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冉轻合双眼,深深吸气,然后睁眼吐气,“贤弟,我等修行之人,求的是‘行’并非是‘停’。” “停在原地许是能得生,然只能得“生”,不能得“机”。” 他稍一抬眼,便低眉垂目,将那眼中精光遮得严严实实。果然,不仅他的道,通天的道同样有问题。 通天却没注意到李冉的异状,不自觉地喃喃,“修‘行’不修‘停’,得‘生’未得‘机’,我截教是要截取天道之外的一线生机!” 错了!都错了!通天面色一变,气息暴涨,不知何时,他竟只记下截取生机,却全忘了此生机并非天道下,而是在天道之外。 难怪他修为多年再无寸进,众多弟子皆入瓶颈,便是他开坛讲道,也不过令众弟子增加几分外力。 他们的修行全都走偏,又如何能寻得真正的大道? “贤弟,静心!”李冉闪身来到通天身后,抬手按住他的肩膀,压制住他混乱的气息,“寻到错处,改正便是,若你就此走火入魔,才是真正万劫不复。” 感受到肩上那无法抗衡的压力,通天扭头抬眼,眸子微红,“道兄改了路?” 李冉重重点头,“贤弟慧眼!贤弟不必心急,若能拨乱反正,以贤弟慧根,追上为兄定是轻而易举。” 通天回头盘坐,默默调整内息。 李冉松了口气,退到原位,静静观察。 不知过了多久,通天暴涨的气息恢复平稳,睁眼向李冉道谢,“多亏道兄相助,否则我此时已是凶多吉少,多谢道兄。” “若非我之言,你又哪会遭这一出?”李冉缓缓摇头,目光关切地打量通天。 “这与道兄何干?”通天十分讲道理,看着李冉的眼中满是感激,“此时起因在我,若非道兄,我怕是要越错越多。” 而他一错,截教无数弟子便会跟着他错。 封神之战,是劫也是运,而他这紧闭山门之令一下,众多门人哪里能截得了生机,怕不是皆在劫中成灰,徒留几人残喘。 通天眉心一跳,抬头望了望天,垂眸继续调息。 看来方贵等人下山得好啊,得了机缘寻到生机,方才突飞猛进。 是了,这份机缘,定是令得他们沾上了天道之外的气息,这才能够有此效果。 天道之外有生机!通天灵光一闪,神念四散,霎时便有无数明悟涌入心间。 看着通天浑身气机涌动,李冉退出殿外,迅速安排通天弟子在殿外各自修行。 越是通天亲近的弟子,所修之道便越发精深,自行改道难度也越高。若能得通天气息之牵引,顺势而为,便能事半功倍。 至于通天若改错失败,则走火入魔,更牵连弟子的可能,李冉半点不担心。 他之前闭关对天道的感应,可不只是简单地辨认一下真假。 他还发现,天道之中,有完整的师尊的气息。而以师尊对通天的喜爱,天道绝对不会动手脚。 只要并无外力阻拦,以通天的悟性心性,在他自己的道路之上,不会有半点艰难险阻。 心下虽安,李冉也做不到抛下一群闭关之人离开。 于是他一直守在殿外,直到通天修行结束,足以为众弟子护法,方才回转朝歌。 “你们倒是兄弟情深。”王洲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转而问道,“新玉令竟能传递音节了?赶紧拿出来我们试试看!” 忽视掉修道之类与他相隔甚远的话题,王洲专注于让他心痒痒的玉令,看来距离实现他的想法已经不远了。 李冉无奈地摊手,“没有了,我只带了一对新玉令,如今正在通天手中。” 当时为取信通天,李冉拿出玉令给他,结果不久通天便险些走火,之后又改道突破,玉令早不知被通天忘到何处。 李冉离开之时虽有想起,然通天仍在调息,不曾出门也拒绝他入殿,李冉只能空手而回。 王洲不开心地皱了皱鼻子,又问,“玉令没有,随身空间试验如何?可有成品制成?” “这东西与玉令相比,其艰深不可同日而语,即使人数众多,也不过刚刚沾到点边。”李冉耸肩,更加无奈,“想要成品,你怕是有得等了。” 王洲早知道随身空间不简单,一时失望过后,便问道,“那你这一回,可曾说服你师弟,一同出界寻找机缘?” 李冉点头,“他已经答应,只待他的弟子们出关,便随时可以出发。” “说来孔将军如今也在闭关,不知最后到底谁先出关。”王洲随口笑道。 “不如我便留在朝歌?”李冉露齿一笑,试图说服王洲,“待孔将军出关,便立马去寻师弟,你就能知晓谁先谁后了。” 王洲心跳直接漏了一拍,既是为李冉未曾显露过的笑容心动,又为他的话语心惊。 暗暗吞下一口唾沫,王洲眼神游移,艰涩地问,“留在朝歌,你欲住在何处?” “不知大王可否收留贫道?”李冉手撑案几,微微前倾。 王洲嗓子发干,“我,我让人,在宫外给你找地方。” 李冉笑容不变,目光紧锁王洲,却不说话。 “你想住哪?”王洲一脸挫败地偏过头去。 四下一打量,李冉图穷匕见,“寿仙宫宽阔大气,想来不缺一间空屋?” 王洲倒抽一口凉气,双眼圆睁,狠狠瞪着李冉。 李冉保持笑容回望,眼神不闪不避。 忍了又忍,王洲倏地起身,大步往外走,“我去让人给你准备房间。” “哈!”李冉卸去手上力道,回身坐好。 果然,他赢了。目送王洲落荒而逃,李冉温柔的眼神中,昭示着明晃晃的得意。 *** 成功在寿仙宫为自己争取到一间屋子,李冉便开始了早出晚归的生活。 他每日与王洲一同用过早饭后离开,又在用晚饭前回来,用饭之后便各自回房歇息。 一连五日过后,王洲渐渐习惯寿仙宫多了个人,心中的尴尬羞恼也消散殆尽,于是这日晚饭过后,他并没有同往常一样直接离开。 李冉立刻接收到信号,笑着提议,“今日天色还早,出去散散步,如何?” “不要!”王洲立马拒绝,“出去散步,还不如去摇椅上躺着舒服。” 他起身往会客室走,头也不回地问,“我让人也给你准备了一个,你可要去试试?” 李冉半点不迟疑地跟上,“既是你特意为我准备的,我哪有不试之理。” 入了会客室,李冉发现这屋子布局大变,少了些椅子柜子,最显眼的变成了临窗两个并排的摇椅。 王洲径直躺上去,摇晃间下巴轻抬,指向隔壁的椅子,“你也试试吧。” 李冉缓缓靠近,按住椅子,谨慎地坐下。然后旋转身体,双脚抬起,脊背轻轻往后靠下去。 “咯吱咯吱……” 浑身紧绷了好半晌,李冉终于在规律的响声中放松下来,偏头对上王洲忍笑的脸。 李冉又是一僵,才释然一笑,“我的样子很好笑?” “那倒不是。”王洲摇头。 方才李冉的动作虽稍显迟缓,却也并未显得僵硬,王洲的笑,纯是因为第一次与他一同坐摇椅。 不想深谈这个问题,王洲转移话题,“你究竟为何要留在朝歌?” 当日李冉说起留在朝歌太过突兀,王洲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待冷静了好几日,才想起好好探究。 “如今静修于我并无半分益处,回山打坐不过是浪费时间,还不如留在人间品味自然、增加感悟。” 李冉答道,一瞬不瞬地看着王洲。至于选择朝歌,当然是因为只有留在朝歌,才能时时见到眼前之人。 王洲用手撑着下巴,“你这几日出门,便是去看周围山林景观?” “还有市井生活、人间百态。”李冉学着王洲的动作,语音悠悠。 “那等我休假,与你一起去?”和眼前人一起,看看百姓的生活,凑凑民间的热闹,或许也会很有趣。 李冉笑着颔首,“好,到时我定早早将你叫醒。” “那可不行,”王洲毫不犹豫地阻止,“连续早起五日,我才能有两日睡懒觉,不许太早叫我!” “都依你。”李冉一脸宠溺的笑。 王洲轻哼,从袖中摸出乾坤袋递过去,“这是你的乾坤袋,当初借给沈庚装种子,他用完送到我手上,之前忘记还你了。” “不过里面我放了些糖,你给我当当仓库,如何?” 李冉并未伸手,“既已存放这许久,若不嫌弃,我将它送给你。” 王洲摇头,“此物沈庚等人皆不曾拥有,孔宣存物亦是用他本身天赋,想来定是极为珍贵。” “无功不受禄,我可不能收。更何况,我是一个凡人,拿着也用不了。” 他耸耸肩,两眼放光,“不过,若研制出凡人能用的乾坤袋或是随身空间,你可定不能忘记给我制一个!” 李冉失笑,抬手接过袋子,“好,待试验成功,我定然不会忘记。”
第92章 每天早晚有人陪着用饭,休假之时有人陪着出门看戏,主动为他讲解故事前情,王洲久违地享受到类似追剧看小说的乐趣。 小日子过得滋润,时间便流逝得更快,一眨眼三个多月便过去了。 这日王洲处理完政事,刚刚走出文书房,午门官来报,有终南山炼气士云中子见驾,请旨定夺。 云中子?王洲脚步一顿,算算他来到此界已经三年多,不想这才正要上演原著第五回、云中子进剑除妖? 若非以往截教众人多有自荐而来,且皆被王洲接见,此次他是半点不想与这云中子碰面。 无奈地叹口气,王洲下令宣人觐见,自往嘉善殿而去。到殿没多久,便见一道者远远而来。 道者左手携花篮,右手执拂尘,面如傅粉,唇似丹朱,果然与原著所写的云中子一般无二。 行至殿内,云中子执拂尘打个稽首,“大王,贫道稽首了。” 王洲并非原著纣王因云中子不敬而不悦,也无心如原著一般与他对答,直接命左右赐座。 云中子施施然坐下。 “不知道长来自何方?此来所为何事?”王洲面色冷淡地问。 云中子一甩拂尘,正色答道,“贫道来自终南山玉柱洞,此来是因闲居无事,见妖气贯于朝歌,怪气生于禁闼。特来觐见大王,去除妖魅。”[1] “如今政通人和,民生安泰,前朝后宫亦无半丝诡谲污秽,道长想是来错了。”王洲轻哼,如今他可不像原著之中宠爱妲己、懈怠朝政,看这云中子又有何话说。 “大王此言差矣。”云中子面色肃然,“大王若知晓妖魅,自无受害之由。唯有大王不识妖魅,方能趁机蛊惑圣聪。” “以贫道所见,大王眉间已现桃花之色,妖魅定是与大王日日相处、晨暮相对。此时许无妨害,时日一久,必成大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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