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连阿悟也会觉得棘手的诅咒吗?” “唔,怎么说呢,要是正面出现在我面前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收拾掉,问题就在于,这东西很会躲啊!特别会跑的诅咒是我最讨厌的类型了!” “啊,所以阿悟你说的麻烦,不是对付不了,而是抓不到?”源三郎一脸无语。 “当然了。”少年一脸坦然地说道,“怎么可能有我没法对付的诅咒嘛。” 算了,这话听听就好,不要跟他认真。 青年这样劝说自己,然后去和守在外室的菖蒲夫人报信,得知陌生女子不过是鬼怪映照在池塘上的影子之后,乳母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只是影子而已吗?” “对,不驱逐本体就没用,仍然会再来的。”源三郎这样说道,“但是,这种程度的厉害鬼怪,不会无缘无故缠上人,菱花小姐在遇上怪事前,有发生过叫人印象深刻的事情吗?或者宅邸里有没有出过别的事,比如死了猫或者狗之类的。” “并没有!那孩子十分内向,平日都不出门,也就在家里抄抄佛经,书写和歌,给相识的友人写信,和侍女们玩些游戏之类的,她也不是那种严苛的主人,对侍女和仆人们都相当和气,连句重话都从未说过,而因为她身体的缘故,宅邸里也不准养猫或者狗,就怕惊扰到菱花。” “所以,墓地和寺庙,或者空置很久的废屋之类的地方,都没有去过了?” “只去相熟的贵女家里参加过诗会,来去时都好好呆在牛车上,不曾出过车门。” 显然,菱花小姐就是那种叫人非常省心的主人。 “那么,她有跟人吵过架吗?”冷不防地,少年这样说道,“比如和恋人分手,或者跟朋友吵架之类的?” 因为五条问得过于坦然,导致菖蒲夫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个,怎么说呢……”她用衣袖遮挡了嘴巴,“之前也说过,菱花是个相当内向的孩子,所以……” “所以?” “所以,即便偶尔有写了和歌向她倾诉恋情的男子,也都被回绝掉了。” “那就是,夜晚会来拜访的客人,一位也没有的意思吗……”源三郎也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 “就是如此。”对女子来说,这其实是有些丢脸的,但乳母仍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么友人呢?”只有少年不以为意,继续追问下去。 “菱花倒也确实有几位谈得来的朋友,但就她那个连和仆人说话都不敢大声的性情,也压根没法跟人吵起来呀!”菖蒲夫人这样说道。 “不需要真的吵架,仅仅招人怨恨便已经足够了。” “……这…”即便是菖蒲夫人也没法继续接话,世上最柔顺的人,也不能讨所有人喜欢,总有谁会心生不满,“那倒确实有一些,被菱花拒绝的几位公子,还有和她相处得不太好的贵女,总是有那么几个人的。” 少年打了个哈欠,“为了防止鬼怪再跑来,我就暂时留在这儿。源三郎,去打探那些人的消息,看看是不是有谁闲得无聊,找了个巫者来咒人,或者有谁因为苦恋不得而去世的,唔,最近也没收到过不知道谁送来的礼物之类的东西吧?” 菖蒲夫人摇摇头。 “那便只有活人或者死人的诅咒了。”五条这样说道,“交给你啦,源三郎。” “结果还是要我去辛苦。”青年小声地嘀咕。 “说什么呢。”少年转头看向他,“介意的话,跟我换也行哦?” “不,我去就是了,会好好打听的!”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唉,伯藏法师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源三郎大声地叹了口气,而少年只在他身后挥手送别,便悠闲地跟着仆人去吃点心了。 ----
第51章 四十七 为了打听菖蒲夫人所给予的名单上的人的消息,源三郎在江户城里很是奔波了几日,总算收获得差不多,打算启程去往郊区的别院的时候,在街边遇到了多日不见的武士。 “唉,这不是拓实大哥嘛!” “嗯,源三郎啊,急匆匆的样子,是准备去见什么客人吗?”一身半新不旧的衣衫和随性披在肩头的羽织,再加上下巴总是刮得不太干净的胡茬,让拓实看上去颇有些落魄之感,不过他眉目之间始终有种武者特有的精神气,再加上还算清正锐利的眼神,叫人并不敢随意轻视他。 “也算吧,因为拜托了阿悟去解决一桩鬼怪相关的事宜,在打听些需要的消息。” “哦,伯藏不在家吗?因为我有事出门了,所以你只好去找他啊,真是不好意思,那小子很难缠呢。”拓实了然地点头,“我这边轻易搞不定,干脆跟你一起去好啦。” “咦?”源三郎当初没第一时间找上拓实,确实是因为武士也同样办事去了的缘故,但没料到对方这次的工作也是个棘手活。 “拓实大哥是去了哪?” “唔,城外的棚户区最近不明不白死了好几个人。” “……城外啊……”青年皱起眉头,那里是贫民区中的贫民区,每天早上没见到尸体才是罕见的事情,死因多得能叫人写出一叠厚厚的话本来。 但能被武士称为‘死得不明不白’,多半就不是人手所为,而是鬼怪的范畴。 “有什么头绪吗?”源三郎好奇地问起来。 “要说结仇的对象那可太多了,去过什么地方压根没人清楚,毕竟都是些手脚不干净的坏家伙,哪怕去功德箱里摸过铜钱都不奇怪,所以即便他们死了,家里人也没兴趣追究,要不是连着死了好几个,让棚户区人心惶惶的,官府才懒得叫我过去。”武士无奈地说道,“因为找不到源头,我本打算叫阿悟去看看,毕竟没有比他的眼睛更方便的东西了……咒灵杀了人,肯定会留下残秽。” “但阿悟这边还没结束,暂时走不开啊。” “所以我只好跟你一起去了,先把这边解决了再说嘛,希望容易搞定。” “……那可未必。”源三郎无奈地说道,然后将无名女人的事情说给武士听,还有五条判断人影不过是个影子的事情。 拓实没辙地咂咂嘴,“唉,这也烦人,那也烦人,咒术师可真不是个好行当啊。” “明明是拓实大哥自己说起码比去战场上糊里糊涂地拼命要好嘛。” “哪边都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对付咒灵跟上战场也没太大差别……算了,起码杀的是诅咒。”武士叹了口气,放下了这个话题,和源三郎随便聊起些最近的日常,两人一起去往城郊的别院。 正在等着他们的,是一脸无聊的雪发少年和负责招待他的,满脸写着救命的可怜男仆。 听到青年归来,甚至还带了一位武士回来的消息,菖蒲夫人便也过来迎接,从她神情自若地无视了男仆求救的眼神看来,源三郎确信在这几日的相处里,别院的大伙已经完全搞清楚了和少年和睦相处的要诀——只要有祭品(玩具)在,阿悟就会相对好说话一些,或者说,不会随机找个受害者来戏弄。 其实最安全的是伯藏法师在身边的时候,但奈何他就是出远门去了。 “那么,打听的结果如何?”大概是闲得过了头,五条少见地摆出了认真的模样,正襟危坐在源三郎面前。 “唔,关于被婉拒的男子方面,两位都已经有了新的追求对象,正打得火热呢,我觉得应该已经忘记菱花小姐了,另一位则是早早就升迁去了京都,大概不会再回江户来,也可以略过不谈。至于女性这边,一位同样回京都的贵女就不必管她了,另外有三位最近和菱花小姐相处得不太好的,都有些可疑。” “三个人?” “嗯,只打听到了名叫茜子和紫菀两位贵女的消息,另一位叫鉴台君的……这根本只是朋友间的才会用的名号吧?实在找不到什么头绪。” 乳母菖蒲夫人叹了口气,“鉴台君,茜子和紫菀我都知道,全是菱花小姐熟悉的人。不过前者应当只是小女孩之间的口角,毕竟对方是菱花去参加有男子一并加入的诗会的时候认识的,两人只是君子之交,一直都隔着帘子说话,连面也没有见过,虽然是小姐少数谈得来的朋友,但最近因为些许缘故,彼此之间变得冷淡了。” “什么缘故?”五条立刻追问起来。 “服饰。”菖蒲夫人有点无奈地回答,“那位鉴台君,不知为何突然开始穿起和菱花相似的衣服,每次聚会都如此,甚至到了让人不小心搞错她们两的隔间的地步,小姐对此很不高兴,不止一次地要求鉴台君停止这样的捉弄,但对方就是一意孤行,为此菱花最近都不再去诗会了。” 对几乎不会被外人见到面孔的贵女们而言,能叫男子了解她们的部分,除开书写的和歌与字迹,回赠的书信以外,便只剩下竹帘缝隙里偶尔露出的衣衫与长发的美丽背影,因此贵女们袿衣的颜色,花纹,甚至布料都格外讲究,如何保养一头乌黑的长发也是重中之重,大伙都追求着能叫人一见倾心的身影,即便菱花性格内向,对自己的外貌也仍是十分在意的。 作为朋友,却故意穿出和自己一样的配色和衣衫,还是在作为重要交际场合的诗会上,说这是故意欺负都不奇怪。 “只是衣服?打扮和妆容呢?”武士这样问道。 “呃,这就无从知晓了,毕竟隔着竹帘,鉴台君看不见菱花的妆容,菱花也看不见她。” “那么,她知道菱花小姐的本名,或者生辰八字之类的吗?这间别院的位置呢?” 菖蒲夫人直接摇头,“诗会上大家都是用笔名或者别号来互相称呼,鉴台君如此,菱花小姐也是,她只知晓小姐的称呼是朱石君,那位鉴台君每次走的都很早,应当不清楚小姐归家的方位。” “看来只是普通口角。”拓实说道,“咒术上要诅咒人的话,无论如何也需要一点东西作为化身或者指向,比如将名字写在纸人上,或者把家的位置写在字条上交给鬼神,若是有穿过的衣服,掉落的头发或者指甲则更好,最严重的自然是血肉。” “这些东西鉴台君一样都没有。”菖蒲夫人松了口气。 “但另两位小姐就未必了。”源三郎这样说道,“毕竟是一起参加过宴会,认识了好几年的熟人,知晓名字和面容,甚至还曾被菱花小姐邀请来做客过吧?” “对……不过,紫菀小姐不止是跟菱花处不来,应该说和城里贵女们的感情都很一般,因为她是大臣的女儿,年底就准备进宫去了。”乳母苦笑着说道,“实在是想不出那样的高贵女子为何要做出诅咒人这样可怕的事情。” “至于茜子小姐,倒确实打听到她是位脾气古怪的人,平时都不喜欢让侍女们贴身服侍,据说偶尔还会被人听见在没人的屋子里自言自语之类的。”源三郎对武士拓实和五条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两位咒术师自然心中有数,平常人看不见也听不见诅咒,若是在和咒灵说话的时候被谁发觉,可不就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嘛。
105 首页 上一页 67 68 69 70 71 7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