看向江停云。 “表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江停云:就字面意思。
第179章 吓唬贾珍 “表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问出来,贾珍是又羞恼、又惶恐,还有几分侥幸。言辞之间,还颇有几分咄咄逼人。 江停云还没说什么,贾赦就先不干了。 “珍儿,你又是什么意思?”贾赦不高兴地反问回去,“如果咱们不是本家,你哪有门路让云哥儿给你引荐泰山散人? 怎么,你是把云哥儿当成外面那些随你欺辱的草民了?” 贾珍深深地看了江停云一眼,见他始终神色淡淡,既不为自己言辞里的威胁之意而惶恐,也不为贾赦的维护而得意,不由高看他一眼,倒是真有几分不敢得罪他了。 根据他多年的纨绔经验,能这样宠辱不惊的,不是本身有大本事,就是身后有大靠山。 不管是哪一种,能不得罪还是别得罪的好。 毕竟,谁知道天上的哪块云彩会下雨,万一人家的本事或靠山,就正好克你呢? 下一刻,他就现场演绎秒变脸,江停云只觉得自己的视觉还没反应过来,对面的贾珍就已经是满脸堆笑了。 “哎呀,都是自家人嘛,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赦叔您别急眼呀,我能和表弟较真儿吗?” ——我和表弟都不较真了,表弟能和我较真吗? 听明白了的江停云十分无语。 他也懒得和贾珍扯皮,当着贾赦的面,从荷包里掏出一张折叠成三角型的黄符,往贾珍面前一送。 “这是给我的?”贾珍不明所以,还要伸手去接,江停云随手避了一下,示意他老实看着。 这种符贾赦曾见识过一次,自然是懂些内行的。 当他看见那符纸一接近贾珍,周围就开始像有火在燃烧般般的曲卷变黑,脸色当场就变了。 “珍儿,你到底干了什么,身上的阴气怎么这么重?” 贾珍被他呵斥得浑身一抖,下意识地否决道:“没……没呀。” “还不承认?”贾赦指着那张符,“这符才靠近你多久,马上就要烧成灰了。 你要是不肯说实话,我这边也不好让云哥儿到泰山散人面前丢人现眼。” 他说完,抓住江停云的手腕,做势就要把人拉走。 贾珍一看,这才急了,急忙上前拦住贾赦,把秦可卿是被他逼死的事情交代了。 哪知道,贾赦听完眉头却皱得更紧了,“肯定不止这一件,继续说。” 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也知道江停云知道。 而江停云之所以弄这么一出,肯定不是为了听他知道的东西。 “其他的真没了呀。”贾珍觉得自己很冤枉。 他才刚继承家业多久,家里的人脉还没有完全接手呢,就算想干点儿大事,也得有人拥护他呀。 见他不像是说瞎话,贾赦扭头看了江停云一眼。 江停云淡淡问道:“包揽诉讼有没有?放印子钱有没有?” “啊?”贾珍一呆,觉得他问的十分莫名其妙,“这两样哪家权贵不干,也算是大事?” 也不怪贾珍不以为意,在这个年代,权贵之家放印子钱,本来就属于灰色地带。 只要利钱不高于三分,不闹出人命,是不会有人管的。 至于那些被利钱逼死的平民百姓,自然也没人给她们申冤出头,其余想要借钱救急的,说不定还会踩上两脚,骂他们不识好歹。 江停云叹了一声,“珍大哥哥还是让人好好查查吧,你们家放印子钱究竟逼死了几条人命? 这种事情你是牵头的,害死的人多了,阴气都聚在你身上,很容易招鬼的。” 听见“招鬼”二字,贾珍立刻就想到了连续骚扰他许多天的秦可卿阴魂。 他今天特意求到江停云头上,不就是因为实在遭不住了吗? 但他放印子钱,定的利钱真不高呀,就两分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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