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还没落,猫爪已伸向了他。 见明晃晃的爪子伸向自己,蔺晨慌忙往一旁闪避,饶他动作已是迅速,衣袖也破了口子。 “你!”被数千人追了半天,连衣角都没让人碰到,却在一个荒宅被一只瘦不拉几的野猫弄破了衣袖,“信不信我拿你做龙虎斗!” “喵!”黄猫见蔺晨闪开,弓起了背,全身的猫毛根根竖起,凄厉地叫道,“喵喵!” 弓背竖毛,是猫儿要发起攻击的前兆,可蔺晨却不在意。全身戒备的猫儿莫名地让他想起梅长苏初到琅琊山时的模样:全身的警戒,生人勿近,以瘦弱之躯拼命维护着自身的尊严。 耳边有零碎的脚步声传来。 悬镜司,夏江! 果然不容小窥! 蔺晨沉下脸,抄起黄猫,弹指往猫嘴里塞了一颗药丸,又一把抓起关着十来只老鼠的竹笼,细细听辨了声音,在脚步声尚未接近院落时,翻身连跃几步,跃出了荒宅。 够快! 跃上枝头的蔺晨小心地将自己藏于树头中。春末夏初,枝繁叶茂,刚好掩住他的身躯,也让他把大批涌入荒宅的悬镜使看个正着。 半刻后大批涌入的悬镜使已将昔日的林府围得水泄不通。 幸好,他的耳朵好使,轻功也好。 不然还真脱不了身。 慢慢稳下气息藏于枝头的蔺晨,心有余悸地发现,莫说夏江,以他现在的能耐,连那个叫夏冬的女悬镜史都打不过。 有点丢人。 幸好,他做事向来干净,脚头也轻。就算置了机关,乱石杂草也寻不到他留下的痕迹。 悬镜司的人迅速将荒宅里外围了三层,蔺晨皱眉。 好痒。 不,不是吧。 该死! 是虱子。 蔺晨咬着牙,一手抄着已经昏睡的黄猫,一手拎着竹笼,强忍着身上的痒,窝在枝头,心中则把悬镜司上上下下骂了个遍。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忘记猫和老鼠身上都有虱子。固然猫和鼠都因他的药而昏睡,但他到底要在这枝头窝多久才能去泡百部药澡? 长苏,我可以在今天晚上去悬镜司放把火吗? 用悬镜司的卷宗煨纪王府顺来的酱肘子! 呜,好痒! 霍州,秦府 梅长苏一个惊然从浅寐中醒来。 又做梦了。 梦到了爹娘,梦到了林府。 也在梦里见到了他去过好几次的悬镜司。 爹娘的音容如昔,林府的景致依旧。 但,只是梦。 悬镜司,是不是比记忆中更阴森了? 这几年冤死在悬镜司里的亡灵是不是又添了几个? 蔺晨,守着你的分寸,别乱来。 其实……以你的聪慧应该知道秦大师气恼你什么。弄断梅枝认个错也就罢了,哪有你这番大放厥词说,断了好,老树抽新芽! 梅长苏好笑地摇头。 笑容在他点上案头的烛灯后慢慢隐去。林府不在了,阿虎呢?是被太奶奶领回去了,还是…… 阿虎的性子倔,自小由娘养着,傲气十足,非鲜鱼不吃,非整鱼不吃,且生人勿近。不要说景琰,就连父帅想要抱它,那小家伙也立刻亮出猫爪。 整个林府上下能接近阿虎的,只有他娘。偶尔阿虎心情好时,也会让他抱抱,但这种时日,扳着指头就能数过来。 可娘就喜欢阿虎,洗澡、梳毛也不假他手。以当朝长公主的身份为阿虎洗澡、梳毛。 呵呵,连他都没这个待遇呢。 娘,小殊又想你了,你以前总拿小殊的性子和阿虎比。 那现在的小殊呢? 是否还有阿虎张牙舞爪的霸气样? 本章完
第五十五章 只身涉险 事实上此刻提着一笼老鼠的蔺晨很想做一些没分寸的事。 又饿又饥还被虱子咬了三个时辰,任谁也没好脾气。本想在泡完百部澡后就睡上一觉的他,又被自个儿顺手捞回来的黄猫折腾个半死。 总得养肥了才能做龙虎斗。 蔺晨这样宽慰自己。 也因此,他才能在这天夜里神情自若地提着一笼老鼠到了悬镜司。把竹笼往房梁上一搁后,凭借梅长苏所说的很快找到了存放卷宗的目录。 真被长苏说对了。 夏江一定会把赤焰之案编在卷宗内,且不会另设它地摆放,但其摆放的地方必定另设机关。 以夏江的为人会在机关上涂抹□□,你要小心,蔺晨。 如果破不了机关,别硬来,以后再寻机会! 梅长苏说得认真,却让蔺晨不服气。 他会有破不了的机关? 很快,蔺晨依着卷宗上的目录找到了赤焰卷宗摆放的暗格。 六连环,九连扣,还淬毒? 蔺晨轻蔑地扫了下暗格,冷笑着看向房梁上的竹笼,原本他是打算将老鼠全数放进礼部,但现在他改主意了。摸出怀中的布袋,从中掏出一把来自于誉王府的珍珠,轻弹几下,将龙眼大小的珍珠逐一打出。只听“咔咔咔”几声,十来只暗格应声弹开。估摸了数量,自认已经够他折腾了,蔺晨将手中剩余的珍珠放回了怀中的布袋里。随后他从怀中又摸出一只白色瓷瓶,狡黠地笑了笑,挥手一撒,满庭居密不外传的酱汁如雨点般落在了打开的暗格上…… “好好享受吧!”蔺晨眸间闪过戏谑。悬镜司摆放卷宗的密室又再次响起“咔嚓”的声响,放于梁上的竹笼在蔺晨的空指一弹后机关开启,被饿了几天的老鼠争先恐后地窜出竹笼,顺着立柱爬下,直奔撒有酱料的卷宗。 唦,唦,唦…… 顷刻间耳边就响起老鼠啃食的声音。蔺晨抬头看向梁上,半尺见方的竹笼,只剩两只他刻意喂得肥硕的母鼠。 “那两个就留给礼部吧!若他们抓不到,半个月后就是两窝,算下来也和这头扯平了!”蔺晨看了看留在竹笼里的两只老鼠,自言自语地道了一句,将耳际的散发夹到耳后,神色肃然地看向了设有六连环、九连扣机关的暗格。 旁日里漫不经心的蔺晨,做起事来也是细细斟酌顾前思后的主。只见他手持着粗短的竹签,代替手拨动着六连环、九连扣的暗锁。 咔嚓。有门! 但下一刻,一直竖着戒心的蔺晨却从怀中掏出一把东西急急地抛出,并同时把身子迅速往后一仰,数枚细针掠过他的脸颊擦着他的衣襟直直地射在了他刚抛出的蜡块上。 暴雨梨花针!见到蜡块上的细针又见到暗格内的木盒,蔺晨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此物为十多年前班家奇才班逸春所制。班家家主见杀伤力过强且过于歹毒,便勒令班逸春将其毁去。然班逸春非但没将其毁去反而携带此物连夜离开了班家。 班家恐其酿出事端祸害江湖,故带着银票上了琅琊山。琅琊阁耗时五年,终于查出了班逸春的下落:班逸春在离家的第三个年头客死于忻州。 尸首被忻州当地一个大家族所设的义庄收敛,在班家家主与看守义庄的老汉核对过尸首细节,确认了尸首的身份后,此事归档。 据卷宗所述,暴雨梨花针当时就在尸首身上。 那为什么又会在悬镜司内,出现在赤焰卷宗上? 捡起蜡块,蔺晨若有所思。可他知道,现在的他根本没时间去想这些,他要迅速把赤焰卷宗及机关设置复原。 对旁人或许不易,对他却轻而易举。他知道如何重置暴雨梨花针的毒针。 当年,老爹寻到班逸春的尸首时,从老汉的手里查看了盛放暴雨梨花针的机关盒子。 盒内已无一枚细针,但对于老爹这不是难事。在班家家主赶到忻州前,老爹就把那盒子破了。 去年他弱冠。 礼成后,老爹交付了琅琊阁上下大小诸事,其中一件就是老爹对暴雨梨花针的记挂。 老爹徒手画下机关盒子的图纸给他,慎重托付。 晨儿,如还有存世的暴雨梨花针,你应将它毁去。 歹毒的杀人术,不应存于世间。 这事,琅琊阁当管。 轻轻捧起木盒,蔺晨将其小心地放在地上。他身上涂有的草药让密室内乱窜的老鼠不敢接近,因此他不用担心会有老鼠跑到他的脚边来。 翻看着卷宗,自认已把世间之事皆看透的他,慢慢地皱起了眉头:琅琊阁只给提问者答案,不涉朝纲之事;琅琊阁只给提问者答案,不涉朝纲之事;琅琊阁只给提问者答案,不涉朝纲之事……一页页翻着卷宗,蔺晨只有不停默念着琅琊阁的规矩,才能松开不由自主握紧的拳头。 “送祁王殿下上路的是誉王啊!”用去近一个时辰,蔺晨终于将赤焰案的卷宗、证人、证言及处理情况全数过目,“以祁王殿下的性情,怎么会在饮下鸠酒前,呼天抢地地说冤枉呢!?” 唉,长苏,不是闹腾,但看这番情景,我不得不在金陵城住一段时日了,蔺晨暗叹一声。 将过目后的所有文书按着原先摆放的次序和位置放回了原处,蔺晨掏出巾帕把蜡块上的细针一一拔下,才从地上捡起了木盒。 就再让你用一次,夏首尊!把银针放回机关盒,又用竹签拨弄了下木盒内的暗扣机关,蔺晨才把木盒放回了赤焰卷宗上。 微眯着眼,仔细回想最初打开暗格时,卷宗叠放及木盒摆放的位置,蔺晨才满意地推上了暗格。此后,他又用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复原了放有赤焰卷宗的机关设置。 “这笔买卖真亏!”拭去额头汗珠的蔺晨,最后检查了赤焰卷宗的暗格,才吁出一口气,跃上房梁,取走了还留有两只老鼠的竹笼和从誉王府拿来的原本属于花家镇宅之宝的夜明珠。 走了!七彩琉璃火龙珠正等着本公子,上好的沉香,本公子来了。 办完闹腾金陵最难的一件事,蔺晨却没什么好心情,盘算了前往礼部的路程和时间,一丝黯淡的笑容浮上唇角。 霍州秦府 入乡随俗。住进居士的院子,梅长苏也跟着撞钟声做起早课和晚课,并向照料他的洪向文要来经文,认认真真地誊抄起来。 日头温暖的下午他会走出西院,在枝繁叶茂的菩提树下,有两位长者会在那头下棋。 若是他没料错,其中一位就是秦大师,另一位…… 一花一世界,一草一人生。 他的心,他的眼,有太多的事。 而那两位长者的心与眼,只有石桌上的棋盘。 他观棋,心知观棋的规矩。观而不语。 他观棋,心知自身的能耐。揣摩于心。 他观棋,心知不能逞强。故他最多站上两个时辰,时辰一到,无论棋面如何,也不管两位长者是否在意,他都会躬身行礼离开。 在入住秦府的第七日,霍州下起了雨,看这雨势非但停不了且有越下越大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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