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同行的人出了这种事,这趟镖也就没走成,托了蔡翁找了几个蔡家村的人把晕死过去的同伴们送回了家里,刘大郎就没敢再出门。 可是才回家没过几天,刘大郎就和他那几个同伴一样,突然昏死了过去。刘母原本还在为儿子死里逃生感到庆幸,谁知道最后也没逃过这一劫,和其他几家合请了几回大夫,几乎把家中的积蓄给用了个精光。其他几家见救治无望后,早就放弃了,纷纷预备起了后事。只有刘母不肯放弃,无论别人怎么劝都不行,只能摇着头不再劝她了。 因为求医问药没有作用,刘母就开始求神拜佛,她听说附近有个玄都观特别灵验,便带上了家中最后的积蓄,挎着篮子出了门。 小山听了半晌,大概明白了刘大郎为什么会得失魂症,但刘母手头的这道符很显然不是那个玄都观中的道士能拿出来的,因此便打断她,“阿婆,你这件衣服上的符咒是谁帮你画的?” 刘母的叙述被小山打断之后也半点不敢生气,听他想要知道这道符的来历,她立刻就回忆道起来。 自从那天去玄都观求了几道符纸回来,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灵验,刘母觉得儿子的情况渐渐好了一些,于是她就愈发的虔诚起来,但凡有一点余钱,便要送到玄都观中去。 村里的人家看了,谁不摇头?但刘母却浑然不觉。 那一日也是如此,她到了玄都观之后,先是把最近做针线赚来的大部分钱财都捐给了观中,然后便虔诚地拈香在神像前拜了起来,一遍拜,一边还在心中默默祝祷,企盼着观中供奉的神明保佑她的儿子能够好起来。 “哎,你这妇人也太不晓事,就算是求神,也要知道自己求得是个什么神吧。”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在刘母身后响起,把她吓了一跳,她忙回过头去,只见一个穿着道袍、头戴莲花冠仙风道骨的道人站在她身后,正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刘母也不以为意,只以为他是观中的道士,于是便委屈道:“难道这些日子我拜错了神?可观中的道长们都,只要心诚,我的所求,神仙爷爷肯定是会听到的。” 那道人也无奈:“听是能听到,可人家掌管的职司并不包括你所求的那件事情。这玄都观中供奉的是泰山大帝,主管世人的生死、贵贱和官职。你若是要求得你儿子的康泰,来拜他,如何能行?” 刘母听了,顿时如遭雷劈,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了玄都观中的神仙身上,谁知竟然被那些贪心的道士欺骗,根本就进错了庙,拜错了神。 “这……这……”刘母急的口舌打结,腿软的要站不住。就像是自己本来以为为儿子求了一副良药,谁知喂到了嘴里,别人却告诉她,你喂得是毒药一样。 那道人似乎也怜悯她的境遇,便对她说:“你且不要急,你的儿子还尚且没有性命之忧,我这里为你指一条明路,你照我说的做,到时候你儿子必能化险为夷。” 刘母已是六神无主,自然是听凭那道人摆布。那道人让她从家拿一件她儿子的衣服,就借用观中的朱砂,在衣服上一挥而就,画了一道刘母认不出的符。画完之后便把衣服包了,叫她第二日拿着这个包裹,去洛京城寻一家姓唐的香料铺子。 “到时候,有人就会帮你救回你的儿子,且去吧!”说着一挥袖,观中就起了一阵风,把刘母推出了道观。 刘母浑浑噩噩地抱着衣服回去,第二日一早就照着那人说的,到洛京城来找人了。 刘母虽然做人做鬼都算得上是糊涂,但口齿还算清晰,条理分明地把遇见道人的前因后果都交代的一清二楚,末了还多问了一句:“我听刚刚那位贵人说,我这符是真神画的,难不成那天我遇见的是泰山神不成?” 小山把衣服叠好,重新包成了一个包裹还给刘母,“是啊,阿婆。你真的好运气,泰山大帝很少在人前显圣,更不要说会回应凡人的祝祷,他虽然没有直接治好您的儿子,但他老人家既然肯指点您,说明你的儿子肯定会化险为夷的。” 这话就像是一颗定心丸一样,刘母一下子就安心多了,只是她仍惴惴地望着小山,忐忑地问道:“那我儿子的病,贵人有办法治吗?” 小山道:“我没有隔空诊断的能力,成与不成还是要去看看您的儿子才能说。” 刘母却好像深信小山一定能把她的儿子治好,断定的说:“一定能的,一定能的!” “事不宜迟,既然阿婆相信我们,那我们就去看看吧。” 刘母还在诧异小山说要去她家却不问地址,却见话音刚落,这一屋子的人就到了她家门前。 刘母见识了这样的神仙手段,心中对小山的最后一点疑心也全然消除了。 一见到家门,刘母便忙要进去查看儿子的情况,跟着小山来的一众侍女中,便有一个十三四岁,美艳娇媚的女孩子要跟着她进去。 “这……” 小山便解释道:“我家里这个女孩儿非常擅长医术,阿婆就让她跟着您一起看看吧。” 于是这女孩儿就跟着刘母进屋查看了一番,稍许时候,便见那女孩儿出来禀报,刘大郎是阴气入体,导致肉身锁不住魂魄,这才会得失魂症。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10 22:25:05~2022-12-11 22:3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狼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木樨(四) 刘大郎身上的阴气好祛除,麻烦的是要给他招魂安魄。 他的魂魄到哪里去了呢? 小山把刘家前前后后走了个遍,也没有发现刘大郎魂魄的踪迹。 “按道理,他是在家里失魂的,那他的魂魄应当不会走得太远才是。”小山找不到刘大郎的魂魄,有些困惑地对师傅说。 师傅却没有直接解开他的疑惑,而是一直把玩着不知从哪里采来的野草,嘴角噙笑道:“前几天我不是教过你占卜之术吗?不如你现在试试?” 小山偷偷瞥了一眼屋内,见刘母正在为刘大郎按摩身体,没注意到他们这里,才道:“我就试过一回,以我的能力,真的能占卜到吗?要是找不到,刘阿婆岂不是要失望了?” 师傅看他皱着脸苦恼的不行,心中怜爱极了,于是忍不住给他放水,“那到时候我就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小山眼睛一亮,顿时就有了底气,说:“那这样,我就试试吧。” 师傅把手中的那根野草递给他,“现在占卜的人,有用龟甲的,有用算筹的,也有用铜钱的,都认为自己使用的媒介最为有效,但是当初周文王从女娲处学来的先天演卦之术,实际上是用蓍草的。” 小山接过师傅递来的那根蓍草,回忆起之前师傅教过的揲蓍法,又从地上采了一共五十根蓍草,随意从中取出一根,不用,再用两手将参与演卦的四十九根蓍草茎任意一分为二,其中左手一份象“天”,右手一份象“地”。接着,从右手任取一根蓍草茎,置于左手小指间,用以象“人”。这样就形成天、地、人“三才”的格局。然后,以四根为一组,先用右手分数左手中的蓍草茎,再以左手分数右手中的蓍草茎,这样一组一组地分数完后,就完成了演算的第一步,成为“第一变”。 “第一变”之后,去除左手指缝间的余数,又将两手所持的四十四或四十根蓍草茎按“第一变”的同样方法和顺序进行演算,完成“第二变”。 得到“第二变”的结果之后,小山又依此演算了“第三变”。“三变”完成,这就得到一个爻。一个卦共有六个爻,所以小山总共用蓍草演算了十八次的变化,算是六爻俱全,将每爻按照从下到上的顺序排列,便是一个卦象。 小山蹲在地上,努力地解读这个卦象,跟来的侍从们没得到允许,只能立在一边不敢接近,但也有些活泼的小妖们,按耐不住好奇心,纷纷踮起脚尖偷看,他们见过各种算卦占卜的方式,但揲蓍法这种古老的演算之术却没见过。 “卦象上说……刘大郎的魂魄…… 就在……此处?”小山看得也很艰难,揲蓍法固然比较准确,但解卦的难度也比一般打卦要难。得到这个结果之后,小山下意识就认为是他算错了,抬头就想向让师傅帮他,但对正好对上了师傅满含笑意的眼睛。 师傅眼底带笑,难得称赞他:“不错,已是十分准了。” 小山站起身,拍了拍自己一点土也没沾到的衣服,惊讶道:“我难道算的是准的?可是刘家的院子这么小,根本找不到魂魄留下的痕迹呀。”说着又仔细打量刘家这小小一方地域。 刘家的屋舍十分窄小,只有三间草房以及一个用荆棘围城的小小菜畦,因为近来刘大郎病着不能动,刘母只顾着照顾儿子、求医问药,原本精心侍弄的菜畦,早就荒芜成了杂草丛生的野地,只有草丛中隐约冒头的菘菜还在提醒着来人,这里曾经的作用。再有,就是屋后种了一棵桂花树,因为正值季节,开得轰轰烈烈,香气逼人。 桂花树...... 小山灵光一闪,用蓍草再占,果然这次的卦象指向就更加明确了些。 劈开杂草,穿过菜畦,只见那桂花树下生了一窝蚂蚁,来来往往,繁盛不绝,恍然便是一个兴盛的小王国的模样。再看枝头,结了一个好大的蜂窝,里面的蜜蜂来往不绝,忙忙碌碌,也是一番兴盛的样子。原本这两种昆虫,应该生活得秋毫无犯,在他们各自生活的地方安居乐业,但不知为何,小山看见时,却发现他们在树干处遭遇,正在互相搏斗,杀得难解难分。 小山闭上双眼,静心凝出一点法力覆在眼睛上,再睁开眼时,便见有一个生魂覆在一只雄壮的雄蚁身上,正在和一只体型胖大,尾刺粗黑的蜜蜂搏斗,他看来时,二者正斗得难解难分。 小山脸上不由露出微妙的表情,前世他也知道“黄粱一梦”与“南柯太守”的典故,不过大家都把它们当作是寓言故事,看中的是它们的说教意义。没想到今生竟然可以亲眼见证,就是不知道这个属于刘大郎的故事,有没有公主为妻,高官厚禄了。 虽然心中充满调侃,但想到刘母为了儿子,急的命都送了,小山还是要把他的生魂给拽回来的。可是刘大郎现在的状态,就好像是个正在梦游的人,若是直接将他唤醒,恐怕会伤到他的魂魄,致使他魂魄飞散,到时候就不是救他,而是害他了。 小山有些为难地站住了。 另一边,刚刚那个跟着刘母进屋,给刘大郎诊治的女孩子,已经开始给他的肉身祛除阴气了。 她叫娇娜,本是在上一次师傅发怒赶出去一批侍从之后,由狐族选送补进来伺候的人手之一。虽然年纪尚幼,但资质超群,乃是同辈中最有希望成仙的狐之一。她不仅天资出众,为人也灵巧活泼,更重要的是她还颇善医术,所以小山这次出门,就点了她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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