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人急的不行,想要去和别人争辩,但谁肯听这个枯朽老头的话呢?于是从前各种各样的帖子消失无踪,就是弘文馆中,同僚们也都对孙子楚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赵璇忖度着时机差不多了,便令自己的侍女小红去寻孙子楚,转告他道:“因为我家的事情使得公子被人议论纷纷,为表歉意,我家小姐想要向您亲自致歉。” 按照赵璇的想法,这孙子楚定然如同往日那些好色之徒一样,听到可以见到自己必然喜不自胜得答应。如此他再使计耍弄他一番,必要弄得他更加灰头土脸,从此不敢再冒犯贵人。 只是没想到,孙子楚是个真君子,听到这话不仅不心动,反倒质疑起小红的身份,弄得小红哑口莫辩,只好回去禀报赵璇。 赵璇听小红这样回报,只是冷笑一声:“看来他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了。”于是他打定主意要让这孙子楚露出真面目来。 作者有话说: 诗句引用宋诗
第5章 灵犀(二) “当初我并不知道他是这种心思,只是疑惑怎么与他这样有缘,到哪里都能遇见。还以为真是上天垂怜,给我们牵了一条红线,谁知道不过是裹蜜砒.霜,褪了外边那点甜,就全是毒药。”也许是死了一遭,往日里看不清的东西全都拨云见雾一般历历清晰,孙子楚越说,嘴里越苦。 “不过也是我活该,害人害己。”说着孙子楚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苦笑道:“姑娘,我是剜心而死的。” 小山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难怪你刚死,魂魄就散了。原来是缺了心,魂魄不能聚集。”说完又觉得疑惑:“便是这赵璇再混账,但他又不是妖精鬼怪,他要你的心做什么?” 小绿站在妖精的立场想了想:“难道是他练了什么邪法,需要食人心脏?” 孙子楚现在已经释然了,死了一遭,倒像是放下了什么,他也坦然,说:“他不需要我的心。只是骗我罢了。” “我们相处的时间久了,虽然相处愉快,但我心中却一直顾忌男女大防,想着私下来往不是长久之道,便打算向他家里提亲,但,他毕竟并非真女子,如何肯让我上门,只好装病拖延,躲在府中不肯见我。可我当时一颗心里全记挂着他,听说他病了,急的不得了,想方设法地向他的侍女打听他得了什么病。他估计也是被我烦透了,便向我传话说,他得了胸痹之症。 姑娘不知,我母亲就是壮年时得了胸痹去世的,如今又听到自己心爱之人同样得了此病,只觉得是上天不佑,恨不得以身替之。此时他的侍女又向我传话,说他家中找到了一个方士可以治好他的病症,只是这治病的药引子需要真心一颗。 哪里有真心呢?”孙子楚指了指自家的心口,这里现在是空荡荡一片,“唯有这里有一颗真心。于是我就事先传话给他的侍女,请他翌日再来,当夜我就将自己的一颗心剜了出来,再后边,就是到了尊驾眼前了。” 这可真是痴心付尽。 小山不由叹道:“孙郎君你也太痴了。若那姓赵的真的与你两情相悦,你为了救他却失了自己的一条命,难道他还能坦然活着吗?” 但小绿这等妖精却颇为赞赏:“孙郎这样,才是真心爱他,若是有人这样对我,便是之后和他一起死了,也足愿了。” 小山听了,不由咂舌,看来妖精的真心可不容易得到呀。 满足了一颗八卦之心,小山觑了觑天色,也到了开市的时候,便向外招呼了一声,“大郎。” 闻声进来了一个憨壮汉子,向上首抱拳道:“主人吩咐。” 小山问:“家里的零陵香还有吗?”他听了孙子楚的遭遇,心有所感,便打算配些灵犀香出来,既是为了自家的傲娇师傅,也是希望点了这香能够改一改孙子楚的烂桃花。 这灵犀香本是前世他从书中看来的,听说燃了这香可以招来上好姻缘,故而又称结良缘香。若要制它,则需要公丁香八钱,藿香一两半,甘松三钱,零陵香一两半,本是调和成蜜丸的,但时下人们少用香丸,他便制成了线香。 那壮汉乃是园中一只蜜蜂,因体型硕大,被师傅点化做了个看库房的门子,他对外自称寻芳郎,但小山总难对这他的体型叫出这个名字,只肯叫他大郎。因而家中人都唤他大郎。 大郎除了看守库房,还兼着采买的活,他是蜜蜂的跟脚,对香料敏感异常,寻常弄鬼的花招,都不能瞒过他的眼睛,故而小山很放心他去买原料。 大郎道:“只怕不多,最多只能再制一批香就完了。”说着又似想起了什么,禀报道:“若是主人允许,小的还想去一次洛水边上的渡口,那里有一棵成了气候的檀木被采林人砍倒了,我本家的兄弟说,这檀木里有一条小蛟,因被破坏了栖身之所,马上就要死了,小的听闻,蛟的精血是上好的香料,便想趁此机会,将这蛟的精血取来,献给主人。” 原本师傅是对这堂上一应人等的话题不感兴趣的,听到小山说起要制灵犀香才挑了挑眉头,这会儿听大郎禀报说有小蛟的精血,方才有些兴致,只是还颇为挑剔:“你这回寻到的东西还不错,只是只有一条小蛟,精血中灵气还是有些浅薄。” 大郎见尊上与自己搭话,诚惶诚恐得一拱手,羞愧道:“是小妖法力浅薄,不能为尊上效劳。” 小山简直要被这一主一仆的对话弄得满头黑线,蛟龙精血还嫌弃不够珍贵,真是一个敢嫌弃,一个敢附和。见大郎还要卑微得再说什么,小山忙截断他的话音,道:“上好的零陵香还是要去西市银婆婆那里买,不知银婆婆回来了没有?” 大郎道:“上回我遣了兄弟去问,说是被租住在她家中的书生吵扰到了,她老人家不忿,教训了那书生一回,谁承想,那书生竟然会些方士手段,倒伤了她老人家的元气,如今还不能动弹,正养着呢。” 一旁小绿叹道:“现在的人都是些自私鬼,好心把房子租给他住,不念恩情就算了,竟还仗着自己有些手段,冒犯起主家来了。” 大郎朝小绿一拱手:“正是姐姐说得这样呢,那书生得知了银婆婆的根底,便嚷着妖精怎么能是屋子的主人,竟想制服了银婆婆,自己鸠占鹊巢,强占了屋舍,就是之前欠下的房租也理直气壮地一笔勾销了。” 小山奇道:“还有这种事,银婆婆在洛京落脚,少说也有几十年了,她这么多年都安安生生地做着自己的生意,就是周围的街坊也都尊敬她老人家,怎么一个书生就胆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大郎就有些抱怨地说:“主人您不知道,近来洛京的龙脉有些不稳,缺了龙脉镇守地气,咱们这些托庇于皇朝之下的小妖们难免有些慌张,便是银婆婆这等经历过改朝换代的老道行,也难免露出些马脚来,想是被人勘破了跟脚,才让那书生得逞了吧。” 小山有些茫然,看了师傅一眼,不知道明明近年来一直都风调雨顺,一派盛世的模样,怎么会就龙脉不稳。 师傅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心月狐下降,是领了天命要霍乱王朝的,如今她已得契机,看来要践祚了。” “什么?”在场人中唯有孙子楚反应最大,他自诩是李唐江山的臣子,如今听闻有人要篡夺江山国祚,便连对师傅的畏惧的忘了,忙问道:“这心月狐是谁?我观朝中诸位大臣皆是忠臣良将,天后虽为人有些跋扈,但也是谆谆纳谏,难不成这心月狐乃是外族之人吗?” 他的疑问并没有人回答,师傅自然是不会理会他,小山隐约知道“她”是谁,只是这事涉及到天上神仙菩萨们的谋算,他不好对孙子楚泄露,而家里其他的妖精们只是烦恼自己生存的环境有些不安定,根本不在乎上面大人物的权力角逐。只留下孙子楚一个人在心内盘算,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他认为最不可能的人选,恰恰就是篡位之人。 大郎只是抱怨几句,不过他还记得自己的工作,便道:“说起来岭南才是零陵香的产地,若不是急等着用,小的倒可以让我岭南的相好捎些过来,她是武夷山一代的蜂王,手下很有些采集能手。只是她不会炮制,只能送些生药来。” 实际上,大郎所属的蜂族,听闻他在某位深不可测的人物身边谋得了一个职位,早就想通过他让整个蜂族露个脸,只是大郎一直劝说族中,说自己侍奉的两位主上并不喜欢太多人打扰,其实师傅还罢,他高高在上惯了,若从身份上来说,便是寻常神仙他也不放在眼中,更不要说如今只是些妖精曲意讨好。而是小山,便是在这个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阶级封建气息的时代生活了十几年,他骨子里还是后世领略过大时代的普通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心安理得的被这些妖精们无底线讨好。 这次好不容易得到一个能为小山效劳的机会,大郎便忙不迭地推销自己的族类。 小绿早就看出这个蜂族大汉是个憨面刁,见他见缝插针地提拔自己的族群,心道:连看库房的都想着上劲,自己虽是新来的,但却是贴身的侍女,近水楼台,若输给他一个外八路的还不知怎么被姐妹们笑话,绝不能让蜂族拔得头筹,不由温婉一笑:“哪里需要从岭南送来,山高水远的,难不成还让主人等着?我在山里也有些姐妹,正巧就一个灵香草化形的,让她送些来就是了。” 小山盘算了一下,零陵香气味甘冽,夏日制作驱蚊的香薰用的倒多,如今已是仲秋,除了配置灵犀香就用的少了,若是少量购置的话,从岭南送来也太大张旗鼓了,就有些倾向于让小绿的小姐妹送一些来。 大郎见小山对着小绿微微颔首,知道自己的打算落了空,不由扼腕,恨恨地瞪了一眼小绿,但绝对是不敢对小山的决定有任何意见的。 小绿见小山采纳了自己提的建议,颇有些踌躇满志,昂首笑道:“我立刻就传讯过去,想来她下午就到了。”说着从鬓角的绿菊上摘了一片花瓣,轻轻一吹,便化作一道绿色灵光,嗖的一声,飞出窗外去了。 大郎还记着要去洛水的渡口,便向上首抱拳,先告退了。 小山又吩咐了几句,一时外面传来鼓声,到了开市的时间,小山便让家中家人去准备开铺了。
第6章 灵犀(三) ◎灵犀(三)小绿的小姐妹是个叫做灵娘的女孩子,这灵娘本是山中的一◎ 小绿的小姐妹是个叫做灵娘的女孩子,这灵娘本是山中的一株灵香草,偶然在庚申之夜,被帝流浆灌濯,从此化作了人形。只是她成精时日尚短,法力低微,因此不敢在人前出现,平日里只是在山中培育一些药草,以此和山下的猎人们换一些人间之物,如此度日。 因为害怕被人看出跟脚,收到了小绿的传书之后,她就邀请了另一位狐族的小姐妹一起作伴,两人驾着一辆牛车,在下午闭市之前来到了唐家香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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