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怜当时就咯噔了一下。 所以对方包养了起码十年?十年里只会盖被子睡觉??这果然不合理。 “我能问问,您家相好的年纪吗?您和他相识是什么年纪?” “现在吗?三十多岁吧?我当时才七八岁。”客人似乎并不忌讳这点小事,毫不犹豫地告诉了他。 所以十年前是二十几岁,足够当一个起码岁七八岁孩子的爹了。 阿怜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客人,在内心脑补了一出情人死去,走失的眼盲孩童被年轻的父亲养育在深宅内院的故事。 也不知道那些糟糕的仆从是怎么编排的,导致青年以为自己个被包养的娈童。 “这个,客人……您在与相好相遇之前,是如何生活的呢?与现在相比的话又如何?” “当然是和家里人一起住。跟现在相比啊……怎么说呢,虽然以前吃住都更好,但我还是比较喜欢现在跟他一起,毕竟没有一群烦人的老男人管着你这不行那不行的,而且他对我也很好。” 咦?????? 阿怜目瞪口呆地看着青年,客人的说法实在太像那些家传悠久的武士家族,尤其他口音里的京都腔调十分明显,而且从小时候过得比现在还奢靡看来…… “客人莫非是京都人士?” “嗯?口音果然很明显吗?虽然我也没有刻意改啦。” “……不知道您家祖上…” “是做过官啦,大概能上殿的那种,但跟我没什么关系,毕竟我已经不住那里了。”他茫然地看着阿怜,“问这些干嘛?” “您确定,那位真是您的相好,而不是服侍您的武士之类的吗?”男娼心情复杂地看着对方,一位货真价实的贵族少爷呢。 客人再度喷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那,那家伙……哎呀,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挺像的,不过他不是武士而是和尚,噗,说是武藏坊也没错啊哈哈哈哈,那我是牛若丸吗哈哈哈哈……” 阿怜撇了一眼客人,除开性格和眼睛,还真的非常符合。 “您要是穿上女装,肯定是位倾城的美女。”只要忽略身高的话。 青年用力挥挥手,“但就算是武藏坊,也有他垂涎牛若美貌的传说吧……我家那个是真的一点反应也没有哦?” “您的……相好,有没有说过让您娶妻之类的话……” “当然不可能了,都说了是相好吧?”青年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么他自己呢?没有偷偷去见过女人之类的吗?” “啊,没有没有,大部分女人对他而言基本等于猴子,算人的那种他也没兴趣……”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娼妓在暗指什么的青年不大高兴地咋舌,“你都在说些什么呀,都说了他中意的人就是我,没有分手啦。” 毕竟相好这个说法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啊!想到这里,阿怜又叹了口气,“毕竟,同床共枕了十年什么都没发生的相好,也太奇怪了。” “前面几年没反应也正常,毕竟那家伙很正经。”面前的青年煞有介事的说道,“觉得对小孩子抱有欲念是不可饶恕的,就算对象是我也不行,嘛,也不算坏事,我还蛮中意他这种奇怪的正经的。” “但是等我十五岁之后还没反应就很过分了。”对方皱起面孔,“去试的时候竟然给我说他才不是对未成年的小孩子出手的变态,这只失格狐狸。” 客人透露出来的种种细节让阿怜不由得混乱了。 “您的相好……是位法师?” “啊,对,甚至还算有名?”青年不太确定地说道,“起码来找他驱邪的还挺多的?” 一位不会对身边养育的稚儿出手的法师,照理说应该是位相当有德行的高僧。可是阿怜想想青年形容两人‘睡在一条棉被’里的情形,又不由得凝固住。 有个男性情人的法师哪里正经了!难怪会被青年调侃为武藏坊。 可是两人又根本不做那种事。 “这个…那个…莫非,您的相好他……不行?”阿怜犹豫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这样问道。 “没喔?”青年果断地回答,“偶尔早上睡迷糊了会在我身上磨蹭,不管是形状还是硬度都挺正常的,可惜很快就会清醒然后跑去冲冷水。”他相当不爽地撇了撇嘴。 “……您真的确定对方没有女人吗?” “我们住一起耶。”青年十分无辜地说道,“平时几乎不会分开……怎么说呢,要不是最近他得去寺里参加法事诵经,我大概还没法悄悄跑这里来。” 阿怜对那位相好的法师顿时肃然起敬,是一位美人日日相伴都还能禁欲的高僧啊!虽然这位美人身高八尺,但法师大人依然很了不起。 “既然是法师的话,说不定是为了修行……” 青年深深地叹了口气。 “没的事,那家伙……唔,总之和修行没有关系,这点我可以保证,嗯,因为我也算是修行人吧……修为上大概和他不相上下。” 这次阿怜怎么都不肯信了。 “客人您可真会说笑。” 甚至还怀疑起对方之前说的那些到底是不是在戏弄他。 “唔,给你看看倒也没什么,不过我要演示的话一定会弄坏东西啊……算了,就那盏烛台吧。”应该看不见的青年,若无其事地伸手,精准无比地指向室内一角用白纸笼住蜡烛的灯台。 发出噗地一声后,烛火,蜡烛,甚至连铜制的灯台本身都缩成了一小团歪曲的金属锭,啪嗒一声掉落在榻榻米上。 无论阿怜睁开闭上眼睛多少次,那粒黑漆漆的铜豆子都仍然躺在原处,而和室里确实少了一角灯火,男娼看看身旁的青年,再看看那粒豆子,一脸地惊疑不定。 “想去摸吗?那就去吧。” 对方这样说道。 于是阿怜慢慢地挪过去,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 指尖上传来温热的,铜铁的触感。 他用不可思议地眼神再度看向另一侧的客人,这次阿怜开口的时候却十分肯定了,虽然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您,您一直都看得见吧?” “哎呀?你的感觉还挺明锐的?”一点没有要否认的客人笑嘻嘻地说道。 “装作看不到的样子,是为了戏弄……大家吗?”阿怜倒不觉得面前这位修行者是专门为了作弄自己,他只是个小小的男娼,何至于此。 “那倒没有,因为我的眼睛比较奇怪,容易吓到人,所以干脆遮起来。”青年这样说道,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随手就把布条拿了下来,“平时我在家里不带这个。” 客人睁开眼睛的时候,阿怜以为自己看到了天空。 那是许久许久都未能看到的,故乡无云晴朗的苍穹。 这样的眼睛怎么会吓到人呢?他想。 明明那么的美丽。 阿怜现在一点都不怀疑对方说法师是自己相好的事情了,若是被这样的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地注视,谁能生出拒绝的念头?或者说,谁能对这样的人变心? 天人之貌也不过如此,虽然性格确实挺古怪的。 不过美丽的人,就算性情古怪,也是值得原谅的事情吧?甚至会让人们觉得这正是他们的可爱之处。 “这回终于信了?所以我们还是继续来说说吧。”光凭容貌就能让人心神动摇的青年笑了起来,“怎么引诱人之类的。” 阿怜再也忍不住地用衣袖遮住脸,甚至人都背过身去。 “唉?刚刚吓到你啦?”年轻客人的声音听起来既茫然又有些抱歉的样子,“我已经努力把威力缩得很小了……” “才不是这个问题!”男娼在衣袖之后无奈地说道,“您的相好是位坐怀不乱的高僧,但我并不是。”因为看客人看到入迷露出痴态的话,那才叫失礼呢!! 身后继续传来了喷笑的声音。 “你真好玩,下次我要让他过来听听!高僧哈哈哈哈……” 他又不是负责逗笑扮丑的帮闲!阿怜几乎为之气结,先前因为直视那张面孔而生出的迷恋几乎是瞬间消散了大半。 “……您有这么对,对那位相好笑过吗?”起码阿怜觉得自己扛不住。 “当然有了,经常的吧?” “他是真的一次也没有扑倒过您吗……” “……被我扑倒算吗?” 不知名的法师大人,您真是太了不起了,阿怜在心里默默想着,果然是有德行的修行人。虽然这听起来有点像是在坏人家修行,不过,谁让您的相好付钱了呢。 引诱一位高僧什么的,想想还挺有挑战性的。 “那您之前,完全没试图……勾引过您的相好?” “我真的不会。”青年回答得十分坦然,“这种事情完全没做过,也没人给我当参考吧?毕竟只要我摘下绷带,不管男女他们都会主动想要来找我啊。” 虽然阿怜也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并且青年丝毫没有恶意,就是在说一件他自己其实不太感兴趣的事情,但这位在吉原曾也有过几分名气的色子,听完这段话之后莫名地觉得心气十分不顺,迷恋的心情是一丝一毫也没有剩下了。 阿怜恹恹地放下手臂,略有点没精打采地看着面前依然美丽的客人。 “您说过自己也是修行人,那么,平时的举止莫非跟法师大人差不多?我是说,看上去端庄威严什么的……” “啊?我的话就跟现在差不多?平时也就这样了。”青年摸摸下巴,“端庄威严,噗,他也不是啦,最多出去见客人的时候装个样子而已,日常也会跟我说笑打闹的。” 所以修行人,都是和你差不多的德行吗?阿怜总觉得自己对修验者们的印象出现了幻灭,怎么办,以后没法恭敬地面对菩萨了,先前觉得自己是在坏法师修行的愧疚感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 也可以叫做恋爱相谈【】情人节无法更新的爆字补偿
第12章 番外(中) 一番对话下来,阿怜发现自己虽然对客人变得熟悉了,却还是无法提出合适的建议。 “身体没有隐疾的话,怎么会对日日共枕的相好毫无欲念呢?”男娼困惑地说道,“对了,您说之前有‘试’过……是向那位法师大人求欢,但被婉拒了吗?” 懒洋洋地靠在小几上的青年兴致缺缺地点了点下巴,“不肯也就算了,拒绝的理由也相当离谱喔?竟然说不能因为我年纪小就欺负我,所以十八岁之前什么都不会做……” 阿怜眨眨眼睛,小心地隐藏起那一点羡慕的神色。 “法师大人,一定非常爱重于您吧。” 毕竟男娼向来只听说有热衷豢养诸多美童的和尚,就算特别心爱,也只是愿意把对方收做养子的程度,从未听说过硬要等心爱的童子长大成人才愿意同他行房的和尚。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青年露出淡淡的笑容,“他的相好可是我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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