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湛眉头轻皱,看着江澄那愤愤模样,和聂怀桑被气得青筋直蹦的煞白小脸,冷冷看着江澄,语若冰霜,却又干巴巴的: “口出恶言,挑衅生事,犯蓝氏家规。”
第七章 江澄脾性随母,只要生气动怒那嘴就比脑子快,且刻薄毒舌,说话半分余地也不留,伤人伤己,常常惹下一堆麻烦,越是亲近的人便越是不留情面,非要刺得人与他翻脸才罢。 故,虽知姐姐是好心,蓝湛出言是应当,可江澄就是忍不下那口气,明明亦知是自己出言挑衅在先,可他就是心中象压着千斤石般不快,连护着魏婴的聂怀桑等几人也恨得牙痒,冲着蓝湛直接吼回去: “我教训自家家仆之子,轮得到聂家的废物出什么头?蓝二公子这偏袒,也未免太过头了。” “云梦江/氏真是好大威风!家父的徒弟和儿子自己尚不曾有一语加之,江公子到要代他老人家教训,当真是领教了。 江公子要教训,我们也不敢就这么领受,否则家父与江宗主岂不成了江公子的晚辈? 这坏了礼数乱了伦常之事,我们聂家可担不起,少不得要寄书家父与江宗主,讨个示下。” 孟瑶眼见得自家护在翼下的弟弟们被人疯狗般一通乱咬,心中之怒如何忍得下? 只是,孟瑶素来谦逊温润惯了,周遭也尽是温良君子作派的蓝家人,相处日久,闹得他也不知该如何与人对骂,这般绵里藏锋,已是怒极后的最大反击。 江厌离都快急哭掉,姑娘家本就脸皮薄,又知自家弟弟不占理,当然想快些平息事端,可偏天不从人愿,江澄跟邪祟附体似,连孟瑶也张口骂了进去: “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聂家随手捡的野种,爹娘都没有的天煞孤星……” 常言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江澄却偏反着来。 世家之中谁不知聂家看重这义子?虽说不曾让改姓,也是敬重其母之故,余者无不是按亲子的规格来的。 别说其它,光是孟瑶虽顶着“孟”姓,可他却是实实在在上了聂家的祖谱,记在越容名下,为其嫡三子,便可知聂家对孟瑶的态度如何。 骂孟瑶“野种”,就是在骂聂家上下之人,骂不净世所有人上下等,跟挖人祖坟的仇口差不离了。 “找死!” 江澄话还未尽,便闻声怒叱,嘴上竟被一物抽中,却正是聂怀桑手中拿的玄铁折扇。 别看平素怀桑拿着轻若无物,与寻常竹骨折扇无异,可打在身上时,你才真知它是何物。 江澄的嘴立马肿成两条腊肠,连两边颊上都有扇骨肿痕,口中溢血,舌尖想来是被牙咬伤,而满口牙也尽松动,连被折扇落下砸中的足背也是疼痛无比,想来纵不骨折,也是骨裂。 “阿澄……” 江厌离吓得花容失色,纤纤玉手都在抖,相随听学的云梦弟子也纷纷抽剑出鞘,将聂怀桑等四人围在其中。 蓝氏、聂氏众门人也不甘于后,纷纷将云梦子弟围上,却未亮兵刃。 ——当他们跟云梦众人一样傻么?今天可是众家弟子对先生行师礼的日子,先生与泽芜君都在,找死才亮兵刃。 何况,外面众家子弟不知,他们可是知晓,那位被传是与“蓝氏双璧”泽芜君与含光君并肩的“玄烛君”,刚刚正挥扇子砸人,还被人指着鼻子骂“废物”呢! 要知,他们这些蓝家内门子弟,可是每月至少三次得在那位座下听课习琴,他都是废物了,那他们这些被外人称精英的蓝家内门子弟,又是什么? 蓝曦臣与蓝启仁赶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只不过这二位可没先注意到江澄那腊肠似的嘴,到是看到怀桑被蓝湛、魏婴与孟瑶护着,孟瑶在给怀桑顺气,魏婴在帮忙打扇,这二人都在细语相劝着什么。 蓝湛?正握着怀桑的手给他渡灵力,因为只他二人才是同修的蓝氏正宗心法,灵力属一脉相承。 蓝启仁只一眼就看出怀桑是旧伤未愈,又被气得狠了岔气所至的灵力紊乱,有蓝湛为其导引即可。 江澄?皮肉之伤,不值一提! 还未拜师,便先坏了蓝家规矩,自然是要受罚。 只这罚与罚不同,这内里便分出亲疏来。 魏婴等四人乃是亲者,自然罚得狠些,四人入藏书阁各抄《雅正集》十遍,以示惩戒。 江澄,自然是那个“疏”,自即日起,连续三日立于山门前诵读蓝氏家规一个时辰,比起那四个自是轻得不能再轻的责罚。 明面上江澄似乎胜了那四个,可是,当真如此么? 且不论藏书阁中茶点皆备,端坐不经风雨骤,就论这抄书,四个调皮蛋都有不少的存货。 抄书?不存在的。 而江澄那立于山门前的一个时辰,却是实打实得站在那里诵读不止,不提往来的仙门百家子弟相看相询令之折损颜面,就是这三日里便有两日逢雨,足够他喝一壶。 更休提,能到云深不知处来听学的仙门子弟中,有不少皆是出身不显,家世低微者,依附世家来此听学,本就心里有三分别扭,待见江澄如此羞辱魏婴与孟瑶,又怎不起同病相怜之心? 百家听学,原就是众仙门世家送子弟来蓝氏受教,并让小辈相互结交的一举两得之事,其中这“结交”到比“进学”要紧,也就江澄这种心思直白,易受人鼓惑利用的自以为是之辈才看不明白。 说是罚抄禁闭,可这四个皮猴却还真没一个在抄的,四人围坐一处,正在拿着个净化法阵究研其根由加以改进,那抄书的,却是魏婴刻以符箓的四个小木人。 也难为那四个不足半尺的小人儿,扛着笔在纸上迈着小步子书写,居然还一个个象模象样,与四人笔墨无二。 还另有只额上有抹额的小白兔叼着根硕大的胡萝卜,蹲在门口两耳轻转,两眼四顾,十分警觉的为四人望风。 蓝曦臣远远便望见那只小兔,见它在看到自己后,胡萝卜一扔就蹦了进去,便知那四个小鬼八成又是在里头闹鬼,好气好笑又无奈的摇头。 轻轻在门外将手中的淡蓝绘有青竹的油纸伞放下,轻拂衣摆袖口溅上的雨珠,而后提着小食盒走了进去。 却见蓝湛等四人各踞一案,抄好的笔墨已齐整叠放在旁,正在抄写的,也是字迹端正秀丽,纸上干净无污,粗粗一看,还真象那么回事。 只是,这四个调皮蛋却不知,魏婴与蓝湛身后藏的小木人已探出好奇的小脑袋。 就更别说孟瑶怀里那只小兔子,正和小木人抢笔,笔上残墨染黑了小兔子的三瓣粉唇,也让小木人的两只小手上尽是墨色,印得孟瑶衣摆下全是小手印。 四人之中就聂怀桑的小木人藏得最巧,它躲在堆高高的书典之后,就算有心找寻,也轻易不会被发现。 四个小木人自然不是什么寻常之物,那是以天雷之木附灵后的灵偶,相当于四人的一个小小分身,若非此术尚不完全,都可成为三人的身外化身。 也因此,这四个小木人也就沾染上四人的些行为习惯与性情,若以此而论,四人之中最善隐的,却是最小的怀桑。 “叔父今日事忙,是抽不出空来教训你们几个的,所以,都别装了,厨下才做好的莲子银耳羹,都来吃碗润润脾肺。” 蓝曦臣打开食盒盖子,里面有四只雪白小盅摆放着,他亲自分递人手,至孟瑶时,忍不住开言嘱咐: “阿瑶,你这碗里还添了秋梨,只是今岁的秋梨尚早,是去岁存下的,效力怕是要差些,若吃了还咳,明日便让药师给你煎几剂药来,别嫌苦,总比咳着强。” “谢谢曦臣哥!” 孟瑶眨着乌亮微润的双眸,轻笑间颊畔两个梨花涡微现,惹得魏婴与怀桑这两个爪子痒的,一人一边的就用手指点了上去,而后不独四人笑成一团,连蓝曦臣也没端住,笑开来。 嘻笑之间,蓝曦臣看着四个小皮猴吃完东西后,方才轻咳一声让他们收起顽态,缓声轻语: “今次有弟子来报,彩衣镇出现水祟,且岐山方向温家也似有举动,故此,这次除水祟的事,便由你们四个负责带人去历练。 记住,不许再打架! 特别是小桑,你的旧伤还没痊愈,若非这水祟有些奇怪,原也不会放你出门。可就这样,也不许动手,有阿婴和忘机,足够! 阿瑶,别光笑,你也是这样,你天生根骨不强,又才与人动气犯了咳疾,能养着就别逞强,否则日后比几个弟弟还瘦小,很有面子么?” 四只皮猴涎皮赖脸的只管应“是”,反正来自兄长的关心是怎地也不会觉多余,只会心暖,于是蓝曦臣被四只小猴子歪缠许久,方才脱身。 姑苏之地多水,彩衣镇上也是人人会水,就是三岁顽童也能来个狗刨在水里扑腾几下,因此,少有落水翻船溺亡之事。 可近来也不知怎地,居然有许多渔人无故落水不见,让镇上人心惶惶,以至各处往来客栈商行门可罗雀,萧条得连店主都快请不起人打扫,关门大吉了。 因除祟历练,也是众家子弟求学生涯的必经,故大家皆有所准备,跟来的都是善水的,其中云梦江/氏子弟善水,故随江澄来得最多,足有十人。 其次便是兰陵金氏的金子轩,因金家富豪,把这金小公子养得跟自家家纹上的牡丹一样娇贵,出入随行者众,加他自己足有十二人之多。 余者便是藏色散人的弟子温情、温宁,以及藏色散人师弟晓星尘收的徒弟薛洋。 温宁腼腆怕羞,薛洋却同魏婴一个脾气,跳脱好动且活泼爱笑闹,两个小孩儿未及半途便混在一处,你给我颗糖,我分你个枇杷的顽嬉,到让此次除祟变得跟出游般。 江澄心里憋着火,总想找人撒气,可姐姐压着他不许生事,他自家也觉自己前次所为太过欠妥,只能按耐脾气举目四望,因心中烦躁,不觉额上生汗。 温情姐弟原乃是岐山温氏旁支,她们这一脉主修医道,于岐黄之术上颇有精研,举目看得江澄模样不觉微微皱眉,轻扯身畔江厌离的袖角,小声在其耳畔道: “江姑娘,令弟目赤而多汗,主心火太盛侵及脾脏,且肝气不疏之故,待会儿回程后,给他煎些下火理气平郁之药吃几剂吧!” “多谢温姑娘。” 江厌离冲温情淡然一笑,那显得有些平淡并不特别俏丽的五官生出几许温雅风韵,到让后方的金子轩看得微一怔神。 金子轩与江厌离乃是幼有婚约的,只是金子轩向来是个我行我素脾气,对自家母亲不经自己同意,擅自做主让自己娶江厌离一事深为反感。 加之金子轩素喜美物美景美人,身边所环绕的仙子无一不是绝色,而江厌离不过中上资质,实在有些不够看,更让其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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