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如您就……”阿怜忍耐着有点想要用茶杯丢他的心情,试图劝说一下,“听从法师大人的说法,耐心等到十八岁如何?” “去年年底就到了。”客人冷漠地说道。 “咦?既然如此……” “咦什么,那家伙可是连续拒绝了我三次耶!从我十五岁,十六岁一直到十七岁!简直不可理喻!” 到底是谁不可理喻啊???阿怜抽搐着嘴角抓住衣袖,防止自己真的把这话骂出来。 “本来那个十八岁的说法就很离谱了!要是我不愿意的话,别说是十五岁,哪怕是八岁也没谁能摸到我一根头发好不好!竟然敢说欺负我?明明那时候我就能把他直接按进池塘里!那只臭狐狸,真敢说!” 阿怜现在对所谓相好的说法已经再没有半点怀疑。 能忍耐这种性格的烂人,不仅精心照顾起居,还愿意守身等到对方年满十八一点没变心,这是何等痴情的一位法师! 虽然满嘴跟吃了青梅一样的酸,但看看青年的脸孔,阿怜还是默默咽下这份气恼。 无论如何,这份容貌是没有罪过的。 “……所以,您到底是想……” “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吗?来学习引诱人的方法啊。”青年一脸你到底有没有在听的表情,“虽然今年只要我开口,他肯定就会点头,但是想得美!我才不会再说!” 哦豁。 他这么一说,阿怜就懂了。 既不想低头,又想跟人家上床。 行吧。 绝世美人有这种程度的矜持也正常……虽然这位客人身上,所谓的矜持大概是一丝一毫也没有的,他就只是不甘心而已。 类似五岁小孩子递糖被大人笑着拒绝了三回的不甘心。 “其实您就是,想要法师大人向您求欢吧?”阿怜已经连一点脾气都没了,问话的声音都显得没精打采。 “所以你也不笨嘛,为什么现在才意识到。”客人轻轻摸了摸下巴,“那么,有什么好法子,就赶紧来教我吧?” 还不是因为你之前说得那么含糊的缘故,直白干脆一点不就好了吗?阿怜已经连瞟他一眼的兴致都没有了,甚至有意挪得远了些,端方地正坐在客人面前,就像他偶尔外出去为弟子教导三味线技巧的时候那样,拿出了身为授者的态度来。 “虽然说身为娼妓,我们确实学习过服侍他人的方法。但是客人,所谓的‘方法’只是一种形容喔?并不是真的只有几句话,一点诀窍那样的东西。” “引诱之事也是如此。” “若只会铺开床被,脱下衣服和张开双腿这种程度的东西,那样的话谁不能够呢?何必特地来到吉原抛洒金钱?” “所以?”客人撇了撇嘴,不大高兴地问道。 “就像您说的那样,若是直言邀请,法师大人必然会点头吧?但那样的话,虽然心愿得遂,却是味同嚼蜡,毫无趣味之事。” 青年看着阿怜的眼神慢慢亮了起来。 “啊,这个说法我喜欢喔。” 他这样说道。 一个性格恶劣的客人,该如何讨他喜欢呢?男娼从容地微笑,当然是和对方一起结伴作弄艺伎或者帮闲的时候,才最为让他高兴。 而面前这一位,就得换成他家的相好法师。 “所谓引诱之道嘛,您要完全学会大概有些难,毕竟吉原的娼妓们都是从小学习的,先是行走移动的仪态,看人的方式,说话的音调和语气,再是打扮的方法,如何掩饰身上不雅之处的方法,与客人交往的方法,最后的最后,就是猜测客人的喜好……他们喜欢什么样子,我们就做出什么样子。” “所以,并不是我不愿意教导您,而是,不可能像教导一个娼妓那样来教导您,至于服侍人的法子,那是上床之后的事情,您并不需要吧?” “说了那么多,你就想说没法教?” 阿怜用衣袖优雅地遮起弯弯地嘴唇,“您误会了,我只是想说,自己无法引诱一位既不认识,也没见过的法师,而若对象是您的话……不是我推辞,实在是,您对我的兴趣,大概还没有席面上的这碗甜酒大,奴也是无可奈何。” “连对方的喜好都不知道的话,又该如何引诱呢?” “他喜欢的当然是我,这还需要猜吗?”青年看向阿怜的表情坦然极了,若非对方既是客人,又有着那样的面孔,男娼真拿出镜子来叫人好好照一照。 阿怜无奈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您有好好向法师大人展示自己吗?” “哪种?冲他笑还是向他撒娇?我都很擅长哦?”这位身高八尺的伟男子十分得意地显摆起来,“哎呀,每次只要我把脑袋放到肩膀上,冲他望几眼,什么离谱要求都会答应呢!” 不知名的法师大人,您这宠得也是没边了!好歹管管他啊!! 阿怜直接光明正大地用鄙视地眼神看过去,“客人,您说的这些嘛……全部,都只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哦?”然后他叹了口气,“难怪法师大人一直觉得您过于年幼,不敢擅动。” 青年炫耀的表情僵在半路,然后慢慢气恼地鼓起脸颊,一副虽然很生气,但偏偏阿怜说得很有道理,所以无法反驳的样子,看上去真是可爱又可怜。 男娼心软地摇摇头,也不再故意挤兑他,“好在您的仪态很好,虽然看上去孩子气,倒也不至于完全没有风情。” 就是男子气概太足,除了脸之外,一言一行都让人丝毫生不出什么绮念而已。 “现在让您改成女态大概来不及,法师大人也未必中意……您二位一直是同床共枕?” “那又怎么样,都说了只是盖棉被睡觉而已。” 阿怜挑起眉毛,“所以,您入睡和起身的时候,都是什么样子?端端正正穿着里衣?” “没做什么当然不会乱……唉?” 男娼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口气。 嗯,秉性高洁的法师教导出来的孩子,性情单纯也情有可原,不如说青年会主动想要求欢就已经很离经叛道了,更别提他想勾引的还是身为养育者的法师。 所以期望要放低一点。 “正好旁边就是床铺,请让我做给您看,回去之后,今晚先试一试?入睡或者起身的时候,让法师看到您衣衫不整的样子。” 阿怜一点不羞涩地伸手抽掉腰带,那动作甚至有几分利落,绘满春景的和服如同花瓣一般散落在榻榻米上,他仿佛女子般娇柔地侧过身,将双腿蜷缩至身下,一只一只地,慢慢扯下脚上的足袋,露出雪白柔软的脚掌,修剪得形状正好的脚趾甲上染着浅红的凤仙花汁。 如果是其他的客人的话,这个时候,想必已经睁大了眼睛,屏住呼吸只顾着贪看他的身体。 而边上的青年只是淡然地看着阿怜的一举一动,看着他的手指如何摆动,看他的双脚如何行走,唯独没有在看阿怜的□□。 明明这里是吉原,但世上,竟真的有这样的人。 所谓的视红颜如枯骨,竟确有其事,然而有此等修为的年轻人,想要的却是引诱心爱的法师,好让对方主动向他求欢。 多么的荒诞古怪啊,阿怜几乎要笑出声来。 只剩下一层薄薄里衣的男娼散下头发,让那头被时常被称赞的乌丝如瀑布般披在身后,只留下几缕落在胸前,本是衣襟严整的里衣,在他稍稍扯松腰带的情况下很快变得松散,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脯,发丝拂过脸颊与嘴唇,从脖颈垂落到胸口,映得那里更为洁白,轻薄的衣衫之下,隐约能看到两片淡淡的绯色,而当阿怜试图钻进被子的时候,岔开的衣摆里,修长的大腿与纤细的小腿都一览无遗。 但那些都只是瞬间展现的妙曼风景,很快,它们一点点消失在了棉被底下,被严严实实地遮盖起来。 “您看到了吗?” “看到了。”客人点点头,甚至都不说一句动作太快没记住,仿佛男娼这般演示之后,他就能自然而然地做到同样的事情,“晚上入睡的时候,这么做就行了吗?” “入睡或者起身的时候,都可以,其实奴这般已经过于刻意,引诱的话,无心之举才最为动人,您只需稍稍做出衣衫不整的样子,法师大人的视线在哪里停留得更久,就让他看到更多,不过每次都只露出那么一会儿就好。” 阿怜背对着客人,“毕竟,人的皮肉血壤啊,很多只有被布料包裹的时候,才配叫好看……虽然您是例外,但是好东西若随手可得,就很难显得珍贵,对不对?” “唔,果然擅长的人就是不一样!感觉学到有趣的东西了呢,那我先回家试试看好了。” “……这就回去了吗?”正要起身重新穿衣服的阿怜楞在那里,“您也就来了不到一个时辰?” “算上你家茶屋,我跑了大概三四家吧,起码出来一整天了,虽然那家伙不会管我出门,但晚上不回去吃饭却会生气,真是只麻烦的狐狸。”青年慢吞吞地给自己缠上先前拿下的布带,做出一副即将离开的摸样。 “好不容易做好的饭菜没有人吃,会生气是理所当然的喔?”阿怜没有对客人给法师冠上的奇怪称呼表示任何好奇,“毕竟,您说过,只有您用的餐饭,都是法师大人亲自做的。” 客人楞了一会儿。 “什么啊,真是的……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 似乎理解了什么而微笑起来的青年,本就能与天人并肩的容貌,越发光耀照人,几乎到了会令人感到惊心动魄的程度,让阿怜忍不住又重新钻回了被窝里,等他捂住好不容易跳动变得平稳的心脏,再度从棉被里头发散乱,灰头土脸地爬出来的时候,和室里早就变得空荡荡地,只剩下他独自一人了。 若不是屋子里的照明仍然缺了一角,阿怜大概会以为自己不过是经历了一场难以言说的奇妙梦境。 可惜才区区第二天,梦境本人便又迫不及待地找了过来。 男娼有些同情地看着正靠在小几上,一脸气恼表情的年轻人。 “……没有用吗?” “一点没有。”他恼火的说道,“晚上一直是我先睡,他看会儿经书或者案卷,所以我想就试试早上,结果起来的时候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还亲手把散乱的里衣整好,问我昨天是不是外食吃多了,所以才睡觉不老实。” 阿怜倒不算意外。 “毕竟是同床共枕了十年的相好呢,比大部分夫妻都亲密。” “既然只是散乱衣衫不行的话……您试过与法师大人共浴吗?” “以前小时候倒是一起,后来因为我有在浴池里向他提出邀请嘛,被拒绝之后我们就分开洗澡了,现在突然说要改回去也很奇怪。” 那共浴就不行了,阿怜点点头,转而想别的方式,“说起来,您有试过和女子说话,或者与别人表现得亲密一些,好让法师大人吃醋吗?若是有了嫉妒之心,法师大人说不定就会有想要占有您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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