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随手一挥,一旁的案桌瞬时被劈成两半,本放于案头上的银锭子、茶盅等摔落一地。 “这,这,梅宗主是陈年旧病,小的只能稳下病情,要治好……”蔺晨哆嗦地回道,“小的做不到啊!” “那就稳下病情!”徐佑见占回上风亦不愿再做强人所难之事,故而沉声道,“只要你识相,我不会为难你。” “针不够,小的针不够!”蔺晨用更小的声音道。 “什么?”徐佑大声喝道。 “稳下梅宗主病情的针法比较复杂,需配合特制的乌金针使用,小的身边没这么多的乌金针!” “你……”徐佑顿觉有股火气不断地冲向脑门,“你不是大夫吗?吃饭的家伙都没备齐吗?” “一枚乌金针要五两银子!”蔺晨比着手势道,“小的行医只为救人,哪有那么多的余钱买乌金针啊!凑合着存上几枚,江湖行医也就足够了,可……!” “还需几根?鄞州地头有哪几个药铺有得卖?”徐佑不耐烦地截断了蔺晨的话。 “还需七枚。”蔺晨嘴边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这种针虽贵且不常用,但一般的大药堂都有得卖。” “行,任永你去买个十枚来!”徐佑吩咐道。 “等,等一等!”蔺晨“壮着胆子”从衣襟里摸出针包,挑出一枚乌金针后,甚是不舍地将其放到了任永手上,“这就是乌金针,照这样子买就行。” “好!”任永随手把乌金针往衣袖里一塞,“三当家,我先去了!” “好,大侠,别把我的针弄丢啊,要五两银子呢!”蔺晨见任永离开,急急地高声嚷道。 “……!嚷什么?”徐佑吼道,“只要能稳下梅宗主的病情,买来的十枚乌金针都归你,酬劳另计!” “当真?”蔺晨眼眸一亮,满是欢喜地道。 “当真!”徐佑冷哼道,“你看好梅宗主,乌金针一买回来,马上行针!” 语毕,徐佑收了腰刀似不愿多留般大踏步地离开了舱房。 “……”黑眸满是歉疚,但话却梗在喉间,一个字也吐不出。 踱步到床榻旁的蔺晨则拿起任永放在矮凳上的米汤,浅尝了一口后才将其递到了梅长苏手上。 “我陪着你!”细若蚊声,却让梅长苏一扫眉间的阴霾,露出了笑容。 本章完
第八十一章 一触即发 其实在尚春堂的柜手将乌金针的事儿通报于江左盟前,陈坤及高潇恩等人已从手上汇集的消息中发现了怡人画舫的异常之处。 黑白两道有不成文的规矩,青楼画舫除非有客人将其包下用于游江,否则只有入暮后才能挂上花灯驶离岸边,泊于江中。 ……这几日怡人画舫的花娘均在飞虎苑作陪,怡人画舫却于白日停泊于江中,是怡人画舫无意中坏了规矩还是另有他事? 正当甄平等人就此事展开讨论时,药童麦冬携柜手李飞的亲笔信赶至,甄平等人借此肯定了推测并予以答谢,麦冬躬身行礼后所说一席话给甄平等人又上了一课: “先生在给那人乌金针时,暗示我在其身侧撒上一包朱砂粉,眼下那人衣鞋均已沾染了朱砂,哥哥们可凭此去寻买针的人。 语毕,麦冬又行一礼才稳步退下。 “甄舵主,沐大夫是和宗主在一起吗?他,他是怎么寻到宗主的?”最后信传到了高潇恩手上,并不知晓蔺晨身份的他自然对蔺晨传回消息之事感到诧异。 “应该是,否则沐大夫就该亲自跑来了。”甄平皱眉回看在场的众人,思虑一番后道,“高堂主,鄞州地头你更熟些,由你调派人手,查看情况,并调拨鄞州地头通行渡船、渔船及其他画舫。南宫堂主,你带些人手和高堂主一起去,给予薄面的,直接将人手安插上去;不肯给江左盟面子的,让他们靠岸停航!” “这……?”高潇恩深感不解。 “高堂主,你我先点齐人手,此事稍后由我与你详说。”南宫泽心中已是了然,甄平的安排像极了几月前明面上看甚是“平和”的束中天事件。他人不会知道,那次事件中宗主布下了多少人手,也不会有几人知晓,当时聚义堂亦指派了江湖人士“暗助”。虽说调派的江湖人士最终因宗主成功“劝退”束中天而没有出面,但如何调集又如何让他们“看住”闲杂人士,他已有了经验。 高潇恩眉头微凝,见甄平等人没出言反对,只得点头,招来左右吩咐一番后,便与南宫泽一并离去了。 “如今已知晓宗主下落,可我们该怎么做呢?”顾青黯然地道,“要是金护卫在就好了!” “……凡事皆有变通,江左亦非靠武力解决事情的地方。”甄平沉声道,“有蔺公子作陪,宗主暂时无忧。然,顾堂主,陈堂主,你们不觉得这事儿有点奇怪吗?” “……”顾青和陈坤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神色同样凝重。片刻后,陈坤拧眉道:“宗主被劫,至今未曾有人前来堂口开出条件,确实奇怪。” 不,还不止这一点。甄平又把事儿想了一番,仍想不出所以然,却想到一个能将梅长苏从画舫上平安接下来的法儿。当即他便把想法娓娓道出,顾青和陈坤听后频频点头并补充了各自的想法。 半时辰后,一支由熟悉水性的赤焰旧部、聂铎驯下的暗卫及江左盟帮众组成的十余人小队悄然离开堂口。 一个时辰后,调拨完人手的南宫泽和高潇恩领着人马包抄了飞虎苑,而甄平、顾青、陈坤也踏上了由高潇恩调拨来的一艘画舫。 除去从江东而来的渡船及需按时驶离的客船、渡船,此时泊于鄞州江面、与怡人画舫相邻的船只都已被江左盟控制。 就等入暮了。 在甄平等人安排人手的时候,蔺晨亦拿到了按着他要求买来的乌金针。十枚乌金针整齐地插在棉布针包内,五上五下。看到任永衣角的一抹朱红,蔺晨欣然一笑,道:“把火盆搬到床榻旁,再把窗关上,大侠就请出去吧。” “出去?”徐佑抽刀冷哼道,“沐大夫,您这是什么意思?” “大侠!”蔺晨深深行了一礼,道,“怎么说这也是我家家传的针法,您看……” 徐佑若有所思,任永请来的江湖郎中虽说胆小怕事,但医术倒是有些门道。也罢,只要能稳下梅长苏的病情,在主人面前就能有个交代。 “好!”徐佑冷哼道,“梅宗主今日若得醒转,明日一早便送你离开江左。如若不然,沐大夫,您就请自个儿跳江吧!” “好好好,小的明白!”蔺晨呵呵一笑,作揖行礼,一直把徐佑送至门口,却在徐佑踏出船舱的那一刻,以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入暮前离开江左。” “……!”徐佑诧异地看向蔺晨,他身后跟着的大夫依旧是一脸的谄笑,只是…… “大侠,可要记得酬劳另计啊!”蔺晨哈腰,话中带话地眨着眸道。 若说刚才徐佑还只是怀疑,那么现在他能确定其貌不扬的江湖郎中是要他离开江左。正欲抽刀发问,突又见大夫微动了动唇,道:“杨员外没说吗?不得伤他!” 短短十字的话,让徐佑,不,应该是让杨佑全身汗毛竖起,泛了寒意:这人,居然知道他的主子? “这账记在你家主人头上!”又是轻言一句后,蔺晨才扬声道:“两刻钟,两刻钟就好!隔一个时辰再行一次针梅宗主就可醒转!” “有劳沐大夫!”杨佑抱拳,再次踏上甲板的他被江面的秋风吹得一激灵:这沐大夫究竟是什么人? “三当家,江左盟盘查得愈发紧了,我怕惹麻烦没敢再绕去飞虎苑探问!”早一步离开船舱的任永上前附耳道,“我们这头一直扣着梅宗主总是不对啊!” ……当初主子也就随意交代了一句,具体怎么行事却是一句都没吩咐过。 他凭借跟着主子行走江湖的经验,才把梅长苏“请到”了怡人画舫上,给了梅长苏“难堪”。 但接下来呢? 杨佑神色凝重地看向任永,却骇然地发现其衣角上沾染了些许红色印记。 入暮前离开江左。 江湖郎中说的话如同钟磬之声回响在杨佑的脑海里。 他竟把消息传出去了! 杨佑愕然,不,不对,那个沐姓江湖郎中是怎么寻到船上的?他……是谁? “三当家?我们该怎么办?真的要扣着梅宗主直到江左盟的人寻上门吗?”见杨佑神色凝重,且没有回答自己的问话,任永追问了一句。 “让我想想……!”杨佑头痛地说道,进退两难间还未等他想到办法,就见一叶小舟载着两名男子破风而来。 “阁下可是怡人画舫的当家?”其中一男子高声嚷道。 “……鄙人不是!”杨佑硬着头皮道,“请问阁下是?” “在下张达,江左盟堂口弟子,因鄞州地头出了点事儿,奉宗主之令,前来怡人画舫问话,可否给予方便?”张达扬声道。 “哦,江左盟的人啊!”杨佑心头一紧,却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怡人画舫既在江左地头做生意自当给予方便,这点事鄙人可以做主。” “多谢!”当张达说出这话时,人已站在了杨佑跟前,深行一礼后才道,“阁下可否回答张某一些事儿?” “张大侠但问无妨!”杨佑掬手还礼,“诚恳”地道。 “据张某所知怡人画舫上诸人都在飞虎苑作陪,请问阁下……” “这几日怡人画舫的花娘在外作陪,老鸨请我们兄弟对怡人画舫做个修缮!”杨佑指向船头、船尾等处正在“劳作”的男子道,“你看,这画舫的漆都是新上的!” “可否容张某四下查看一番?”张达道。 “当然!”杨佑手一挥道,“张大侠,请!” “多谢。”忽略掉其身边任永衣角的红印,张达行礼后道。 杨佑点头,置于身后的手暗暗地给留在原地的任永打了个手势。 任永了然地点头,并逐一对船头、船尾各处人手使了眼色。 “……”梅长苏再一次按住了蔺晨的手,缓缓地摇了摇头。 蔺晨冷哼一声,把头转向一边,收回了手中的银针,另一只手却仍扶着梅长苏靠在床榻上。 “这房间为何关着?”脚步声停在门外,传来的话音让梅长苏为之一动。 是张达,他的旧部。 “这是我与兄弟临时住的房间,放着兄弟几个的行装被褥和做活的工具,故而关着!” “哦,好!”随意地叩了几下门后,脚步声便远了。 然,不经意的几声却给了屋内两人一颗定心丸。 “心定了?”蔺晨浅笑道,“离子夜还有些时辰,先歇着吧,待他们寻来还需忙呢。” “……嗯!”梅长苏安心地笑了笑,捏着蔺晨的手道,“你也想个法儿留在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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