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摩德也在问出口的那瞬间意识到了知道这个答案会给她带来的危险性,她扯了扯嘴角,又恢复了往常镇定自若的模样。 “行了,今天你说的,我会当作什麽都没有听过,至于海里那边,到了福冈我会看着办的。” “不过……既然决定正式领养,或许你这个父亲应该给他一个新的名字?那孩子没了记忆,舍弃和宫野家相关的东西对他的病也有些好处。” 鸣海直人愣了愣: “名字吗……” 和伊势谷不同,他并没有很多关于亲生父母的记忆,鸣海这个姓氏对于鸣海直人而言大多时候都只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 这一方雨伞外的世界风雨飘摇,那天色像是海水倒灌过来了,卷起的风云吹散了世间的所有光亮,鸣海直人眼前除了黑暗也只剩下黑暗。 在贝尔摩德之前,鸣海直人甚至从来没有想过有关这件事情。他因此沉默了许久许久,最后突然发现,自己居然第一次想要,将视为代号的东西赋予某种意义。 鸣海直人随即抬起头,目光似是能够穿过那层层叠叠的乌云,穿过艰难万险与苦痛,看见什麽。 须臾,他喃喃说出这个名字。 “……hikaru。” “Narumi Hikaru。” 鸣海光。 意味着光会逆着风浪穿过永夜的深海,再次为人间带来破晓与黎明。 ——而鸣海直人,他看到了。 — 谢支持!
第67章 他有些茫然地侧过头,看着车窗外倾斜下来的雨水。 “刚刚我说的,你都记住了麽?” 贝尔摩德敲了敲方向盘。 “你的那位养母虽然也是组织成员,但是对于组织的人并不一定会有什麽好态度,不可能陪你一直待在福冈,如果有事,你也只能自己去解决。” “还有,你的养父给你起了新的名字。” 宫野海里……或是说鸣海光接过贝尔摩德递来的那封来自鸣海直人的手信,微微愣怔了片刻,拿着信纸的手缓缓垂了下去。 贝尔摩德瞥了眼,问: “不拆开看看麽?” “……不了。” 少年慢慢吞吞地回答。 “好吧。”贝尔摩德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车内再次归于沉寂,不知过了多久,一座坐落于海边山坡上的别墅逐渐出现在了两人的视野里。 三层高的小楼藏于森林里,木头栅栏在外面围成了半圆形的圈,院子里种植了许多形色各异的花卉和植物。 过了一会儿,一位棕色长发,披着毛毯的年轻女人推开院门,她撑着一把漆黑的伞,站在雨中远远朝着漆黑的海面眺望。 她身后房子里暖色调的光线透过玻璃洒在她的身侧,那头及肩的长发在黑暗中反射出一抹耀眼的金色。 鸣海光的目光定格在那光亮上,莫名觉得这颜色有些熟悉。 “或许你应该会喜欢这个地方。” 就连贝尔摩德也不免对这样的环境感到些许诧异,心中略微有些明白,为什麽鸣海直人要坚持让人在福冈的宅子生活一段时间了。 她下车和脸色苍白的鸣海千穗里身边的管家攀谈了几句,余光瞥见刚才还坐在副驾驶里一动不动的少年不知什麽时候已经站在了院子外的山边。 雨似乎小了一些,乌云渐渐散开,露出了微乎其微的几颗星星。 鸣海光抬头看着,露出了些许疑惑的表情。 他的记忆至今都很混乱,直到到了福冈,他仍旧不太明白,他为什麽要离开东京,又为什麽要被其他什麽陌生人收养。 现在,他拥有了新的名字,亲人和家,但他却并不感到开心。 在他的记忆里,名为家的地方并没有这麽大,隔壁邻居家种的玫瑰很香,他总能够闻到那股味道。 他家的窗外也总能看见这样的夜空,能看见星星对那时的他来说仿佛成为了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因为这样的机会总是很少。他会趴在高高的窗台上,窗台外面总会有一个女孩对着他笑。 可再然后……再然后他就什麽都不记得了。 他的记忆变成了一团混沌的雾,哪怕想要更努力一些去回想一些什麽都会感到痛苦一些。 鸣海光对这种无法挣扎的无力感感到绝望。 可那位他现在名义上的母亲却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她明明并不喜欢自己,却依旧指着天空中那颗最为明亮的星星,与他交谈。 “我也可以依靠它们找到回家的路吗?”少年不禁产生了些许的希冀。 鸣海千穗里看着他沉默了片刻,表情怔怔。 那一刻她下意识想告诉他“可以”,可她突然想起,眼前这个孩子不过十岁却已经被那位先生赋予了代号,没有人会比白石家的人更了解组织那个地方,没有人可以逃脱乌鸦的掌控。 如果她现在说出了那句可以,给了这个孩子希望,那麽等到未来,这个孩子会不会和她年轻时一样,陷入永恒的绝望与痛苦中呢……? 想到这些,鸣海千穗里实在无法轻易说出那两个字,最后保持了沉默。 但她并不希望少年难过,尽管她厌恶有关于组织的一切,但眼前这个人,是她的丈夫花费了许多的努力和心血才好不容易托付给她的人。 “这个啊……” 鸣海千穗里点了点鸣海光的额头。 “等你长大之后,自己去查找答案吧……hikaru君。” 这样的孩子无论如何与光似乎都扯不上关心,鸣海千穗里观察着他身上无法被遮住的那些伤口,心绪复杂。 “走吧,小孩子还是不要随便熬夜了,跟着我去看看给你准备的新房间怎麽样?”女人的嗓音柔软而温和, “直人和我说了很多有关于你的喜好,我特意挑了一间能够看到海景的房间,说不定,会比站在这里看更好一些哦?” 鸣海光乖乖点了点头,跟着鸣海千穗里往回走。 贝尔摩德依旧站在车边,看见他们回来,略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但却什麽都没有说。 她急着赶回东京,不能在这里停留,更何况,杉布卡那个女人也不可能欢迎她在这个地方留宿,她扔掉了抽了一半的烟,发动了车。 “记得看信。” 留下了这句,妆容精致美丽的女人毫不留恋地甩了甩头发,开车离开。 贝尔摩德离开以后,鸣海光跟着鸣海千穗里去看了他的房间,名为赤西的管家替他准备的生活用品十分齐全,简单交谈梳洗过后,他和两位长辈礼貌道了晚安,坐在窗边拆开了那封鸣海直人留给他的信。 ……或许该叫父亲。 信里的内容很多很长,有一半都是一些生活上的关心与提醒,看得出来,这位完全没有印象的养父似乎真的对他的生活习惯如指掌,鸣海光看着那些文本,也不自觉去想曾经的自己。 中间的一大段就都是一些碎碎念了,比如说不要把头发留的太长,不要吃过量的甜食,不要熬夜,鸣海光忍不住笑着很快扫完,直至看到了最后一段,这才收敛了笑容。 [我暂时扣下了你的那些小机器人,你在福冈呆上几年后,组织大概会让你去国外上学,等你毕业回来,我将它们留在了东京的家里。] 他的机器人?……完全没有印象了。 鸣海光想了想,发现什麽也想不出来,随即把机器人的事放到了一边。 信纸的最后一段像是匆忙间临时加上去的话,所有能够写的格子早已经被男人用完,这几个字就歪歪扭扭的挤在下面。 鸣海光摸了摸,信纸还带着些许被淋湿又晒干后的脆弱僵硬。 上面潦草地写了几个字,既随意,又很是珍重。 [hikaru,我在未来等你。] ****** 是夜。 寂静无声的医院病房里,沉睡了整整一个多月的青年突然间清醒过来,他面无表情地起身走到窗边,一把拉开了窗帘。 天气晴朗,五光十色的灯光照亮了东京这座城市的夜,缠绕了许久的噩梦渐渐从眼边褪去,血色却仿佛早已经凝固,鸣海光晃了晃,玻璃窗前映出的自己身边围绕着憧憧鬼影。 哗啦—— 病房的门就在这时被人轻轻推开,来人抬起头,朝着他露出浅淡的笑来。 “夏油。” 鸣海光骤然回头,那一瞬间露出的神色复杂且古怪。 “……能麻烦你替我跑一趟麽。” “我突然想起来,有件很重要的东西,需要立刻拿回来才行。” “正好,我也有些事要找你。”夏油杰靠在门边, “关于你们那个组织,还有我之前一直在查的一些事情。” “等你回来详细谈。”鸣海光仿佛已经知晓了一般的点头,他拿起一旁的手机,没有任何迟疑地拨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那边只约响了三声,很快就被人接起。 “……Gin。” 那头琴酒沉默了片刻,声音喜怒难辨。 “什麽事。” “看在我小时候救过你一次的份上,帮我一个忙。” 不等琴酒冷嘲出声拒绝他,鸣海光道。 “我要提前回组织。” 鸣海光等了一会儿,只等到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挂断的忙音,他有些无奈地放下手机,等夏油杰回来。 夏油杰一来一回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便提着被鸣海光放在公寓里那只装着十一号的箱子回来。 鸣海光检查了一下病房内的监控,将它们全部遮住,打开夏油杰顺道捎过来的工具箱拆开了十一号的外壳。 夏油杰在一旁挑了挑眉: “在做什麽?” “找一样东西。”鸣海光看似漫不经心的解释道, “我的养父……曾经在十一号内装过一枚特殊的记忆芯片,我要把这东西取出来。” 他原本就是小机器人的制造者,很快就从十一号的身体里找到了那枚芯片,取出以后,鸣海光并没有急着读取它,而是将他交给了夏油。 夏油杰愣了愣,接过,问: “什麽意思?” “我很快就会回组织。”鸣海光解释道, “按照组织的程序,卧底回去的成员一定会接受一段时间的监视和调查,芯片里面很可能存储了一些我养父留下的有关于组织的秘密,我暂时还不能知道。” “那你那些朋友……?”夏油杰皱了皱眉,看向他, “你昏迷这段时间,他们几乎每天都会过来,要是你回组织,那他们那边……” “hagi和阵平君啊。”鸣海光想起他们两个,忍不住笑了笑, “杰君,你之前做决定的时候,有问过悟君的想法麽?” 夏油杰怔了怔,随即勾起唇: “你说得对,那你准备怎麽离开?” 鸣海光打开另一部手机,找出小早川拓真的联系方式快速打了一段话发送出去。 “我想,日本警视厅应该不会需要一位有着精神病史的警察。”鸣海光垂眸, “纸包不住火,这件事情即使不是我捅出去,也迟早有一天会被上面知道,不如我自己主动曝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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