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自己较劲的小山已经忘记了要去吃师傅的醋,反正现在在他心里师傅已经是个混蛋了(准备把他扫地出门),他还是更在乎自己身为男子汉的尊严。 还在期待自己心爱的小徒弟能再和自己醋一醋,谁知道打情骂俏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反而惹得他未语泪先流,一边流泪还一边魂飞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却是和自己毫无关系了,真是哭笑不得。 怜爱地用手帕给小山擦干净眼泪,师傅不顾小山的反抗,把他拉坐在自己膝上,柔声哄他,“用袖子擦多不干净,哭的像是小花猫一样。” 不说这个话题还罢,说到哭,小山又要炸了,师傅只好再把要跳起来的小山按住,转移话题:“这封信是我妹妹写来的,她是为了要向我索要那棵桂树碎片。”
第24章 降仙(一) “那给吗?”小山仰着脸脆生生地问,眼角尚有方才哭过的红痕未消。 师傅摩挲着小山眼角的一抹红,小山被他摸得痒痒的,别开头躲过,师傅便趁机捏住小山的手握在手心里把玩,“当然不给,落在我手里的东西岂能这样便宜就给她?让她来求我吧,总归急得不是我。” 师傅又开始话只说一半,小山因为刚才生了一场闲气,心里就有些懒懒的,不耐烦和师傅打机锋,就白了他一眼,靠在了他的胸口上,语气绵绵的,“随你吧。” 金乌西斜,外面的余晖透过雕花的窗棂斜斜的射入室内,屋角燃着一炉缠绵婉约的帐中香,香气浮动,佳人在怀,师傅的心头就如同浸了一汪蜜水般,酥酥软软,把小山一双手都拢在了手中,忍不住亲了又亲,渐渐地,气氛就旖旎了起来。 屋外侍候的侍女们知趣地把鲛绡帐子落下,退了出去。 歇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就是掌灯时分了。 师傅已经借着帐子内悬挂的明珠光辉在看一卷书卷。 帐内静悄悄地,小山虽已醒来,但身子还是软软的,懒洋洋地依偎着师傅的胳膊,百无聊赖得抻头去看师傅手中的书,师傅就把书卷往他面前送了送。 小山看了眼,全是些云篆箓文,便不感兴趣了。 两人只是静静地依偎了一会。小山便撑起身子,从床上下去把帐子卷了起来。 一时两人收拾妥当了,便携着手步出内室。 此时,小绿正在安排晚饭,厨娘梅娘问要准备什么菜品,小绿就道:“我看主人下午没什么精神,恐怕他胃口不好,晚上的饭菜就准备的清淡些。” 梅娘恭敬地领命说是,但却并没有立刻就去准备,而是欲言又止地望着小绿,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只是她还没张口,小绿猜到了她要说的话,用话堵她,“当初我请了你到我们家,只是请你来做厨娘的,若是你有事相求,便要按照求人办事的章程来。” 梅娘听了,若有所思,便把原来要说的话吞了回去,叉手告退了。 打发走了梅娘,小绿插着腰出了好长一口气,“本来还以为捡了个便宜呢,谁知道便宜没好货!”见门外有个小丫头探头探脑,小绿没好气地骂道:“要看就正大光明的看,鬼鬼祟祟的什么样子,要不是我说,再没人相信你是牡丹化形,真是个天杀星!” 一个穿着半臂襦裙,头梳卯髻的少女吐了吐舌,从门槛后头走出来,讨好的笑笑,“小绿阿姐,我刚刚看你在和梅娘子说话,怕打扰了你们,就没进来。” 小绿十分不雅地翻了个白眼,鼻孔喷气,“你是怕打扰我们吗,我看你是想听壁脚!天爷,也不知道你是主人从哪里挖回来的牡丹,竟然这么爱打听别人的阴司。”说着恨铁不成钢的狠狠点了点她的脑门,阴阳怪气道:“也不知道这回怎么回事,我们草木一族这次补送的都是你这样的不成器的东西,人家那边来的,不是才艺出众,就是说话讨喜。你说说看,这还叫我们怎么在主人面前争气!” 这个小丫头原本还只是讪讪的,她的脸皮还没有那么厚,但听到这里,却真的羞愧的低下了头。她被送过来的时候也是被族中给予厚望的,但是洛京城真的太好玩了,到处都比她原来修行的山里要有趣,每天主人也不怎么管她们,即使偶尔给他们一些差事,也很快就能完成,所以这些时日她就像是扎进了米缸的老鼠,快活地不得了。 见她知道羞愧,小绿的态度就没有那么严厉了,她的语气也软了下来,“送你来时,族中长辈肯定有许多话嘱咐过你,这里我就不再多说,只一点,你要牢记,我们在主人身边要知道眉高眼低,切不可因为主人待下宽厚,就忘乎所以。”见她被说得脑袋都要低到地上去了,小绿的话就打住了,安慰了她两句就打发她出去了。 见小丫头臊眉耷眼的去了,小绿只觉身上的担子更重了些。如今世道不稳,各路牛鬼蛇神都开始冒头,各族为了躲避世道大劫,已经开始纷争不断,与外边龙争虎斗的混乱局势相比,主人身边就像是世外桃源,所以有幸留下的小妖们真的是各显神通,生怕被赶出去自谋生路,因为这不仅关系到他们自己的安危,还关系到一族的存活,只要能在主人面前多一分体面,将来大乱到来,就能多一分生机…… 心里乱糟糟的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小绿忖度着外头的天色,抬脚去了上房。 *** 厨房里,梅娘正在做晚膳的最后一道菜——“雪婴儿”,这道菜是用田鸡剥皮去内脏,腌制好后裹上精豆粉,下锅煎炸而成。煎炸时要控制好火候,不能煎的火候大了,及熟要保持色白如雪,形似婴儿,所以才得名雪婴儿。 自从她到了唐家,唐家的餐桌上就多了许多的蛙类,幸亏唐家侍从里没有这一族的妖精,不然肯定要有些口角发生。 小山见呈上的晚膳中又有一道蛙类做的菜,虽然他不忌口,但这一类菜色出现的也太过频繁了,哭笑不得地对师傅说:“难不成咱们家的厨娘格外偏爱蛙族吗?难为她能知道这么多菜色了。” 虽然小山说的时候是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说的,但师傅却听到了心里,看了一眼摆盘精美的“雪婴儿”,拿箸点了点,皱眉道:“恐怕不是格外偏爱,而是格外怨恨。这道菜中的怨气,简直要溢出来了。” 侍膳的小妖们忙跪下请罪,小山不以为意地让他们起来,叹气道:“与你们有什么干系呢,冤有头,债有主,还是要请这位债主出来说话呀。” 不多时,梅娘便捧着一个牌位进来了。她进来后也不说话,只是将牌位恭敬地放在身前,然后跪下磕头。 小山见她大有他不叫停就不停下的趋势,忙让小绿去把她搀起来。 小绿把她扶起来,似嗔似怒地笑道:“梅娘子,你这一回,可把我坑惨啦。” 梅娘充满歉意地似乎要说什么,却被小绿轻轻往前推了一下,“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是等你回禀了主人之后再说吧。”说罢,便退回了小山身边。 梅娘捧着牌位恭敬叩首道:“奴,金陵梅氏女,向帝君状告正四品司农司主事薛寿龄勾结人间官吏,纵女夺夫、谋财害命、僭越贪渎、谎报灾情、欺君罔上之罪。” 话音一落,堂内寂然无声。 许久,才听师傅沉声道:“你若有冤,该往阴司城隍去诉,若是不成,也该去泰山找东齐大帝递状纸。天庭有司,皆是各司其职,究竟是何人指使你,找到这里来!” 话音刚落,周围伺候的小妖们纷纷跪下恳请师傅息怒,天子不轻怒,怒则血漂橹,何人敢在此时略其锋芒? 却听梅娘凄惨一笑,“金陵一地,已是他蛙神一手遮天,奴想告状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人间官府,阴司城隍,早已沆瀣一气,恐怕帝君不知,那金陵地界的大小官员们就是阴司的活阴差!至于泰山府君,奴的状纸还没有递到他的案前,就被那些阶前洒扫的小吏们拦下,还说奴是怨鬼,不得往生,要押奴去枉死城受罚!若不是路上遇见里一位高人相救,恐怕奴已经到枉死城里走了一遭了。”
第25章 降仙(二) 起初,蛙神在江南道是排不上号的乡村野祀,只有正神的神威庇佑不到的荒村野地才会供奉。 但后来随着时间推移,精明的黎庶们发现正神们高高在上,对于他们的心愿很少回应,即便偶尔诚感动天,但也很吝啬于回报,只能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根本不会和传说中一样,只要多多供奉就能心想事成。 但是像蛙神这样的野神们,就要接地气地多,谁给的好处多,谁得到的回报就丰厚,只要给得起供奉,就能心想事成,事事如意,于是渐渐民间就兴起了供奉野神的潮流。蛙神也是这个时候逐渐被人知晓的。 等到梅娘出生的时候,她的家乡已经十分信奉蛙神了,几乎每一个村落,乃至城镇中都有给蛙神建立的蛙神祠。这些蛙神祠中供奉着大大小小不同的青蛙,多的甚至有成百上千只,有的青蛙因为常年被人奉养,已经长到了蒸笼那么大。 这个时候蛙神已经不像是寻常的野祀那样,会轻易满足凡人们的祈愿了。但是由于蛙神是睚眦必报的性格,而且能够操控虫患,所以百姓们并不敢不再供奉它。 如果有人不幸得罪了蛙神,他们的家里就会出现奇异的征兆,青蛙会出现在他家的餐桌、床榻上爬来爬去,甚至还会爬到墙壁上,多得从墙上都掉下来,这就是蛙神即将给这一家降祸的预示。之后这一家人可能会罹遭各种不幸,甚至会失掉性命,直到他们向蛙神认罪,赔罪至蛙神满意为止。 刚开始,蛙神并不常惩罚百姓,它的奖惩都有据可依,但后来它就随心所欲起来,只对高官显宦、富贾豪绅们有求必应,对寻常草民则是触之即罚。 百姓们渐渐有些苦不堪言。 听到这里,小绿不由冷笑,“这难道不是自找的吗?若不是他们贪心过甚,放着正经的神仙不去供奉,偏要去找些不知来历的野神祈祷,怎么会去招惹这样不讲道理的野祀骑在他们头上?” 梅娘听了,只能叹息,“恐怕这就是我们凡人的宿疾了,人生在世,谁不想有求必应,事事顺心呢?” 连小山都叹道:“这就是贪心害人了。” 梅娘点头称是,继续讲到:“蛙神固然神威赫赫,但只要满足了它的要求,总也能继续生活下去。它能从妖精成为被人供奉的野神,对于人心的底线总是能把握的,并不会轻易地掺和进凡人的世界里。但奈不住它有个独生女儿,这一切的灾祸,都是由这女儿牵扯而来。” 按说青蛙是多子的种族,但不知怎么回事,不论这蛙神用尽了什么方法,都只有一个和人类生下的女儿,因为只有一个孩子,所以它对这女儿就爱若珍宝,事事都满足她。 但这女孩毕竟是个半妖之身,本身没有什么法力,所以蛙神就按照凡人教养女儿的方式来教养她。但它终归不是人,对凡间的事情也不甚了解,只知道教导这个女孩穿衣打扮,读书写字,对于她的性格,完全是任其自由发展,所以这女孩的性格就格外骄纵任性,但凡有所欲,必要让她的父亲来满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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