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夹克一口喝完剩下的啤酒,打了个嗝,“你不是要死的那个人,没资格帮他做决定。” 我冷笑了下,想说的狠话又吞回肚子里,没必要跟一个外人讲这些。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抽完这根烟,走回屋子。 刘夹克在露台待了多久我不清楚,等他进屋的时候,他身上那股羊肉混合着纯生啤酒的气味已经散得干干净净了。 白蛇喝得不少,上脸,红彤彤的一张脸倒显得有些傻气。他趴在桌子上,指着走进来的刘夹克说,“咱还没跟条子打过配合,练练手?” 刘夹克嘿嘿一笑,比划了下架势,“试试?点到为止” 伙计们跟着起哄,把沙发茶几挪开,腾出一片室内空地,我坐在饭桌边,远远看着他们打斗。 白蛇擅水性,功夫一般,但自小在九门的定期统一培训下,相比普通的警察,身手应当了得。但照眼前的情况看,刘夹克经验丰富,显然经常对付白蛇这种打起来不要命的混子,熟悉他们下死手的招式,每回白蛇逮住漏洞,准备掐他的脖子,刘夹克总能出其不意地躲开,并反手给白蛇一胳膊肘。这种制敌的招式其实很没有武德,跟白蛇学的类似,只求一决生死。 十分钟下来,白蛇身上估计青了一大片,我赶紧叫他俩停手,“刘警官好身手,别继续欺负我家的小伙计了。” 刘夹克拍了拍裤子上被白蛇踹的灰,“承让承让,小兄弟喝醉了,我占便宜。” 我赶紧过去扶着醉得糊涂的白蛇,让两个伙计过来把他搬到楼上卧室休息。 皮包跟着上楼,“我看看他有没有受伤,给他抹个药。” 刘夹克扑哧笑了声,“就这么大点伤,年轻人恢复能力强,睡一觉就没事了。” 烤肉吃多了咸嘴,我开了一瓶加多宝,往嘴里灌了几大口,刘夹克坐在对面,脸上带着隐隐的笑。 我掏出两根黄鹤楼,递给他一根。 刘夹克摆摆手,“不抽这些,劝你也戒了。” 我笑着摇摇头,点上烟,深吸一大口,“不抽活不下去,靠烟续命了。” 桌上饭菜吃得挺干净,肉菜重复两道,都去吃烤羊肉了,炸排骨压根没动过。 刘夹克擦了擦手,慢吞吞地把那盘炸排骨解决干净,用作配菜的花生米和洋葱丁也不剩。 我仰头靠着座椅,“不抽烟,身手好,爱惜粮食,刘警官是个好男人。” 刘夹克道,“错了,我这样做都是为了自己,算不上好男人。” 我叹道,“还以为你是个吊儿郎当的警察,没想到自我要求这么高。” 刘夹克笑了笑,道,“所有的坏人在最开始都是好人,我比较能熬吧。” 我掐灭烟,打了个哈欠,“我上去睡会儿,行动计划什么的明天再谈。你要是没吃饱,可以让厨子再做些东西。” 刘夹克举着一块排骨骨头朝我挥了挥。 我上了楼,伙计们都在一间带露台的书房里,这间露台有一道直通一楼的木楼梯,方便上下。 白蛇盯着我,一脸埋怨,“吴老板,你明知道我打架水平一般,还让我去试他。” 我道,“皮包,你去门边,注意听刘夹克的动静,他要是往楼上走,就提醒一下。” 白蛇皱着眉揉了揉手肘,我把他的衬衫袖子卷起来,露出里面青一块紫一块的胳膊。我抓起来按了按乌紫的地方,“他收了不少力,如果放全劲,你这只手早就断了。正规训练下的警察不会懂这种阴手。” 白蛇哭嚎道,“要是在水里,他就是等着被我揍的份。” 我揉了揉他的脑袋,“放心,我帮你收拾他。” 我让他们靠近站成一圈,从背包里掏出从吴山居带出来的地图,指着地图上一个红色五角星道,“我们所在的位置是李家岩村村委会附近的别墅群,汪家的接头点在关中环线旁边,距离步行半小时。今晚十一点行动,注意微信群的消息,别乱开枪,附近有一个飞机科研所。” 皮包咳嗽两声,我立刻住嘴,屋子里其余伙计纷纷从露台下到一楼的小花园里。过了一分钟,刘夹克敲了敲门,“吴老板,在吗?” 我端起桌上的水杯,一口喝完里面的水,含糊着说了句,“进,还客气。” 白蛇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了眼刘夹克,没好气地扭开脸。 刘夹克笑了下,“小兄弟还记仇?” 我看了眼钻进被子里的白蛇,惭愧一笑,“皮包刚给他揉了揉,估计是疼到了。” 刘夹克走到露台处,往下看了眼,“这别墅结构蛮特别的。” 我道,“蓝客的特殊癖好,怎么,刘警官找我有事?” 刘夹克靠着护栏,抱着手道,“商量下怎么行动呗,你看起来还真是一点都不着急。” 我笑道,“杀自己的手下,这种事怎么能着急?” 这个笑话实在很地狱,刘夹克扯了扯嘴角,从木楼梯那下去了。 白蛇歪着头看了看落地窗外,等刘夹克彻底没影后,又转头看向我,“怎么不直接解决了他?受这种闷气。” 我叹了口气,“如果他无辜,就不该杀,如果他也是来掺一脚的,我们更需要吊着他,看看他背后有什么人。” 我把汪家机构里配有医疗设备的建筑物勾出来,拍照发在行动群里。配字说这是本次行动目的地,别的地方发生什么事,一律不管。 那是一栋两层小洋楼,位于整个会所最深处,王盟极有可能被安置在地下室的某间屋子里。 吃过晚饭,伙计们没有玩闹,打了会儿扑克牌便上楼睡觉。一觉睡到夜里十一点,我醒过来时,白蛇正在往身上别枪,他比划了个手势,伙计们几分钟前已经带着装备下去了。我跟白蛇摸去走廊尽头的房间,准备弄晕刘夹克,或者把他捆起来,到时候也演一出绑架的戏码。 打开门,屋里拉上窗帘,没有一丝光,但还是能感觉出床上躺着一个黑乎乎的人,我轻步走过去,屏住呼吸,一手摸住他的脖子,手放上去才发现不对劲,不是皮肤该有的触感。我心里咯噔一下,打开手电,掀开被子一看,里面塞着两个枕头。 白蛇嘶了声,“他发现了?” 我摇头,“不一定,也可能是他单独行动,联系别人去了。” 我把枕头和被子放回原位,确认跟来之前一样后,才跟白蛇离开。如果刘夹克做了些防范手段,比如放头发纸片什么的,他回来后发现房间有人来过,一定会怀疑到我身上,我也无可奈何,只能撕破脸皮硬斗了。 白蛇也考虑到这个问题,“如果他察觉出来了,咱们怎么处理?直接抹了他?” 我道,“到时候再说,现在能确定刘夹克有问题,而且一定不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沿着水泥路走了十来分钟,衔接上关中环线,路面宽阔很多,如果有人从远处监视,很容易发现有一群人靠近。我们不得不跳下公路,在草丛里行走,尽量跟前方的建筑物保持水平。 我们准备翻墙进去,选的地点是一处花园,靠墙种满修饰用的兰竹,人跳下去跟风搅动竹叶一样,很难察觉。我打头翻墙跳下去,还没站稳,已经看到花园的小亭子里正坐在一个熟人,白蛇、皮包他们陆续跟过来,面面相觑。 我拍了拍腿上的灰,一边往凉亭走,右手拔出后腰别的枪塞进袖子里,“刘警官,你怎么在这儿?” 刘夹克笑道,“你又怎么在这儿?” 我在后背做了个手势,伙计们四散开来,掏出枪包围这座小亭。我走到台阶底下停住,望着那个挂着一脸诡笑的男人,“你是汪家人。” 灯光昏暗,只有头顶悬挂一个红灯笼,红光洋洋洒洒,像极了港台鬼片的案发现场。只是还缺一阵阴风,吹得竹林飒飒作响。 被几只枪口同时瞄准,刘夹克毫不慌张,笑着站起身,俯瞰着低处的我,“你不担心王盟了?” 我道,“我不就是来救他的吗?” 刘夹克打开录音机,安静中突然多了几声狰狞的低吼,很难把这种动静跟人类联想起来,这是没有人性的动物才能发出的声音。 我皱眉道,“这是王盟的声音?” 刘夹克点头,看向小道尽头露出的一点建筑物轮廓,那里正是本次行动的目的地,“因为你提前来了,王盟不得不提前出厂,你做好心理准备。” 我举手让伙计们放下枪,“你要我做什么?” 刘夹克走出小亭,示意我跟上,去的方向正是那座两层小洋楼。一路无话,我不敢靠他太近。但很奇怪,他非常自信地露出后背弱点,如果此时我瞄准他的心脏来一枪,那他必死无疑。 刘夹克回头瞥了眼我的袖子,“如果我死了,你再也见不到王盟,他是死是活,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而你,狠不下这个心。” 听起来他以为自己很了解我。我笑了笑,“知我莫若刘警官,如果不是现在这种情况,还真想跟你结拜成把子。” 刘夹克道,“我们观察你很多年了,无论你是齐羽,还是吴邪,或者说你们压根就是同一个人,一个人再怎么变化,本质永远是一样的。” 联系上下文,我不由得感觉他是在阴阳怪气骂我是个不懂辨别情况、只有一颗善心的大傻子。我得承认,某种程度上他说对了,但那也是很久以前的我了。 我问,“你们跟踪我多少年了?” 刘夹克道,“你在你妈肚子里时,就盯着了。” 我道“这不就是跟踪狂死变态吗?” 刘夹克笑了两声,“你这么形容也没错,如果你不是生在这个家庭,我还挺想把你当成我的弟弟。” 我想起其中一次重开,我为彻底了解汪家的组织运行结构,伪装成一个轻微智力缺陷的孤儿,流落街头一个多月,终于被汪家发现,凭借出色的记忆力特长,进入阿穆尔州基地训练培养。后来有个位置不小的带头人认我当了弟弟,那个人叫汪岑。 我看了看身旁陌生的刘夹克,他不会是汪岑吧?汪岑在阿穆尔州基地时,手下带着一百人的团队,重要决策文件都有他的签名,不该会这么轻易伪装身份到我身边,万一暴露被抓了,汪家损失可不小。不过也不一定,汪岑可能把刘夹克绑架了,今晚才伪装成他。 这条路很快走到尽头,那栋小楼亮着灯,门柱上还挂着五颜六色的小彩旗,快到半夜十二点,还放着古典音乐,小提琴断断续续,十分悲情。 刘夹克走到门柱那,正准备拉开门,我瞄准机会,一手捂着他的嘴,一手捏他的后脖子,一两秒后,刘夹克身子一软,倒进我的怀里。 白蛇过来扶着刘夹克,我们掏出枪,按队形分开,打开别墅的大门。 拉开的门缝露出一块漆黑的空间,进去才发现,整个楼在外面看起来很明亮,不过是外墙上各种壁挂灯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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