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到小山门下,就能被他点名跟随,不少小妖们在后面都在羡慕她的运道。 刘母虽然知道小山这一群人不是寻常人物,但眼看小山让娇娜这样只有十三四岁,娇嫩美丽的少女来为他儿子治病(她不知道是祛除阴气)还是在心中泛起了嘀咕:这小姑娘嫩得一把水葱似的,手指伸出来白嫩得就像是连针都没拿过,能行吗? 娇娜不知道刘母心里的忐忑,她胸有成竹得请刘母把刘大郎的上衣脱下来,“请阿婆托着大叔的背,让他尽可能坐直。我一会儿要牵引太阳的阳气进入大叔体内,可能会引起大叔身体里面潜藏的阴气反扑,到时候只要我不出声,您可千万不要把大叔放下。” 刘母听她说话条理清晰,心中只得按捺住对娇娜能力的猜疑,拿自己的身子顶着儿子的背,尽可能让他坐得直起身来。 娇娜见刘大郎半个身体已经立了起来,便绣口一张,从口中吐出一颗丹红色的宝珠来,她用手托着宝珠,放在窗前,只见一缕阳光直直得泻向这颗珠子,不一会儿这珠子就闪耀起和阳光一样刺眼的光芒。娇娜感觉到手中的狐珠开始微微发烫,便一收手,让宝珠离开了太阳的照耀。 “阿婆,您要托好了呀。” 只听娇娜还有些稚嫩的女声响起,刘大郎的身体猛然开始剧烈震颤抽搐,刘母吓了一跳,忙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儿子的上半身顶着,不让他倒下来。 这般死死用力顶了许久,忽然一瞬间,原本疯狂颤抖抽搐的刘大郎浑身一软,失去了动静。 刘母吓个半死,以为儿子不行了,却听娇娜欣喜道:“好了,阿婆,您可以把大叔的身子放平了。” 刘母把儿子的身体平放回去,将信将疑地看向床边正在用披帛擦汗的娇艳少女,迟疑地问:“这就好了?” 师傅正好牵着小山的手,执着一枝从方才那棵桂花树上折下的桂花进了门。 低矮简陋的房屋仿佛一下就就被二人的容貌照亮了,小山笑容和煦,“还要请阿婆再帮一个忙才行。” 刘母道:“只要能治好大郎,就算要借我的命也行。” 小山道:“倒也用不到阿婆的命,我刚刚看见您家的厨房中有一些黍米,可否请您煮一晚黍米粥呢?” 刘母以为小山是饿了,忙道:“贵人可是饿了?若是想吃饭食,老妇可以去邻家暂借一些米肉,黍米太过粗糙,恐怕会磨损了贵人的牙齿呢。”说着就作势要去借粮。 小山忙把她拦住,“阿婆且慢,我们并不饿,煮粥是为了救您儿子,您只要照着我们说的去做就行了。”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小香囊,“这里边有些香沫,您煮粥的时候也请放些进去,记住,若我们不叫您,这煮粥的火就不要停。” 刘母虽是一头雾水,但也接过香囊去照做了。 小山就让门外的大郎跟着刘母进去厨房,帮着搭把手。 娇娜早在小山和师傅携手进来时就乖乖退到了一边,这会儿就见师傅大剌剌地变了一张椅子,惬意地倚在扶手上看着小山施为。 小山见师傅一派看戏的样子,忍不住悄悄翻了个白眼,吐槽了一番师傅的装腔作势,小山镇定下了心神,调动法力凝聚指尖,隔空绘出一个符文,一阵灵光汇聚,倏地点向刘大郎的眉心,只听他低声喝道:“黄粱未熟,一梦既已,还不醒来!” 伴随着小山的话音落下,房中渐渐传来一阵伴夹杂浓郁木樨香气的黍米香气。 正在战场上奋力拼杀,保卫家园的刘大郎只觉耳边一阵雷声炸开,他眼前一白,猛地睁开了眼睛。
第23章 木樨(五) 话说刘大郎被小山以黄粱香气唤醒,魂魄归体之后和老母亲抱头而泣。刘母欣喜之下,也想起了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刘大郎才从黄粱一梦中醒来就得知这个噩耗,顿时跪下大哭,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大呼着,我不孝。 但刘母满腔爱子之心,怎么会责怪儿子,她只是有些遗憾以后不能再陪伴独子了,“我已经是这个年纪,就算今天不死也不过就是明天。况且我儿孝顺,我已经过过了满足的日子,现在能在死前把你救回来,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刘母慈爱地抚摸着儿子的头发,灰翳的眼睛里虽有泪光却没有遗憾,“我走之后,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往后像走镖那样惊险的事情,就少做些吧。” 刘大郎本就不舍慈母,此刻听了母亲满是关怀的话语,再也忍不住泪水,嚎啕大哭起来。 “哎,这么大的人了,还要抱着娘的腿哭鼻子,这还当着贵人们的面呢,也不怕被人笑话!”刘母十分不好意思,开始数落起儿子。 小山见了,忙摆手,“阿婆,刘大哥是舍不得您,这是情有可原的,我们怎么会笑话他呢?” 刘大郎闻言,强忍了泪水,擦了擦眼睛,转向小山和师傅的方向,狠狠磕了几个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往后若有驱驰,刘骋必当竭命以报!” 师傅听了,抬眼看了他一眼。这样的话,肯定不是一个大字不识的粗鄙猎户说得出来的,看来那木樨国虽小,也颇有乾坤,这个刘大郎阴差阳错也得了不少好处。 小山却一无所觉,只是忙让他起来,“我们只是举手之劳,还是要感念阿婆的一片慈心,否则,就算我们能救你,也不知道要救你呀。” 刘大郎还要再说什么,却听师傅道:“驱驰倒也不必,若是你要报恩,我只向你要一样东西。” 刘大郎忙抬眼去看师傅。 师傅抬起手指,指向窗外,大家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那里,正是那棵刘大郎方才附魂的大桂花树。 “这——”刘大郎却突然迟疑起来。 师傅微微秉神,原本面上隐含的笑意消失了,面色也凝固下来,“不行吗?” “贵人,若是其他的,哪怕是我的命,刘某也别无二话。只是这木樨国......不,桂花树,我不能给。” 刘母早就看出,小山一行人中,就是师傅最不能得罪,她生怕儿子得罪这位贵人,忙扯了扯他的衣服,小声说:“这有什么不行,就是一棵树罢了,虽说这是你的死鬼老爹生前种的,可他要知道这棵树能换回儿子的命,他也会愿意的。”刘母怕儿子是因为怀念死去的父亲,才不肯把树给师傅,忙这样劝道。 “阿娘,不是这样的。”刘大郎眼中的焦急是遮掩不住的,他忙道:“贵人,我之前离魂,就是因为投身到了这棵木樨树上,做了这树上的一个名叫木樨国的将军。虽然在阳间只过了几日,但在木樨国,我已经做了二十年将军了,这二十年间国主待我恩重如山,还将爱女百花公主许配与我,我与公主还有一子一女,如今我虽还魂,但与国主和公主的恩义未断。君以国士待之,我必以国士报之,如今岂能因为自己的缘故,就行卖国之举?” 说着刘大郎就扑通一声跪下,硬邦邦地不再吭声了。 刘母吓得不行,忙也要跟着他跪下,却被小山拉住,他看向刘大郎,“刘大哥,我知道你是怕我们挪动这棵树时,不小心伤了你的恩人和爱侣,如果是这样,你不需要担心,木樨国的一切都会毫发无损。” 知道他们并不会伤害木樨国,刘大郎心底就不像刚才那样抗拒了,刘母何等了解儿子,立刻便答应下来,“既然这样,后园的那棵树贵人们带走就是。” *** 回到家里,师傅站在窗前,看小妖们将那棵从刘家带来的桂花树种在了家中那棵桂花树旁。 小山走到了他身后,抱住他,仰着脸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这棵树有什么独特之处吗?” 师傅将他搂到怀中,低头在他清凌凌的眼睛上亲了一口,“这是月母宫那棵桂树的碎片,不知怎么回事落到了人间,还被那个凡人得到了。” 小山疑惑地说:“可是上回中秋我们受邀去月宫的时候,月宫后面的桂树林中并没有看见有树缺失啊。” 原来中秋节日那天,月宫有人送了帖子邀请师傅和小山赴宴,小山还记得主持宴会的女主人是一位面如满月,环佩琳琅的大美人,月宫的环境也如同梦幻一般,白银铺地,碧玉树成,庄严华丽的宫殿群落后面有一片很大的桂树林,都是白玉为枝,琉璃为叶,流光溢彩,有风吹过时,响起一片叮当。 那位女主人还很和善地带领小山游玩了一番,其中并没有看到哪棵树有所缺损。 “这是因为月母宫后面种的那些桂树都只是月亮上原来那棵桂树的扦插种,真正的月宫桂树乃是先天灵根,早已被月母秘密施法掩盖起来了。” 这时小妖们已经把树种好了,大郎和方栋进来覆命,师傅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他们就恭敬地退下,把空间留给小山和师傅。 师傅则是翻出了一个白瓷花瓶,引了天水入瓶,从袖中抽出了那枝在刘大郎家折下的桂花,插在其中,只见那桂树枝接触到天水之后骤然褪去了原本貌不惊人的凡俗外在,变成了一枝由金玉雕琢而成的华美艺术品。 看得小山眼睛直放光,“原来这就是那棵树原本的样子。”说着就迫不及待地走到窗前去看外面种的那棵树,可是那棵树还是原来的样子。 “哎?怎么这个不变?” “宝物自晦,你听说过吗?”师傅坐在圈椅上,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纸信笺看着。 小山凑过去看,发现是一个女子写的,不由轻轻念出来,“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滋。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此物何足贵,但感别经时。”以他浅薄的文采也能看出写诗的这个女子在其中寄托的真情,就有些吃醋地说:“看得这么认真,难道这是师傅的老相好写来的?” 这话一落,小山就后悔了,他话中的醋味太浓了,倒霉师傅肯定又要得意,说罢他就若无其事地又补充了一句:“这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你年纪那么大,有几个老情人也正常。”但才说完,又反应过来,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顿时又懊恼起来,恨不得时光可以倒流,只好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假装无事发生的样子。 虽然这是一场无名飞醋,但师傅的嘴角却忍不住悄悄翘起,见他故作洒脱地去看那枝桂花,便故意逗他,“确实是故人来信,也的确因缘颇深。” 小山耳朵里就只有“姻缘”两个字,他瞬间脑补出一大堆诸如骗婚、负心渣男、喜新厌旧、被小三等种种狗血剧情,气的浑身直打哆嗦。 “你——”想要愤怒地指责师傅是个混蛋,但难听的话他还没说出口,眼泪就先流了下来,恼恨于自己身为一个男人,却这样眼皮子浅容易流眼泪,小山气恨地把眼泪蹭到袖子上。 他也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但是现在这个身体实在是太容易流泪了。搞得他简直像个受气的小媳妇,明明他不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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