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对着宫野海里的帘幕被彻底拉开,一个与伊势谷正清有着相同面容的男人被绑缚了手脚坐在他的对面,眼中流露的惊恐的神色。 宫野海里立刻意识到了BOSS想要做什麽。 ……是啊,他还没有杀过人。 在意识到BOSS的想法之后,宫野海里缓缓抬起手臂,举起那把手枪对准了对面的男人,对方低垂着头,没有丝毫挣扎,那双眼睛看向他时流露出的恐惧与怨毒却不假掩饰。 他知道这个人并不是伊势谷先生,但是…… 组织太懂得如何去摧毁一个人了。 他们知道宫野海里重视理想与自由超过生命,那就将他困于满是监视器不足十平方的实验室里。 他们知道宫野海里曾经发誓要保护家人,那就让他亲眼目睹双亲亡于大火,妹妹们四散分离。 他们知道宫野海里天生开朗正直正义,那就强迫他当众杀死杀死无辜之人,亲手将自己拉入罪孽深渊。 他被伊势谷先生和鸣海先生保护的太好了,每次做任务时,即使他自己有心,也会被那两个人以“太早了”之类的理由挡回去。 可走到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再挡在他的前面,为他遮风挡雨了。 宫野海里曾经以为自己可以背负所有负重前进,子弹和硝烟浇不灭少年人的滚烫热血,命运诸多不公,他偏要做那悬崖边绝处逢生的花,死也要死的漂亮。 可这残酷的命运向来不曾眷顾过自己。 于是这个满身伤痕的少年选择闭上眼睛,叩下扳机,任凭子弹穿过对面人的眉心,只留下一个足以令他坠入黑暗的血孔。 宫野海里悲哀地想。 没错。 他得认命。 可当男人因为惯性向后仰倒下去的那一刻,他还是无法抑制地睁大了眼睛。 “——恭喜你迎来了新生,我的孩子。你将成为我最忠诚的部下,格兰威特,我将这个背叛者曾经拥有过的代号赠于你,希望你不会再重蹈前任的覆辙。” BOSS愉悦的笑声在耳边回荡,宫野海里动了动唇,没有说话,目光死死盯着那具倒下的尸体,耳边嗡嗡一片。 ……他死了。 那个逐渐长成怪物的影子在这一刻终于完全成型,它变成了名为宫野海里的第二灵魂,作为见证者和成功者,在他的内心深处发出肆无忌惮的大笑。 恍惚间,他看见上方BOSS所在的位置身后的影子突然间扭曲了一瞬,在灰白色的墙面上不断伸长拉大。BOSS转过身,……不知在和谁说着话。 宫野海里闭上眼睛,放任这个怪物占据了控制身体的权力,坠入黑暗。 — 谢谢支持! 【理想高台】END
第66章 不知过了多久,病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他眸光微动,才看清楚自己究竟在什麽地方。 一个全然陌生,且没有光亮的房间。 他突然间深深喘了一口气,用尽全力撑着身体半坐起来,他看向一旁的玻璃窗,半晌,轻声道: “……你在这里,对吗?” 问完这句话,少年恍惚了一瞬,他按住额头,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使得他的视线变得逐渐模糊起来,他似乎看见玻璃窗里的另一个自己朝着他露出微笑。 接着,他说: [是的。] 门外原本模糊的交谈声变得高昂了许多,紧接着,墙壁发出了一声闷响,他听见陌生的男性用着极为愤怒的语调向谁质问着: “——谁允许你给他用那种东西?!” 另一人的应答声略显的慌乱: “我上次就说了!宫野君目前的精神状态已经不能再接受到任何的刺激了!以现在检查出来的数值来看,仅仅只是进行一般的心理干预对宫野君的效果已经不大了,更何况以我对宫野君所受到的心理创伤的估计,根本就是白费力气!” ……宫野君,是谁? 病床上的少年露出了些许茫然的表情。 他再次望向空空荡荡的玻璃,默默地想。 ……是我吗? “那你也不该用美梦!你作为医生,不知道那是什麽麽?!” “我当然知道!”医生听起来也有了火气,跟着抬高了声音, “我它妈当然知道那是什麽!但现在宫野海里得的不是普通的病,不是普通的心理疾病鸣海直人你懂吗!多重人格障碍是一辈子的病,现在市面上那些治疗抑郁症之类的药物统统对这孩子没有用!更别提这孩子出身实验室,很多药物我根本不敢在他身上试!” 门外安静了许久,名为鸣海直人再开口时,听起来似乎冷静许多。 “……那‘美梦’就有用麽?” “至少暂时能让这孩子开心一点。”医生回答道, “我参与过银弹实验最初对于这个药物的研究项目,已经最大限度控制了用量,拿的也是最初没有经过改良的版本,对于宫野君来说本来就有抗药性,药效不会那麽好,也不会那麽差,这样正正好。但是,指望着这玩意完全治愈是天方夜谭。鸣海,美梦这种药一旦使用后续所带来的副作用是一定的,有机会,停药和组织申请带这孩子去国外治病吧。” 出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十分清楚这点的鸣海直人完全冷静了下来,对医生的意见保持沉默。过了一会儿,他拍了拍医生的肩膀,低声向他说了一声抱歉,推门走进房间。 “……” 与房间里的人对上视线的一瞬间,鸣海直人愣在了原地。 过了许久,他抿了抿干涩的唇,问道: “抱歉,都听见了?” 但他并没有听见想象之中的回答或是疑问,病床上面容苍白的少年人看起来茫然且无措,他张了张嘴巴,看向自己的眼神全然陌生。 “……不好意思。” 宫野海里双手交握,手指纠缠在一起。 “请问您是……谁?” 正侧身准备合上门的男人霍然转过,用着一种在宫野海里看来格外惊悚可怖的目光看着自己。 过了片刻,鸣海直人摔门而出,厉声道: “——你说的就是这种狗屁副作用?” ****** 这并不是一个十分适合远行的夜晚。 贝尔摩德开着车来到安全屋,穿着家居服的宫野海里已经整装完毕,鸣海直人提着一只行李箱,连人带东西一起送上了车。 作为临时司机的贝尔摩德却并不急着走,她朝着失忆的少年抛去一个笑容,点了根细长的女士烟下了车。 她贴心的关上了车窗,走的远了一些,确保安静坐在车上的宫野海里什麽都听不到以后,才对着缓缓跟上来的鸣海直人道: “决定了?” 鸣海直人哑然失笑: “本来还有些生气,后来觉得,他失忆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忘记过去的痛苦,也不会恐惧未来的绝望……麽?”贝尔摩德声音平淡, “但你有没有想过,那孩子或许也会有想起来的那一天。” “或许吧。”鸣海直人坦然道, “但那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可以坦然接受……我的死亡。” “是麽?” 贝尔摩德对此不置可否。 以命运作为赌注的赌徒过于可怕,活了太久的千面魔女居然也对这样空茫的希冀产生了一点期待。组织这麽多年,不是没有如同伊势谷正清或者鸣海直人这样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但现实终不是那些童年的睡前读物,有的勇者溺死于黑暗,有的勇者化身为恶龙。 她向来懂得如何明哲保身,在组织之间保持一个完美无缺的平衡,即使她好似已经完全确认了鸣海直人目前的立场,却依旧表现得像是谁也看不懂她究竟在想什麽。 半晌,她轻笑了一声。 “你知道吧, BOSS给了他代号。” “啊。”鸣海直人点头,他并没有一点想要提及有关于“格兰威特”这个代号前主人的意思,只是像是开玩笑般随口抱怨道: “海里这小鬼,大概是组织里第一个最年轻的代号成员了吧?……也不知道,那位先生是怎麽想的。” 能怎麽想? 知道部分内情的贝尔摩德抬了抬眉,脸上露出些许讽意。 虽然鸣海直人岔开了话,但她还是忍不住去想那个孩子即将见到的养母——杉布卡。她对于鸣海直人那位妻子家里的事也有所耳闻,即使身在组织,对于一个大家族为了求得荣誉而把女儿的亲子献祭出来这种事也难得一见。 杉布卡与鸣海直人的婚姻也同样与爱情无关,白石家虽然在组织里没有任何存在感,但在外界却是有名的书画世家,有白石家的名声加持,鸣海直人这才能够在政界快速晋升。 可即使如此,虽然白石家付出了那样的代价,为鸣海千穗里拿到了代号,但一个毫无能力,甚至天性敏感脆弱的普通女人又能做些什麽,她用着以亲子之血换来的代号,依旧做着和一些组织的边缘底层地位毫无差异的美丽花瓶。 一个彻头彻尾充斥着悲剧色彩的女人,贝尔摩德不禁调过头看了眼宫野海里所在的方向,和一个带着无数心理创伤,患有人格分裂症的病弱少年,……要怎麽才能好好生活在一起? 想到这一点的贝尔摩德不禁皱起眉,她毕竟也养过那个孩子一段时间,再加上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有着和那个孩子一样的同病相怜,有时就忍不住容易心软的一点。 鸣海直人看了一眼,笑了笑道: “我的妻子,确实因为当年的事情,产生了很多的逃避心理,但这也是人之常情,在我看来,她其实是个容易心软且善良的女人。” “但愿如此。”贝尔摩德耸了耸肩, “BOSS那边已经知道了病情,虽说他暂时同意让海里离开东京去福冈暂住,但你应该清楚,那边不可能放心一直让人离开他的身边。” “召回海里的前提是,东京这边的实验一直没有进展,不是麽?” 鸣海直人淡淡反问。 “银弹实验并不算是‘完全失败的实验’,我想, BOSS这次这麽急着给代号将海里和组织彻底绑定,又同意让人离开东京,应该是因为,原本准备通过海里进行的实验对于BOSS来说还是太过于冒险,而朗姆却那边已经得到了最初想要的实验数据了,对吧?” “……你怎麽会?!”贝尔摩德猛地抬起头,质问道: “你那天去追伊势谷正清,究竟看到了什麽?!” “居然连你也并不完全清楚麽?”鸣海直人平静地回以视线, “贝尔摩德,我不能说,因为我并不清楚,告诉你这件事的后果会是什麽,但我想告诉你另一件事。” “我并不是因为伊势谷而突然改变了态度。” 就像当初海里质问他追踪给伊势谷正清那天究竟看见了什麽,鸣海直人同样不清楚,如果有了除他之外的人知道这件事情,那位先生以及躲藏在他背后的合作者发现之后会做出一些什麽。 所以他说了谎,他编织了一个谎言,将所谓的怪物的故事模糊不清的说了一半,故意忽略掉了最重要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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