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翻阅海量卷宗时,我还找到一则看起来有些诡异的记录,昌古·纳拉扬庙的石刻上记载了一则皇令,公元4世纪左右,马纳·德瓦一世曾召集能工巧匠在尼泊尔某地建了一座高楼,此楼落成后轰动全国,但某天,楼突然消失了。 这就是那则石刻的内容。通过协会长的引荐,我咨询了很多尼泊尔文化研究者,拜访过他们根据文献猜测的那座楼的位置,但无一已经变成雨林、耕地,或者寺庙住所。这趟寻找,花了我三个月时间,在我打算放弃这条线索的时候,我在帕贡巴遇到了一个年轻人。 我在那待了两天,临走时,看到村口坐着一位青年,长相不太像尼泊尔人,也许是我觉得他一个人坐着看起来有些孤单,便走过去跟他聊了会,没想到他真是中国人,会汉语。 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他姓董。 我愣了愣,声音有些颤抖,“你今年多少岁了?” 董姓青年听到我这话,蹭地站起来,直直盯着我的眼睛,我看到他把手放进了口袋,那里应该有一把黑金小刀,如果接下来我的发言有问题,他会毫不犹豫杀了我。 我看着他,却不慌张,“我是替一个姓张的人来找你们的。” 青年掏出手,跟我握了握,让我跟他去住处详谈。 在他口中,我得知了张家分派一群人前往尼泊尔定居一事,那座高楼,也是通过模块化的方式,在修筑完成后,藏进了背后的喜马拉雅山脉深处,用作张家人的居住地。某次地质活动后,进入那座楼的通道消失了,没有人知道那座雪山楼里发生了什么,以及那些人后来怎样了。 当时张家派了一队人在山脉附近的村里定居,作为物资运送的媒介,青年是其中一位张家人的后裔,但因为与外族通婚,并无长生体质。他的父亲几年前去世,这边留下的人也就他和另一家的妹妹。 青年所知也就这些。跟他分开后,我回到大使馆,在屋里思索这些信息,当察觉出张家迁徙背后的目的时,却让我后脊发凉。 贞观元年,即公元627年,玄奘上表,以取佛经。 《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师傅卷第三》中有这样一段故事,玄奘离开阿逾陀国,坐船顺着恒河顺流东下。玄奘大师在途中被暴徒劫船,这帮贼人不仅谋财,还想害命。千钧一发之际,从天而降一位天神,救了玄奘。 该卷还描述了玄奘调查所见,“殺取肉血用以祠之。以祈嘉福。”意思是当地人会用人的血肉祭祀这位神,来祈福保佑平安。如果没有这位神的帮助,玄奘会死在阿逾陀国的河里,无人知晓。那么,佛教也不可能进入中原大地。 我不得不将这一切连贯起来,包括12世纪那位叫阿尼哥的建筑师,可能都是张家人。 后来,我查阅卷宗发现,文中所提的天神,是印度教三大分支之一的萨克蒂派的女神,她的名字叫Durga,各类文献中对她的样貌描述,使我不得不想起张家人用黑线虫养出的阎王。 印度教无论怎么分派,教义核心是所有神都是一个总神的化身或现身工具,那位总神名为提毗。萨克蒂派圣书《女神荣光》记载,提毗是最高的知识与存在,是世界创造、存在及毁灭的终极原因。 查到这里,一切仿佛有了结果。 这是终极,印度教里的终极。 回到国内,我发了疯地约见一大堆人文专家,通过他们的教授,我大致了解了全球现存各宗教派系的核心,无一例外,总有那么一股核心力量,在统领分配着各大神话体系的角色。如果是普通人,只会觉得宗教不过是早期人类面对自然现象的幻想,但我知道有终极这个力量的存在,这些信息只是在强调,从很久以前,或者人类还未演变出来时,这股力量已经在地球上了。不仅如此,原始萨满教慢慢演变为各大宗教体系后,这些体系中无一例外都会提到一个词,宏观上称为末日审判,微观上则是死亡审判。好人入天堂,坏人下地狱,这种天堂地狱的理念便是源自拜火教对死后世界的阐述。而如我先前所得的信息,审判,善终究战胜恶等观点,最早出现于拜火教的经典著作。 那支拜西王母的部落,可能正是南下的雅利安人,他们迁徙的理由不是气候环境变化,而是因为天授。有些滑稽好笑,如果我的分析成立,可能闷油瓶压根不算中国人,而是高加索人和西藏人的混血。 一切到这里便结束了。 我的所知到了尽头。 我不知道终极为什么会存在,但我能确信,整个人类都在终极的某种管理之下。 那么,那个末日是什么意思? 是闷油瓶口中的终点吗? 我写下上一句时,眼前闪过尼泊尔街上死去的那个少年,上面那个问题好像有答案了。 如果此刻不是末日,还能是何时。 正在读这段内容的你,谨记,我所言无虚,这些信息在你所处的时间点中,可能仍不为人知,你可以选择公开,或者继续隐匿。 不过,你不用慌张,以上文字其实毫无用处,因为在你生活的世界中,这股力量已经彻底结束了。 第105章 105 2011年的深秋不怎么冷,我搬了把躺椅,窝在解家宅子里舒服地晒太阳,等着胖子来找我。 我们会去趟河南,拿一份放了几百年的礼物。即便这份礼物的主人计划的打开礼物盒的人并不是我。 胖子听我这样描述,在电话里发出一声不屑,“偷就是偷,爽快点。” 当天晚上,我们站在佛泉寺的门口,临近夜里九点,庙门已经关了,胖子敲了敲门环,过了会,一个小和尚推开门缝看着我们,问施主是不是落东西了。 我摇摇头,举起市政府的批文在小和尚眼前晃了晃,他看不大清楚,只能开门,但脸上多了一丝慌乱,这让我觉得自己像扫黄□□的便警。 见过庙里管事的主持,这份市政府的许可证权威很大,即便我跟胖子把这炸个底朝天,主持也只能在一旁默默搓佛珠。听完我的请求,他派了个小和尚领我们去寺庙的老库房。 那间屋子已经很久没开过,锁几乎锈完了,小和尚手里的钥匙基本没什么用,他把着那钥匙可劲往锁里捅,好半天也不见进去一厘米。和尚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胖子,檐下只有一盏白炽灯,三人站在昏黄中,略微尴尬。 就在我以为和尚要双手合十,一脸超脱平静地朝我说一句命里无时莫强求这种神叨叨的话时,胖子伸手喊了声闭嘴,然后转身打开背包,从包里掏出一把钳子。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至于随身带铁钳,我看了看,“你怎么带着这玩意儿?” 胖子扫了我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入室偷窃,怎么也得带着作案工具吧。” 和尚瞪大眼睛,往旁边挪了几步,我害怕他下一秒就要叫一声抓贼啊,到时候所有人都要围观,我还是要脸的,连忙扯着小和尚的胳膊,一边从兜里掏出快揉成纸团的批文,“我这哥们口不择言,莫怪莫怪,政府批文是盖了章的。” 市政府红章比我的话有说服力多了,小和尚认真看完批文,双手合十作揖,让我们随意点,然后施施然走了。 我推了推胖子,“你快随意。” 胖子举起钳子嘿嘿一笑,表情有些放荡,“胖爷随意起来可不一般。” 锁落地,推门第一件事便是闭眼睛,胖子没这个准备,被门框落下的厚灰迷了一道,边揉边骂,“这些和尚太不讲卫生了,灰厚得都能埋尸了也不知道收拾。” 我递给他一片湿巾,拍了拍自己头发上的蛛网和灰尘,屋里不知道有没有灯,胖子在墙上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开关,我们只能打着手电往里走。 这间库房算是庙里所有建筑中年纪最大的那个,经历百年动荡,主庙垮了重修反反复复好几回,不起眼的小柴房倒坚持到了今天,房上一百多年前的大梁还留了几根。 屋子不大,杂物倒不少,我按照记忆里的位置往东边的木架走去,胖子在身后慢吞吞地走,手电很快照上了那尊小泥佛。 我蹲下还没动作,胖子从身后探个脑袋,举着一条不知道哪个和尚穿过的裤衩子,递到我眼前,“你就是来偷这东西的?小哥知道了你死定了。” 我噫了声,“我只偷小哥的裤衩子。” 我让他帮忙,把佛像四周的杂物清开,清出一小片空地,我把佛像搬到中间,从背包里掏出一把铁锤。 胖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赞叹道,“果然默契。” 我尽量下轻力,动静太大又得引来小和尚,不过那泥佛年代实在太久,周身布满裂缝,轻轻一敲就碎了,土渣哗哗落了一地,佛肚里那只石函安静躺在土堆中。 我把盒子装进背包,“这玩意儿咱们没本事开,里面机关多,出去了找专业人士。” 胖子嗯了声,只是好奇问我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我扯了一堆破窗帘布把土堆盖了盖,拉着胖子离开案发现场,“如果我没猜错,这里面应该有一份地图。出去再说。” 庙里还有几个僧人在收拾白天游客遗留的物品,我看到失物招领处的木盘子上,最多的就是打火机,有些好玩,没忍住多看了几眼,胖子望了望,“打火机?想偷?” 我呸了声,“你要想偷,我绝对不举报。” 胖子摆摆手,“小哥要是有烟瘾,你肯定得偷他的打火机。” 我们坐上车,叫司机往酒店开。虽然是解家的老伙计,但这个石函过于重要,我不敢在外人面前随便谈关于它的事,于是上车就开始闷着不说话。 胖子很默契地明白了我的想法,瘫在后座上叹气,“下回换个庙,这个庙求子不太行。” 我震惊地看了他一眼,劝道,“你跟云彩打算生娃了?结婚证还没扯就这么干,有些不太好吧。” 胖子哀叹,“我怕我年纪大了,那玩意质量不好。” 司机在前面噗嗤笑了声,我十分同情胖子的深谋远虑,但这种事确实帮不了,“明年长生丹就全民普及了,你要不走特殊渠道提前吃了吧。” 胖子的脸皱成一团,摇摇头,“还得看云彩的想法,如果她不愿意活那么久,我也没法一个人活。” 我听完这话,只能跟着叹叹气,这几百次里,有些人偶尔会发生变化,比如哑姐,这一回对三叔就没那么深情。但胖子对云彩,似乎是从头到尾的执着。我搞不明白他的坚持从哪儿来的,可能真像闷油瓶讲的那样,这些事背后的理由,只能用秘密这个词总结。 第106章 106 到酒店门口,胖子也不急于知道盒子的秘密,所谓民以食为天,这一路上,他的眼睛就没放过街道两旁的好店,刚下车,他就拉着我钻进夜市,眼花缭乱地吃了一遭,不过这边的物价不怎么高,花了一百多,我们俩吃得撑肠拄肚,相互搀扶着回到酒店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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