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让尼诺的笑容彻底消失，他沉默地坐在她家的椅子上，半晌后苦笑着承认：“是，我当然不是神奇男孩。” “哦，天啊！”芭芭拉感叹道，“你们这些男孩——你们要到八十岁还在争论布鲁斯更爱谁吗？我是说，你绝不会是无缘无故地跑到我家门口的人，尼诺。” 尼诺没回答她问题，他盯着桌面，芭芭拉家的那块桌布有些年纪了，上面有一块顽固的油渍怎么也洗不掉，尼诺盯着那块暗黄色，问道：“你想他吗？” “当然，”芭芭拉一秒也没犹豫，“他或许是你的弟弟，但他也是我的小鸟。” 是的，尼诺或许是那个杰森难过后会依靠的哥哥，是那个把他带去纽约博物馆闲逛一下午的人——但杰森也是芭芭拉的罗宾，他们一起飞翔在哥谭上空的时光是旁人不曾拥有的，她还记得那时杰森会在寒冷的天气贴近她，朝她小声抱怨学校和作业。 “你想杀他吗？”尼诺又小声问。 “我曾经想过。”芭芭拉回答。 令人意外的，在尼诺面前承认这个念头不是件可耻的事。芭芭拉认识尼诺很久了，她清楚尼诺的过去，她知道尼诺绝不会拿这件事来评判她。 “你一直比我强，小芭，”尼诺起身，他离开前弯下腰来拥抱芭芭拉，芭芭拉能隔着衣服摸见尼诺身上的骨头，“我们以后还是继续联系好吗？我真的很想你。” 这句话打消了芭芭拉所有怀疑的念头，她点着头，使劲眨眨眼，“你打算回哥谭了？” 尼诺顿了顿，“我还没想好。” “你，”她迟疑道，“你很久都没做律师了。” “我不能，芭芭拉，我做不到，”尼诺语气平静，“我站在原告席上做陈述的时候，我的弟弟正在死去——” “但你一直，你一直很想要那个职位，”芭芭拉努力劝说，“你为此付出了很多！尼诺！” 尼诺只是冲她笑笑，今天之前，芭芭拉从来都不知道尼诺能笑得这么难看，然后他抖抖雨伞，走向雨中。 * 随后的几天，她梦见了他们过去的时光。 不是什么惊心动魄的战斗，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芭芭拉甚至记不得那是哪一天了，但她记得那是个夏天的午后。 尼诺从纽约回来，带着一身燥意冲向凉爽的蝙蝠洞，他霸占了布鲁斯的椅子，还霸占了杰森的冰柠檬水。那时布鲁斯正带着他们检修装备，没人喜欢这项枯燥又乏味的活动，他们推搡着彼此去干最麻烦的活计，杰森从蝙蝠车下滑出来，他全身沾满了机油！ “过来帮忙！”杰森把肩头的毛巾丢向尼诺。 “呃，绝不，”尼诺躲开那条毛巾，他那副模样看来扎眼极了，咀嚼着冰块，穿着整洁的衬衫，懒洋洋的，“这就是我没有代号的原因。” 迪克·格雷森从一旁的武器架上跳下来，他眯着眼，“你认真的？你就想这样喝着杰森的柠檬水，吃着我的饼干，坐着布鲁斯的椅子——还不打算帮忙？” “你怎么能这样！”杰森嚷嚷，他给迪克使了个眼色。 “哦，亲爱的，”尼诺毫无察觉，“那当然是因为我不要脸——嗷！！杰森·陶德！！” 尼诺突兀地发出惨叫，随即他的白衬衫上出现两个脏兮兮的机油掌印，迪克乘机绕到尼诺背后，只靠一只手就把尼诺拖下了椅子。布鲁斯在一旁发出不忍直视的痛苦叹息，作为一个受过忍者大师培训的男人，精通全球多种武术，尼诺是他最先收养的孩子，布鲁斯已经把自己平生所学都倾囊相授，还是没能阻止尼诺被迪克一只手按在地上。 杰森幸灾乐祸地成为了迪克的帮凶，在一堆汗津津的肢体碰撞中，尼诺艰难地伸出一只手：“布鲁斯——布鲁斯！救救我！管管你的孩子！” 蝙蝠侠直摇头。 “啊，这些男孩，”芭芭拉皱着眉，她戳戳布鲁斯的胳膊，“说真的，布鲁斯，你为什么要养这么多男孩？” “我后悔了。”蝙蝠侠揉着额头咕哝。 ——这个梦困扰了芭芭拉整整两天的时间。 比小丑都更可怕。 她废了很久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不让杰森的笑声或者那条沾满机油的毛巾在白天的时候出现在她眼前。她试着自己做饭，然后浇花，日常训练，然后在油管上观看一千条洗刷地毯的视频。 但尼诺·佩蒂特没有放过她。 她爸爸今晚照常加班，然后在晚上将近十二点的时候，她听见了家门口有人摔倒的声音，她打开门，是浑身带着酒气的尼诺·佩蒂特。 “你真是疯了，尼诺！”她咬牙切齿，“幸好我爸爸还没回来！不然他会用枪对付你！” “那个女人害死他的时候还在抽烟。”尼诺说。 “什么！”芭芭拉厉声问道。 “希拉·海伍德，”尼诺说话含糊不清，“她……她害死杰森的时候还在抽烟。” 芭芭拉觉得这一瞬间，空气都结成了冰，她把尼诺拽进门，让人神志不清地坐在她家的地板上，“你去看了杰森的坟墓？”她死死拽住尼诺的手腕。 “我把她送进了地狱，她活该，”尼诺低声道，“我搜刮了她所有的记忆——但，没有，杰森——他还躺在坟墓里。” 尼诺的眼泪烫得芭芭拉缩回了手腕，“——我甚至没见着他的灵魂，他不愿见我。” “尼诺。”芭芭拉轻声道。 “我辜负了他，”尼诺茫然地看着芭芭拉，“我害死了他，他恨我。” 芭芭拉抱着尼诺的脑袋，她手足无措了一会，罗宾的披风又飘在了她的眼前。过了一会，她猛得推了推尼诺的头，力度大到尼诺的脑袋撞在她的轮椅旁发出“砰”一声脆响。 “我爸爸有瓶威士忌藏在他房间的书柜里，”芭芭拉命令道，“把它拿给我。” 这是个坏主意。 芭芭拉在喝到第三杯的时候确认了，她抿着嘴，眼前的尼诺身影开始摇晃。说真的，尼诺·佩蒂特总有些让人崩溃的本事。 “他太蠢了！他太蠢了！”尼诺拿着她爸爸的咖啡杯，往杯子里倒酒，“他被蝙蝠侠训练了这么多年，竟然还会轻易去相信一个陌生女人——他还有我！” 尼诺醉醺醺的，他眼含泪水指着自己，“我，我的例子都没让他相信，这世上真的有不爱自己孩子的妈妈！！” “我不明白，”芭芭拉说话也开始含糊不清起来，“他在犯罪巷长大，他怎么还能这么天真？一个陌生女人，把他丢给威利斯·陶德那种人！” 她冷笑一声，“希拉·海伍德知不知道威利斯是哪种人？她肯定知道！不然她当初不会离开的这么果断！”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他怎么能……他怎么能这么愚蠢……” 尼诺倒空了最后一滴酒，他举着杯子张着嘴半天，这才懊恼地确信一滴酒液也没有了。他俩躺在地板上，盯着天花板半天，尼诺碰碰她的胳膊，难过地问道：“小芭……他为什么不等我呢？” 尼诺也不期待她的回答，只是继续自言自语：“他打算怎么处理后续的法律问题呢？我是说假如……那个女人乐意承认他。那她会不会和布鲁斯争夺抚养权？会不会识破罗宾的身份？会不会在利益的诱惑下打算做点别的——他怎么什么也不想！” “他是个，”芭芭拉打了个酒嗝，“他是个很愚蠢的青少年。” “是啊。”尼诺赞同。 “但我们都愚蠢过，”有什么东西模糊了她的眼眶，“我青春期的时候，和迪克吵一次架要冷战好几天，你，尼诺，你十几岁的时候天天跟在康斯坦丁屁股后面跑！布鲁斯头一次知道你们去赌场的时候气坏了！” “是啊，”尼诺轻声说，“我们应该忍受他这个小混蛋，他还真的挺可爱，虽然多数都很气人，但我应该——我不应该赶走他，孩子们有时候就会说些坏话，我们都有过。” “我们是很糟糕，最糟糕的那种哥哥姐姐。”芭芭拉确认了。 “是啊，”尼诺说，“我们烂透了。” 他俩同时打了一个酒嗝，尼诺头一歪，醉死过去。 而芭芭拉强撑着，她支起身子，感谢尼诺最近减轻的体重和她日益增长的上肢力量，她把尼诺拖向沙发，一路上可能尼诺的脑袋撞倒了她的茶几，不过不要紧，尼诺值得。 最终，这个打扰她清净的男人睡死在沙发上。 干得漂亮，芭芭拉把自己丢向床的途中对自己说。 你真不愧是芭芭拉·戈登。 * “你昨天打算杀了小丑。”这是芭芭拉在尼诺宿醉清醒后的第一句话。 “什么？”躺在沙发上的人翻了个身，“在早上说这话的人也太过分了。” “你打算杀了小丑，”芭芭拉肯定地说，“你回哥谭就是为了干这个，才不是什么想念我——” “指控我是需要证据的，亲爱的。” 芭芭拉眯着眼，压低声音，因为她爸爸已经回来了，“尼诺，你很聪明，你几乎不在网络上留存证据，你也避开了几乎所有的摄像头——几乎所有。” 尼诺睁开一只眼，“继续，大侦探。” 芭芭拉懊恼地叹气，“当然，我没法就凭借一个画面就来指控你，但你刚好和最近刚刚出狱的小丑帮叛徒出现在同一条巷子里，这肯定不是巧合。” “我只是恰好路过，小芭。” “你杀了他吗？”芭芭拉掐住尼诺的脸，“别装睡，看着我。” “呃，你想听什么回答？”尼诺反问。 “我想让他去死，尼诺，”芭芭拉盯着自己的腿，“没人比我更想，但我不希望是你杀了他。” “怎么，别人就可以？”尼诺讽刺道。 芭芭拉相当严厉地瞪视尼诺：“因为我比起小丑更在乎你，天啊，尼诺，你杀了他，为了什么？为了让你自己好受些？你不会的！再说了，即使他死了，杰森不会复活——” “芭芭拉！”尼诺厉声道。 “——而我的腿也不会变好，”芭芭拉非常平静地说完，“你只需要回答我，诚实地回答我，尼诺，你能保证你杀了小丑以后不会为这件事痛苦吗？你能保证你杀小丑不是为了让自己好过点吗？你能保证你杀了小丑，以后你在案件中——别打断我，我们都知道你迟早会回归法律行业的——你能保证你以后在案件中遇见了挑战你底线的杀人犯你不会再越过那条线吗？” “你不能。”她说。 尼诺倒在她的沙发上，“布鲁斯阻止了我。” 他舔舔嘴唇，“我本来是打算利用哈莉，小丑毒气能害死毒藤的植物——这是个合格的理由，等到他们开战——我会确保艾薇死在小丑手中，或者说，看起来是这样，当然，假如她能直接杀死小丑，那就再好不过了。”
170 首页 上一页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