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海光沉默接过。 这是一份有关于宫崎阳生相关的调查。 本田车自燃案确实与宫崎阳生脱不了干系,他的杀人计划并不复杂,或者说是因为朗姆与组织给了对方可以肆无忌惮的勇气。宫崎阳生先是通过公安的职务便利加上一些非常手段事先查到了鸣海直人近一周每天的出行日程,故意选在了鸣海直人准备前往东京的那天,在他的车上动了手脚。 车原本应该会在福冈通往东京的公路上当众爆炸,却不知为什麽,那天上午鸣海直人让司机故意走了小路绕了一圈,那辆车行驶在一处没有监控的小道里,爆炸后自燃焚尽了。 于是朗姆便干脆让宫崎阳生借此销毁了现场所有的证据,让鸣海直人之死以汽车意外事故结案。 “但仅仅靠宫崎阳生一人是无法完成这一系列事情的,鸣海直人出事前后,对方实际上一直并没有离开东京,也就是说他在这个计划里实际上只起到了一个辅助的作用。根据卡慕酒交代,你父亲的事情还有第二人参与。” 鸣海直人打开了那张画。 黑田兵卫: “这是我们根据卡慕酒的描述所初步完成的人物画像,嫌疑人代号卡拉索,女性,银发,据说有一只眼睛为义眼。她曾与卡慕酒一样作为朗姆的心腹一起在组织内部活动。也就是她与宫崎阳生里应外合,在鸣海直人当天出行的车上安装了爆炸物。” ——他没听说过这个人。 鸣海光看着画像上的女人,缓缓沉下眼。 朗姆的手下在组织内与他本人一样都颇具神秘色彩,但无论是卡慕酒还是这个库拉索,都仿佛像是突然冒出来的幽灵一般,从某些方面来说,都让他有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 思绪在大脑中飞快转了个弯,鸣海光轻描淡写地放下这份数据,问道: “我看过了,所以,这和黑田警官您刚才所说的有什麽关系?” “你以为这些东西只有我能查到麽?” 黑田兵卫反问的声音冷硬且平淡。 “要我说,宫崎阳生当初做的善后工作做的其实并不怎麽样,只要想办法拿到当初办案的那些下拉条和文件,有点经验的警察或许都能从中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你认为,顶着‘鸣海光’这个名字,你的那些好友们就不会注意到这些了麽?” “还是说——” 黑田兵卫突然间抬起头,目光直直望进年轻警官的眼中。 “你认为组织那位向来过于谨慎小心的top2,不会因为接连损失了卡慕酒和宫崎阳生后被惊动,而再派人前去将这桩陈年旧事擦得更干净一些?” 那又如何? 鸣海光对此不以为意。 即使阵平君或者hagi去调查他养父的事情,他们也仅仅最多只能查到宫崎阳生这一步为止,而朗姆担心害怕找人给自己擦屁股……他不去给他使绊子就不错了,别的又关他什麽事呢? 可鸣海光那句“那又如何”尚且还没有来的及说出口,就已经被对面人的下一句话震慑在了原地。 黑田兵卫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在他说出这句话后会得到什麽样的反应,看起来该死的胸有成竹。 他说: “很巧,我刚刚通过情报得知,我们公安派去组织的一名卧底警察,已经顺利潜伏在了朗姆身边。” “虽然还并没有正式见面, 但是,就在两天前,朗姆已经将调查鸣海直人以及最近几桩事的任务交给了他。” 同样也是第一次得知这个情报的小早川拓真猛然间抬起头,他有些震惊地看向了鸣海光,只看见即使刚刚在争论中都没有露出什麽过于严肃神态的年轻的警官眼中猝然间凝结成冰,一眼几乎冷到了底。 “……谁?” 鸣海光一字一顿,心脏的震动声在这一刻似乎重到已经抵达了耳边。 “是诸伏景光,还是……降谷零。” 实际上并不需要黑田兵卫回答他,宫崎阳生那件事后,一直待在实验室等待调查的zero被朗姆带走,如果没有其他什麽他所不知道的,突然冒出来的第三位卧底警察出现的话,朗姆所派出的人,只有可能也只会是是降谷零。 两天…… 足够了。 鸣海光不禁苦笑起来。按照他对自己这位同期的解,两天时间,不说把鸣海家的情报翻了个遍,至少鸣海直人和鸣海千穗里两个人的身份, zero应该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了。 那麽他会怎麽想呢?他的好友,警校同期,同为曾经一起在国旗下宣誓过的警察同僚,却出生于一个由组织成员所组成的家庭,他会相信,这个家庭中的孩子会是清白的麽——? 这一刻鸣海光的眼前划过了对方很多的样子。 有他们在警校食堂的初见,一起打扫澡堂的默契,与后来一次又一次的快乐与冒险。他记得自己曾紧紧拉住过他的手,彼此之间的笑容畅快而充满了少年气。 然而下一刻,这些美好的景象全部在一瞬间消失殆尽,降谷零面色冰冷地站在他的面前,用从未有过的陌生和失望表情看着他,紧接着,在他的手上带上冰冷的镣铐。 他会对自己说什麽? 或许他会告诉他—— 你杀过人。 你并不是一个清白的,可以被原谅的,完美的受害者。 你所经历的苦痛并不足以弥补你所犯下的罪过,即使你不承认,在你扣下扳机射出子弹的那一刻,你就已经在残酷的命运前低下所谓不屈的头颅,化身于黑暗本身。 你是罪行累累。 你不值得被原谅。 一句又一句罪行宣告让鸣海光几近止住呼吸,对于既定未来那些事情的惶恐无措如海啸般快要将他淹没,那些还没有发生的场景和质问声已经令他感到无比的狼狈和难堪。 黑田兵卫无视了一旁小早川拓真试图制止他的暗示,并没有对着对面面色苍白到几乎下一秒就要停止呼吸的人产生哪怕片刻的心软怜悯。 “你知道麽,自从我接手了降谷,全权负责他卧底期间所有双向联系后,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位在工作能力上堪称天才的下属发出那样的短信。” “降谷问了我一个问题。” 鸣海光眼睫微颤。 “——他问我,鸣海夫妇的事是否会影响到你现在的警察身份,以及,你是否会因此而接受公安的调查。” “你明白他为什麽要问我这些问题麽?” 说起这段话,黑田兵卫的表情微微缓和,他替鸣海光找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意味着——他相信你。” “即使降谷有着自己的情报渠道,即使按照他的经验和敏锐度,他非常明白,只要给他时间,那麽这件事情最后一定和你脱不了干系,但他仍然决定发出这条短信,在那一切‘可能’发生之前,选择相信。” “所以鸣海。”黑田兵卫平静地问, “我刚才进门前说的那句话,问错了麽?” 房间内的气氛几乎凝滞,不知过了多久,鸣海光那习惯性挺直的背脊骤然间轰塌了下去,他低头咬着牙,答: “……没错。” 黑田兵卫点了点头,没再说什麽,只是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警视厅那边,小早川警官已经给你打点好了,一周时间,之后要走要留,你自己决定。” “如果要走——” 黑田兵卫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记得好好和你的朋友们道个别。” ***** 午休期间,鸣海光趴在办公桌前,在灼热的噩梦中睁开了眼睛。 “……鸣海?” 隔着一个办公位上,属于松田阵平独有的嗓音唤回了鸣海光的胡思乱想,天生敏锐的警官先生摘下了墨镜,目光犹疑地上下打量着眼前刚刚出院不久的同期,冷不丁问: “——在想什麽?” 鸣海光怔了怔,面色如常道: “在想最近手上的案子。” “你刚回来才几天,哪来什麽案子。”松田阵平转过头看了他两眼: “今天晚上班长带着对象请我们吃饭别忘了。” 鸣海光眼睛一亮: “听说伊达班长这次带着女朋友一起回的东京?” 松田阵平耸了耸肩: “好像是。” 他看起来已经完全过了刚开始知道班长是他们几个人里唯一脱单时候的兴奋劲,甚至对班长的女朋友这件事本身表现得有些兴致缺缺。就像是不知道什麽事情莫名阻碍了他,让松田阵平即使看起来在尽量表现温和也难以掩饰一些其他鸣海光看不透的情绪。 可没等到鸣海光继续去进一步观察,松田阵平已经一把揽住鸣海光的肩膀,将人整个拉了过来,左右看了眼,问: “这几天,身体没问题吧?” “阵平君你怎麽和hagi越来越像了。”鸣海光无奈地拉开他的手,看着一向冷脸的同期脸上流露出关切,噗嗤一笑, “放心吧,医生不是说了,尽量保持情绪稳定问题不大。” 松田阵平也看不出来是信与没信,他挑了挑眉,拉着人正准备再说些什麽,就见原本还坐在里面办公室的目暮警官突然走出来。 他的目光在房间里环视一圈,最后定格在了两人身上。 “松田,鸣海,杯户町购物广场附近有人报案,说是有目击者看见有疑似小偷在晚上闭园后翻墙进入儿童乐园局域,你们两个过去看一下。” — 谢谢支持!
第70章 购物中心的乐园里并没有丢失任何财务,可拍下嫌疑人的影像记录似乎也只有对方翻墙而过时的那几秒钟,之后就再也没有捕捉到身影,这就有些奇怪了。 案件并没有造成实际损失,也暂时没什麽头绪,鸣海光只好将这边的事情汇报给了目暮警官,和松田一起拷贝了所有的录像返回警视厅慢慢找证据。 “明天再看吧。”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地说, “这些东西也不是一个晚上能看完的。” “等等,那我传一下文档。”鸣海光将录像拷贝到自己的计算机上,等待着视频传输的进度条。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看了眼时间,无奈道: “反正聚会的地点也不远,要不然阵平君你先去商场买好东西等我?” 毕竟是第一次与娜塔莉小姐见面,他们这些朋友也应该给对方准备一点见面礼。 如果等这边的文档全部拷贝完再去买东西确实来不及,可松田阵平闻言仍然冷着脸抬了抬下巴。 “等你一起。” 鸣海光有些头疼,这人昨天晚上莫名其妙给自己打了个电话,却并没有说几句实际的,只是似乎确认了一下他到底在不在家就挂了,今天上班又一整天满脸深沉的模样。 hagi说昨天阵平君特意请假去医院接他,那个时候他大概已经被小早川警官的人接走,那麽后来呢?听今天白鸟警官的意思,阵平君似乎也并没有回来上班,他没有接到自己,后来又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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