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晨一愣,转念一想,倒是他忽略了。若在往昔,依着这家伙得宠的势头,这金丝软甲多半会赐予这家伙,而这家伙多半会因为心高气傲而不会穿。这样一件贡品别说穿了,看着都会心堵吧。 “蔺晨,我……!” “你这家伙是不是看中我阁里那件了?”蔺晨扇子一敲,恶狠狠地瞪了梅长苏一眼,道,“我阁里的那件可比现在在金陵的那件贵重得多,不说打造金丝的时候掺了一银二铜,就说这工艺也是没的说,你要想拿没那么容易!” ……我没想过要你的金丝软甲。话到了嘴边,却变成:“蔺少阁主不肯割爱,我也不好强人所难,此事作罢!” 语毕,竟是一脸的失落和一声长叹。 “这可是我用金子去买的,听清楚,是金子,不是银子!” “蔺公子,我要养的人太多,别说金子,就连银子也捉襟见肘,能拿得出的只有铜板!”说罢还真从拢袖里掏出十个铜板一一摆放在案桌上。没等蔺晨伸手去拿,梅长苏已收回了三个。 “十个铜板给你七个可好,让我留三个暖暖口袋!”梅长苏哀声道。 “你哪里来的铜板?”不记得这家伙有出门带钱的习惯啊,不,这家伙没怎么出过门,出门也没地儿花钱啊。 “长老会给我的年钱!”梅长苏眉头动也不动地道。 “十个铜板?”蔺晨将七个铜板逐一放在手上,愣道。 “四个长老加宋小姐每人给我两个,五个人刚好十个!”小心地将三个铜板放回拢袖,梅长苏点着头道。 “这怎么可能呢!”蔺晨将七个铜板弄在手中,喃喃地道,“十个铜板?” “蔺晨,钱你收了,那件一银二铜七金你捧着金子去买的金丝软甲什么时候拿给我?我巡视江左时要穿的!”蔺晨要取金丝软甲的用意莫过于此,但金丝软甲如果是出自那个地方,他宁愿不要。 “啥?”蔺晨一呆,这才发现刚刚无意识间,已将七枚铜板全部收入了怀中,而这,不就是买卖已成的含义吗? “你这没良心的!”回过神的蔺晨大叫道,“有你这样对蒙古大夫的吗?” “对蒙古大夫当然是以礼相待,对于骗子,只能比他骗得更狠!”梅长苏云淡风轻地道,“你捧着金子去买?这话不就是在骗人?我想应该是他人捧着金子上您这儿求金丝软甲的制作法儿,你寻到了法儿给了他,但交给他之前,自个儿先让人依样做了件!” “长苏,你知不知道看破不说破啊!” “这个还真不知道,长苏受教。日后,慢慢学。长苏言行若有不当之处还请蔺公子随时指教。”说着,梅长苏认认真真地作了作揖。七个铜板换一件金丝软甲,怎么也得谢谢蔺晨,况且他还指望蒙古大夫去金陵办事呢。 “赶紧叫声哥!”蔺晨忍着笑,却故作不耐烦地道,“江湖有哥罩着你,长苏,你就不用愁了!” “叫什么?”梅长苏装作好奇,身子向蔺晨处微微倾斜,道,“说大声点,我没听清楚!” “叫什么?我说你赶紧把手头的事情安排下,我们明天就走!”蔺晨闪身躲过了凑近自己的脑袋,嫌弃地道,“我先去办点事,晚上再回来!” “哦!”太可惜了,换成景琰,这声“哥”可就叫出来了。梅长苏毫不掩饰的失望让还没转身离开的蔺晨又开始磨牙。 “蔺晨……!” “什么事?”老大不爽的语气。 “要磨牙的话,地窖里有胡萝卜,你自个儿取去就是了!” “长苏……!” “什么事”这几日身子不错,这家伙应该找不到借口调药或者扎针吧。 “我办完事会早些回来,等我吃晚膳!” “……好!”不详的预感,油然升起。 “话说,吃什么补什么,我会带一颗上好的猪心让吉嫂做成汤,补补你的良心!” “……!”梅长苏。 这日晚上,蔺晨并没有带回猪心,梅长苏也没有摆出一篮子的胡萝卜,在用过晚膳后,梅长苏开始做启程前的最后安排。 黎纲、顾青留守廊州;甄平、南宫泽相跟;陈坤和聂铎则另挑几个人暗中相随。 对身边最重要的几个人做了上述安排后,梅长苏就让黎纲等人各自安排手头的活儿去了。只有蔺晨仍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把黎纲、顾青留在廊州是为了平衡廊州势力,也便于梅长苏监控廊州的动向。 带走甄平和南宫泽,一方面是借着南宫泽认识更多的江湖门派,另一方面是让甄平暗中观察江湖各门派的武功套路及做派。 让陈坤和聂铎暗中相随,不过是想让陈坤学学自己收集情报、整理情报的手段,让聂铎再从陈坤手上学天机堂查线索的手段。 别说谋划此事了,给了结果,他回推缘由就想得头大了,这还不算所住庭院扩建后各堂口人员住处的安排、近日陆续投靠江左盟各路人马的安置以及处置因江左盟日益出名而上门挑事的笨蛋。 “长苏,你累不累?”待所有事情安排妥当,已过了二更。蔺晨将杯中剩余的茶水泼在了茶炉的炭火上,原本就仅存一丝余火的炭,在发出“兹”的一声后彻底熄灭了。 “……还好!”梅长苏小声道,“我也是没办法,总得安排妥当才能离开!” “我爹在最后一次给你诊脉时说的话可还记得?”蔺晨起身,理了理衣裳道。 “……记得!”且莫劳心,静养为上。 “好!”踱步到梅长苏身边,蔺晨微眯着眼,淡淡地道:“蒙古大夫不喜骑马更不爱坐马车,明日就不等梅宗主,先行一步了!”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却如一道鞭子抽在了梅长苏的心头,梅长苏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却很快被浅笑掩饰,“好,记得在岳州等我,别贸然去金陵,算着脚程我要比你晚个十来天,你得……!” “按着你的脚程,是晚十五天!怎么着,就你这小身板还想日夜兼程赶路?信不信用不了五天你就得趴下!”蔺晨傲然地道,“到时候别说十五天到岳州,你能在五月底前到岳州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我!”被识破心思的梅长苏低下头,轻叹一声道,“我知道了,我会慢慢地走,你也别太赶,要……” “长苏,两年多了,金陵已经物是人非了!”蔺晨悠悠一叹,虽说不忍,可有些话还是要道明,“这非小事,我总得把金陵的事情都探听清楚才能把这些事给办下来。” 物是人非…… 梅长苏轻轻念道。 林府不在了。 林氏宗祠也被毁了。 他的族亲,一个都不在了。 连景禹哥哥的祁王府,也不复存在。 物是人非…… 可不就是物是人非吗。 “去歙州等我!”蔺晨突然道。 “歙州?”歙州离岳州还有好几天的路,这…… “我帮你谋个事儿!”蔺晨清澈的眸子含着不怀好意的笑,“我今日收到阁内消息,公孙家不知怎么得罪了北方峭龙帮帮主束中天。我设法去把公孙家引到江左,若计划顺利,公孙家应该在十日后从汾江坐船逃至歙州,你只需再提早两日到歙州即可!” “这,怎么个设计?”蔺晨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勾起了梅长苏的好奇。 “简单,在他们必经之路上,安排几个人在茶铺、酒馆、药铺说点江左的事情,就能将他们引到江左了。”蔺晨毫不保留及掩饰地道,“又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危机时刻保有冷静的头脑的!” “哦,原来我在蔺公子眼中还有可取之处!”梅长苏点点头道。 蔺晨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梅长苏道,“你少来,先说到底行不行。束中天可是北方巨擘,他所在的峭龙帮在琅琊江湖帮派榜单上是排在第八的,万一你解决不了……!” “你若信我,就请把束中天引来吧!”梅长苏云淡风轻地道,“我和他打过交道,他的脾气我还是知道的。” “这么说,那件事情是真的?”蔺晨剑眉一挑,道。 “……嗯,没有祸及峭龙帮,也算上天开眼!”知道蔺晨指向何事的梅长苏由衷地道。 “你呀,就爱操心旁人旁事,我对你这么好,怎么不见你操心操心我啊!”蔺晨双手抱胸,撇嘴嚷道。 “我让陈坤跟着你,让他替你护驾、跑腿、付银子,怎么样?”梅长苏轻声问道。 “……我怎么觉得这笔买卖还是我亏啊!”蔺晨咕哝着道,“本来不就好说了,在江左的花销都是你负责的吗?” “不啊,你多了护驾、跑腿的人!”梅长苏隐隐笑道,“对了,听金双他们说,陈坤的酒量也是不错的,你们在一起可别喝多了,喝多了误事!” “我不需要跑腿的人,更没因喝酒误过事!”蔺晨瞪了一眼梅长苏道。 “可蔺公子武功不济,需要一个保驾护航的人!”梅长苏跟着翻了翻白眼道,“虽然你的招式比划得不错,可惜下盘虚浮……!” “长苏,你就不能夸我几句吗?” “你的旭阳决练得很好,轻功身法更属上层,如果勤加修炼……!” “这么无聊的事不干!” “……”从小到大说练功无聊的,大概只有眼前这个人。少时,无论是景琰还是那群小鬼,都恨不得时时刻刻呆在他身边,要他陪着练呢。 “他日得闲,我弹琴,你舞剑,让小玖陪舞,可好?”他已经过了习武的岁月,也再没气力拿起银枪、大刀或长剑,看看旁人习武、练武能否弥补下心中些微的遗憾? 蔺晨兴趣缺缺地耸耸肩,一句“没得闲”还没出口,熟知蔺晨性格的梅长苏以悠然自得的语气接着道,“我觉得以你的武学修为败给金双太不该了!” “你!” “甄平好好练练,两年后应该能和现在的蔺晨打成平手!”梅长苏将揉搓的手指放到鼻下,自言自语地继续道,“黎纲要赶上蔺晨估计要五年以上!” “你!” “蔺晨,你怎么了,脸怎么红了,是上火了吗?我这里有甜菊要不要拿些去降降火!”” “你!” “要不我帮你扇扇,去去火气?” “……”蔺晨呆呆地看着梅长苏,嘀咕道,“我在做梦,我在做梦!” “哦,那蔺晨,你回自己屋里再继续做梦好不好,我本来就睡不好,而你的梦话会吵到我的!”梅长苏煞有其事地道。 “你这没良心的!”蔺晨终于忍不住吼道,“早知道就不管你了,不管了!” 说罢,怒气冲冲地冲出了议事堂。 “宗主,这是……!”安排好一干事项折返议事堂的黎纲不解地道,“蔺公子他……!” “没事,告诉陈坤,跟着蔺晨的时候多担待点,多看少说!有什么怨气先忍了!”梅长苏淡淡地道,“也不用刻意地哄着蔺晨,他的演技骗不过蔺晨的眼睛,而蔺晨最讨厌的就是虚情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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