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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令狐冲背的酒很多，菜很少。 酒菜在石板桌上排开，两人相对而坐，各自举杯。 东方不败也不再客气，他也好久没有痛快畅饮了。酒还是那样的酒，浓烈，不够清香隽永。不就算不上好酒，甚至还有酒糟没有过滤干净，但这丝毫不影响东方不败一杯一杯的进度。甚至到了最后，他和令狐冲都是直接就着酒壶痛饮。 两人的话也少，翻来覆去只说预祝对方前途似锦，却不敢说下次再见。下次，只要不是兵戎相见，哪怕相见不相识都算幸事。 令狐冲兴之所至，唱起了当地的小曲儿。 东方不败似乎被他欢快的情绪感染了，也跟着节奏摇晃身体，不着调地哼唱起来。 数十年过去了，东方不败的脸庞比与令狐冲初见时更加棱角分明，也更显得出尘脱俗。 令狐冲借着酒劲，向东方不败依偎过去。 “他是绝无可能认出我的。”令狐冲默默叹息，“虽然知道你是日月神教的人，我在心底依然把他当做至交好友。” 隐隐约约的烟味顺着缝隙飘进来，东方不败和令狐冲都喝太多的酒，酒削减了他们敏锐的洞察力，他们又都沉溺在各自的心事里，使他们错失良机。 当浓厚的白烟弥散进石室的时候，东方不败终于察觉到，他拉着令狐冲示意他不要再乱唱了。 令狐冲从迷思中惊醒，有些慌乱地打开暗道的门，更滚烫的浓烟瞬间将石室填满，有人趁着夜色在山洞里放火，想要把他们堵死在里面！ 令狐冲见东方不败毫无防备就要往外冲，一把拦住，然后飞快地扯着衣摆撕出两块布，把水壶里的水倒在布块上浸湿，递给东方不败一块，捂住口鼻。 幸亏这壶水，东方不败丝毫未动。 “这会儿要顺着山洞出去只怕是不可能的了，”也来不及多想，令狐冲抓起东方不败的手就在满布浓烟的石洞里飞奔。 在一个东方不败没有到过的死路尽头，令狐冲扳动地上的石块，从地底下拉出一个巨大的铁环，他拼命拉起铁环，却不见任何动静。 令狐冲看了眼东方不败，东方不败也伸手过去，两人合力，终于拉动铁环，只听见铁链哗啦啦划过地面的声响，随后眼前的石壁晃动，一堵厚重的石门打开，一段未经过修整的路面在石门里面出现。 令狐冲拉着东方不败进去，两人又合力把石门关上。 “我闲时无聊，经常在这个山洞里瞎逛，这里面曲折蜿蜒，不见尽头，藏着许多机关密室，这一间密室的空间足够大，并且除了小师妹无人知晓，料想那些放火的人不可能发现这里。”令狐冲大口喘着气说，他举着火折子沿着这间密室走了一圈，寻找除了刚才进来的那道门外，是否还别的出入口。 “我现在倒是怀疑，这些人都是岳不群派来的。”东方不败稍作调息，尽管被逼入险境，但却丝毫不慌乱，甚至还带有点自我挖苦的意味，“否则，外人怎么会知道这个山洞？你可是说过，连陆大有都不知道这里的入口所在。看来，我是被岳不群蒙骗了。” “我师父绝不是那样的人。” 令狐冲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外人想要躲过所有的关卡进入华山派的核心区域，不惊动华山派很难，但也不是毫无可能。山脚下的有些村民靠山为生，每日里三五成群，上上下下挖药打猎。 巡查的弟子司空见惯，放松警惕也可能。 怪不得先前在乱石岗的那些蒙面人看起来都像是农夫。 经过这么一折腾，东方不败和令狐冲的酒也醒的差不多了。 这间石室里还留着令狐冲和岳灵珊上次来留下的两柄剑，一些笔墨纸砚，两个蒲草团坐垫，一坛酒，一盏油灯。令狐冲点燃油灯，熄灭火折子。 青梅竹马的两个年轻人，躲在无人知晓的密室里，东方不败了然于胸地笑了笑。 令狐冲倒显得不好意思了，羞赧地挠挠后脑勺，解释说：“我和小师妹是瞒着师父来偷练武功的，我俩自创了一套冲灵剑法，但师父向来不看好，说我和小师妹不务正业。” 东方不败只是笑，当年，他也总喜欢与萧一山在黑木崖无人处切磋武艺。 不知道外面的火烧的怎么样了。 思过崖地势高，浓烟飘散，定然会被华山派的弟子们发现，届时他们首先汇报的人就是大师兄令狐冲，若是找不到他，他们就会去找木师叔，木师叔肯定第一时间带领人来灭火。火灭了，烟自然会逐渐散去。 若是撞见，以木师叔的武功，令狐冲倒是不担心，他唯一担心的是蒙面人被活捉，暴露东方不败的存在。 “你知道这些山洞、密室是做什么的吗？”东方不败问，如果对这里了解更多，或许就能扭转乾坤，顺利脱困。 “我也曾试探性的问过师父，他只说当年华山派分气宗剑宗两派，两派的前辈因武学理念不同，在这座山争斗多年如何如何，其中细节只怕师父也不清楚。”令狐冲坐在蒲草团上，翻看着他和岳灵珊画的剑谱，“我猜想，这里应该就是剑宗的前辈生活的地方。” “剑宗后人呢？”东方不败的档案卷宗里并没记录气宗剑宗内斗这么久远的事情。 “自我来华山，从来没有听过。只怕当年剑宗衰败，剑宗的弟子不是改投气宗，就是离开师门了。” 东方不败踱步到方才进来的石门处，深深吸气，仍有烟味。 令狐冲见东方不败等的有些心焦，怕他一时冲动不等烟火散去就冲出去。即便他武功卓绝，这也太过危险。 于是令狐冲跳起来说：“你一定久历江湖，见多识广，你来看看这是什么？我和小师妹查了很多典籍，也没查出来这是什么。”他从那些纸里捡出几张，递给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接过那几张纸，一边看一边来回旋转纸页。因为这是照着某种图形描画的，线条很生硬，东方不败用手指按照纸上的图形在空中虚划。 像是被一道闪电劈过，东方不败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些遥远的，彼时温馨，此时令人心碎的画面： 萧一山从身后怀抱着他，缓缓展开雪儿传递来的书信，骨节分明的手指指着那些文字，温柔地说：“教主，这里是我的名字，这里是你的名字，你想不想知道服部千军都写了些什么？” ----
第91章 【江湖卷】前尘旧事 “哎！你怎么？”令狐冲察觉到东方不败的神情变了又变，担心是他的身体出现异样。 “这些符号是在哪里发现的？”东方不败的声音微微颤抖。 “你竟然真认得？”这倒是出乎令狐冲的意料了，他原本只是想以此转移东方不败的注意力，让他先不要想着急离开这间密室。“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我再带你去看。” “这是东瀛人的密语，根据东瀛人的文字和我们大明的文字杂糅而来，主要是东南沿海的东瀛浪人在用，东瀛浪人使用这种密语互传讯息，这样即便是被大明水师抓住，也不必担心他们之间的秘密泄露。” “听起来，你能看懂他们的密语。”令狐冲迫不及待地问，“那这写的什么意思？” “你这样一个、一个的形状描摹出来，不成体系，不知语序，难以解读。”东方不败摇摇头，“还是要把原始文本给我，我才好解读。” “就是在这条山洞里的某处，我和小师妹在这里探险偶然发现的。”令狐冲疑惑，“这里是我们华山派腹地，若是有浪人出现，按道理来说应该被发现才对。” 东方不败也有些不得其解，东瀛浪人聚集活动在沿海一线，远距华山万里遥，他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是在什么情况留下的密语？ 他想到一种可能，心砰砰的跳得剧烈，像是从长久的死寂中重新活过来。在没有解读出这份密语的全部内容之前，东方不败心怀着隐秘的期望。 果然如令狐冲所料，木师叔带领华山弟子来到着火点，现场不见人影，地上凌乱的脚步可以证明的确有人来过，这是人为的，而不是山火自燃。 木师叔发现火在岩壁上烧了一段后，没有灭，而是继续向山体里烧，石壁上被烟熏出一个明显的弧度。这时，他脑海里浮现年幼时听过的传言，或许…… 木师叔沿着石壁上火烧过的痕迹，施展内力，各种方位试探，果然，山体移开，一条长长的山洞出现在眼前。 山洞里同样被火烧过，浓烟还未散尽。 木师叔朝里走了几步，顿觉呼吸受阻，赶忙挥手止住弟子们跟上去的步伐。 他们重新退回山洞外，兵分两路，一部分弟子以思过崖为中心向外扩散，严密巡查，寻找放火的凶手；一部分弟子守在山洞外围，清理残火，防止死灰复燃，殃及崖下的房屋。 木师叔也守在山洞外，他的目的是抓住藏进山洞里的人。 石门被木师叔打开以后，山洞的烟消散的速度加快。 令狐冲和东方不败在密室里待的足够久，察觉到外面的烟不再继续变浓，而是逐渐开始消散，两人又待了约莫一刻钟。 令狐冲打开了石门，耳朵贴在地面，听了听。“没有人进来，他们应该是被木师叔擒拿了。” 东方不败凭着记忆往洞口的方向走去，在不见天日的山洞里待久了，令狐冲也想赶紧出去，因此未加阻拦。 令狐冲能想到木师叔来救火，却没往深里想，木师叔会发现这个山洞。 在距离洞口不远的地方，令狐冲听见木师叔熟悉的声音，他突然反应过来，拉住东方不败不让他继续向前走。他心知东方不败是闯进思过崖的外人，不论缘由，木师叔定会先擒拿再说，说不定到时候自己也百口莫辩。 “你放心，我不用你出手。”东方不败明白令狐冲的意思，洞外应该只剩华山派的人了，“还是你是觉得我打不过他们？” “嘘……”令狐冲示意东方不败压低声音，木师叔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耳朵极其好使。 见东方不败还是要向洞口冲，令狐冲一晃身体，拦到东方不败面前，倾身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道：“要杀我华山弟子，就要先杀掉我，我身为华山派的大师兄，是决不允许你在我面前杀死一名华山派弟子的。” 东方不败见令狐冲意志坚决，他也明白，若是有人在他面前要去杀日月神教的后辈弟子，他也决计不能忍。 令狐冲拉住东方不败的手，把他往回拉着走，东方不败默许了。两人又折回山洞里走了很远，直到确认洞外的人就算功力深厚如岳不群，也不可能听到他们的谈话，这才停下来。 东方不败的那只手还握在令狐冲手里，昏暗的山洞里，谁也不看不清谁的表情。 东方不败的手挣了挣，想要他松开。 令狐冲颇有些羞赧地干咳两声，终于松开了东方不败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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