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会好奇,为什么我没有像以前那样拯救世界云云,不是我不想,而是这个世界漏洞太大,靠我那点信息已经圆不过来了,而且我们探查过各处遗迹,发现这个世界的运作方式处处随意得令人发指,但不可否认,这种没有被控制的随意下,潜藏着更大的希望。 我好像把话题扯偏了,回到现在,那套书的问题。 那天我正在院里跟闷油瓶剥蚕豆,胖子在屋里准备凉拌菜的肉品。明天张海客要带人来谈大事,如此机会,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能剥削多少是多少。 闷油瓶的手指修长,豆子在他手里乖得就像一粒粒的翡翠,我剥着剥着就开始发呆,盯着他的手指头。闷油瓶看了我好几眼,正想把我叫回来,这时,胖子举着手机从厨房蹿出来,身上还围着围裙。 胖子把手机递过来,让我看屏幕上的东西。 屏幕上是一套书的图片,名字是《盗墓笔记》。 胖子道,“我去看了几页,除了个别地方有偏差,大体跟咱们的经历差不多。关键是…” 我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了,不会是我之前那本笔记吧,“什么?” 胖子跳转到另一个页面,翻到第一页,指了指,“这书是用你的口吻写的。” 我仔细看了那页,发现是很久以前的基点故事,我放下心来,“我可没这个心思写这玩意儿。” 闷油瓶却掏手机,开始搜这套书。我想拦也拦不住,他倔起来,到时候吃苦的还是我。 我扯了扯他,“别看了别看了,如果真是胖子说的那样,我还要不要脸了。” 胖子:“不知道是谁写的,咱们得查查,这些事不可能有别人知道。” 我表示赞同,确实要查查,“我给小花说一下。” 小花那边很快来了消息,说是一个叫徐磊的男人写的,至于写作目的,徐磊先生说只是自己临时起意,没想到能写这么多。在小花的提醒下,徐磊先生很自觉地隐瞒了很多,沙海剩下的稿件也留着没发。 不过闷油瓶还是把《沙海》剩下的稿件要来看完了,那一天,他格外黏人,我走到哪儿他都跟着,我简直受宠若惊,同时明白他这是被那套书搞得汪家PTSD犯了。不过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平和的生活会让他放松下来的。我便由着他,不过就是带个小鸡崽子,没什么问题。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会有这套书的存在,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道上的人都开始看那套书,碰到我就打趣说,“哟,吴小佛爷,竟然怕被小哥踹!” 我心中很是郁结,他们怎么不敢打趣张起灵叫闷油瓶。 晚上我躺在床上抽事后烟,熟悉的烟草气味进入鼻腔时,我舒服得嗯了声。毕竟,这是我用□□换来的唯一一根。闷油瓶管得很严,本来打算让我直接戒,但我经历的那些事需要烟草来平复,比起镇定剂那些会损伤脑神经的东西,香烟已经好很多了。闷油瓶无可奈何,只能接受让我一周抽一根。我怎么可能屈服,千般万般法子用遍了,我发现还是□□好使。但闷油瓶也不会一直纵容我,付出身体,我一周能多拿到一根烟,但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想了想,恍然大悟,“我觉得可能是终极搞的鬼。” 闷油瓶问我它这么做的原因。 我想起自己在各种平台上看到的同人作品,一脸神秘道,“它在磕我们的cp.” 第142章 【番外】天边一朵云 杀了我吧。 这是我第一次对他讲这句话,他看起来很平静,仿佛听到的只是一句普通对白,比如:“你抬头,这里看不到一朵云。” 他走到我肩膀旁边的位置,俯身看着地面,应该是在打量我,逆光,隐没他的神色,不出所料,应该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我什么都没想,单纯不想活。不知觉的眼泪已经吞没所有成像,头顶的天空密密麻麻全是树叶子,覆盖之上到底有没有云,也许是有的。 这是第几次重开了? 我睁开眼,入眼还是那片雨林天空。树叶翠绿,光线斑驳,空气交杂血液和蛇类黏液冰凉的气味,恶心得让人作呕,只能努力转移注意力不去细闻,当不再为生命担忧时,人便会用一种极其洒脱的态度观察四周,平时忽视的细节全部生动起来,我干呕两次,觉得还是别深想为好。 我躺在地上,脑子里全是几分钟前闷油瓶死在我面前的画面,那不叫死,用消失更合适,但我很讨厌消失这个词,死起码还有尸体,消失意味彻彻底底的消逝,无迹可寻。 我已经在这里躺了两小时,闷油瓶和胖子见我没去会和,肯定会来找人。如果要躲开他们,最好趁着这两个小时行动。之前我这么做过两次,知道他们的大致寻找路线。但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做,疲倦如同氧气,成为身体所需的一部分,侵占每一寸细胞,让所有事物呈现出黏稠的半凝固状态,光线停滞,尘埃运动缓慢,如同我的呼吸。我想起一本书,《试论疲倦》,内容如书名所示,人面对疲倦都能说道一番,这是何等伟大的不放弃精神。 而我,在这种时刻,只能想到一句话:如果老天爷会下屌,那就让它□□我吧。 这话很粗俗,我笑了两声,不愧是文学大家讲过的话,大胆又有道理。我在自己断断续续的笑声里,听到脚步声靠近,但我不担心来的是谁,在这里只有敌人和伙伴,如果是敌人更好,都不用请求,他们便会主动给我来一刀。 等待那个人走近身边的时间里,我一直看着头顶的天,想从切割成碎片的蓝色中找到一块云的白,我看着看着,眼泪突然涌出来,我什么也找不到。 他穿着连帽衫,没戴兜帽,安静站在青铜门外,脚边是厚厚的灰尘,背影可以用萧瑟来形容,如果这里能长出藤蔓,我相信他必定裹满全身。我跟他隔了两米距离,没法再近一步,我在恐惧下一秒发生的事,腿甚至开始颤抖。 他看着我,好像在那里等了几千年,见我没动静,他轻轻说了句话: “吴邪,过来。” 我以前看过一本小说,名为《快乐的死》,里面有两句话,“表象,过来”、“表象,再见”,前一句是梅尔索□□前喜欢念叨的句子,后一句是与情人告别时说的话。这次结束时,他会不会也极其傻样地来一句,吴邪再见。 我不敢往前走,脚迈不开,有什么东西紧紧咬在原地。 但他在期待我,他渴望我过去拥抱他,即便下一秒他就会在我怀里彻底消失。我咬着牙想往前走一步,不能停,我抓着这么点期望走了这么多回,不可能停在这里。但我实在走不动了,那种绝望的疲倦突然袭来,如一剂猛药,精神开始溃烂,从我的脚慢慢向上爬,我无力抓住感受,只能瞪大眼睛看着前方,无力,重感冒,昏迷,致幻剂,这些消极词语一个一个蹦出来,在脑子里跳来跳去。 只有两米,我又走了十年,终于停在隔他两米远的地方。 他很平静,像很久以前带着背包突然出现在吴山居的门口跟我道别。这次分别与上一次,并没有什么不同,反正我们还会在几分钟之后见面,然后重复这场进入死亡的漫长旅程。 随着时间流逝,他的眼里出现一丝慌乱,他想呼唤我,但张开嘴已经发不出声音。他的身体开始出现异样,从脚向上慢慢变成细小的光粒,像很多仙侠电视剧演的那样,化光而去,不问凡间事。闷油瓶是不是要飞升成仙了? 我笑起来,为这幅无法烧毁的道别。笑声衬托下,他无声的语句看起来很是可怜,但他没有力量打破这两米的距离了,如此脆弱无助,只能站在那等我走向他。可我也没有办法了。 我抱着脑袋蹲下,决定不去看他。眼泪砸进厚尘,变成一个个小圈。 这一回,我抹杀了所有的汪家人,代价是我也失去了所有人。他们叫我疯子,神经病,就像梁湾骂我那样。胖子死之前流着泪让我记得好好休息。 我应该恨他吧,这样我不能承受的一切就有了另一个分担者,他知道为什么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站在这里吗?因为只有我一个人了。 我能告诉他这些吗? 我抬起头,他的身体已经消失一大半了,唯有那双手,固执地坚持原形,在等着一个拥抱。再怎么看都有些可怜,即便下一秒我们又会再见。 我叹了口气,沉沉地走过去抱着他。那双手安稳地放上我的后背,轻轻拍了拍,力道一次比一次轻,直到我再也感受不到重量,以及怀里的低温。 闷油瓶蹲下来,想扶起我,“受伤了?” 我摇摇头,避开他的手,往旁边挪了一点,这下我能看清他的脸了,面容安静,好似如果躺在这里的是我的尸体,他也只会帮我敷上死不瞑目的双眼,然后回去向胖子交差。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现在可是生死紧要关头。 我自嘲一下,看着他的眼睛,“你杀了我吧。” 态度不够诚恳,他可能觉得这个躺在泥地里的年轻人在开玩笑。 我补充一句,“求你了。” 他的脸上有了一点改变。我已经知道人脸有各种复杂的情绪表现,不过我更希望他像一直以来那样无动于衷,漠视一个不想活的人的祈求,或者听话地朝我脖子来上一刀。但是他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他在期望我活下去。 我叹口气,从地上爬起来,“走吧,开玩笑呢。” 闷油瓶一直跟在我身后,不用回头我都知道他在紧张我的安危,这次我提出守夜都被他拒绝了,胖子在旁边打趣说,“不行就是不行。” 我苦笑两声,吃了点糊糊,戴好防毒面罩钻进睡袋。梦里浑浑噩噩,全是几小时前他死的样子。 一觉醒来,蛇群撞击帐篷顶的巨响让脑子有些懵,我下意识想往外钻,被闷油瓶扯住,他却并不放心,把我拉进他的怀里,死死地按着我的脑袋,“别动。” 我摇摇头,让他松开,但他仿佛没感觉到我的意思,还是坚持抱着。黑暗里只有间歇性的碰撞声,我突然想起发生在昨天的事,我没有抱住他。我把头埋进他肩窝里,面罩可能撞着他的下巴,他闷哼了声,但没有推开我。这更让我想流泪。 他等了我那么久,等我救他,等我接他回家,可我什么都没做好,还弄丢了所有人。最后站在青铜门前的,只剩我和他了。 我还是尽力让队伍避开了大部分危险,但蓄水池的大蛇始终是个难题,控制变量法下能用的因素全试过,唯一的希望便是,下一次闷油瓶记得带上淤泥回来找我们。不过,希望只能放在下一次实践了。我侧头看了看被大蛇缠住的身体,下半截已经断了。 除了生孩子,这个世界可能发生的疼痛我差不多都承受过了,现在连半截车裂都体验了。如果要按照疼痛等级编号,现在失去半截身体其实也不算什么,还有更痛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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